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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祁迹工作室 ...

  •   祁刈随口答道:“走一步看一步呗”。两天后把牧马人卖了。
      两年前购入的银灰色系牧马人,简直就是小赵的梦中“情车”,有了它,小赵加班积极,下班蹭车更积极。想来,祁刈极有可能为了赶他走,故意把车卖了,好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小赵寻思,按这节奏下去,下一步就得卖房了。没错,祁刈也买过房,虽是小户型,好歹在这座城有了落脚的地儿。用祁刈的话讲,跟他奶奶留给他的不是一个概念,靠自己得来的东西,意义不一样。
      果然,祁刈一眨眼,房也给卖了。如今这世道又和从前不一样了,卖房已经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加上要得急,最后只以一个不算亏的价钱出手了。
      小赵替他肉疼,他倒好,跟没事人一样。
      “我说七哥,你不会还想卖你奶的——”
      祁刈立刻道:“你觉得可能吗?”虽说自己赚钱不容易,但自己的钱有自主决定权,糟践了也不亏心,他奶留给他的就不一样了,因为留下的不只一间房,还有一份情感和念想。再者说,为了他那混账爸卖这么些东西更是不值。
      小赵再一次发出来自灵魂的诘问:“总不能卖自己吧?”毕竟能卖的东西也不多了,于是提议道:“我看,你把工作室退租了比较现实。”
      祁刈却说:“我留着它还有用。”
      小赵上下扫视他,怀疑他在长期的慢性压力和突如其来的负债压力下,彻底精神失常了,不然怎么都不会说这间三个月没进账的工作室还有用。
      不但如此,祁刈还补充道:“我又续了三个月。”
      这么一来,小赵几乎可以肯定祁刈的脑子瓦塌了,饭都吃不起了,唯一的员工也要赶走了,还留着不到40平的赔钱货干什么?
      祁刈一抬眼皮,额上三道不耐烦的抬头纹若隐若现,“你还不走?”
      小赵晃眼一瞧,还真有点克拉克盖博的意思,“上哪儿去?”
      祁刈两手一叉垫后脑勺上,往沙发背一靠,望天花板叹道:“我现在一贫如洗,你可别指望我能养你。”
      从来就没指望过,小赵腹诽道。不过开口却很正经,“你还欠我两个月工资——”
      祁刈早有准备,“我下午打你卡上。现在可以走了吧?”
      “……”算你狠!小赵咬咬牙,作势要走,却还舍不得,两步一回头,“七哥,你别后悔!”
      “赶——紧——走——”祁刈仰靠着合上了眼。
      小赵仍不死心,转头坐他身边,循循善诱道:“七哥,要不咱俩也去开餐馆?不做实体,只做外卖,应该……不至于……太差?”
      祁刈放下手,抱在胸前,淡漠的双眼中泛着石子青色,“你会下厨?”
      “……不会。”
      “你有人脉?”
      “……没有。”
      “所以啊!”
      “可是……”
      “转行也需要本钱,你看我现在这情况,自身难保,再去折腾别的,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
      那也比你守着这间破工作室好了太多!小赵愤愤不平地想。
      “你走不走?我困了。”说着就把他赶了起来,自己横躺在了沙发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七哥……”小赵垂眸看着他,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关门时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
      其实门一合上,祁刈就蹬腿坐了起来。很难说未来还有没有希望,但撵走了小赵,也算功德一件,至少给了别人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多等,祁刈这就去ATM给小赵转了工资。
      这家工作室长期半死不活的,好的时候勉强发得起工资,不好时连吃饭都成问题,当初他是凭借一腔中二热情,扬言一边做设计一边兼职“侦探”,小赵则是在大学辍学的迷茫期遇上了二不挂五的祁刈,也是信了他的邪,从此朝不保夕、潦倒落魄。祁刈虽然缺钱缺疯了,好歹刚卖完房,欠下的债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因此除了补发欠下的工资,又多给了半年的钱。

      入秋的天气,已有一丝寒意,祁刈敞着深灰风衣,里面薄薄一件黑T,走得不疾不徐,耳边回响得是小赵常常念叨的“七哥”。他是独生子,叫他“七哥”纯属无聊的谐音梗,祁哥——七哥。想到这,祁刈勾了勾唇。虽然已经这样了,回忆却不只剩下苦,总有别的滋味值得回味,倒也不算一种彻底的失败。
      祁刈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衣兜里的震动就没断过,不用看也知道是来催债的,不得不说,他那死去的赌鬼爸在借钱方面很有点“本事”,催债的这些人里,不乏操着不知名的乡音管他讨要二十头羊的……把这点“本事”用在正途上,搞不好早就扬名立万了。当然,说这些早就失去了意义,一个人的品行决定了他会把“本事”用在什么地方。赌鬼爸很明显是个反面案例。
      至于祁刈,跟他爸却有相似之处,他爸爱钱且喜欢骗钱,祁刈也爱钱,或者这世上没人不爱钱,但祁刈也是个奇葩,特别擅长把钱用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比如:在“图文快印”工作室给人倒贴解决问题,也就是利用本职工作,帮客户破解一些“难题”,美其名曰:兼职做一下侦探。
      他这侦探,充其量跟“热心市民”差不多,早些年生意还行的时候,帮居民大妈找离家出走的猫,帮神秘女子调查出轨的丈夫,帮餐馆老板获取竞争对手的招牌菜秘方……总结概括起来就是:没一件事儿能和侦探挂上钩。不过他自认敏锐过人,赋有一名出色侦探的职业素养,比如此时此刻,他就准备给尾随他一路的“墨镜男”一点教训。
      祁刈身型够高,也比一般人壮,走一步相当于别人的两步,轻易就和尾随之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他快步拐进巷口,选了一家门边有圆柱的服装店,侧身闪向柱后,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这人没他高,但也不矮,目测总有个一米八左右,驼色夹克,内搭黑色高领毛衣,还戴了副墨镜,生怕别人察觉不了他在执行秘密任务。
      祁刈一面好笑,一面拿上立在墙边的扫帚,跟个扫地僧似的,马步一扎,两手一前一后握住把端和把中,猛地一伸横挡在了对方胸前。
      这人见行踪暴露,第一反应不是翻脸,而是掉头要跑,一点也没债主上门讨债应有的素养。
      祁刈不慌不忙,再一抬,一拍,扫帚底部的枝丫直戳对方面部,戳向了眼睛。
      这人也寸,不挡不躲,而是多走了两步,试图绕开眼前的障碍物。祁刈只需伸直了扫帚,跨过门槛,多走两步,把他逼至砖墙拿背抵着,截住他的去路。
      旁边几位下棋的老人,以为遇上了热心市民拦截小偷小摸,纷纷拍掌叫好,更有扫地大妈放下手里的活儿大喊一声:“再来一个”!
      气氛烘托到位,祁刈爱贫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我说哥们儿,墨镜什么牌子的,挺好看的,借我戴两天呗?”
      墨镜男终于开窍般,一手握拳挡开扫帚,另一边快速伸进夹克内侧。
      祁刈有所预料,急忙后退,同一时间,墨镜男手里的东西“滋滋滋”喷出细密的水雾。
      祁刈扔掉扫帚,一屈胳膊挡住口鼻,再掏出裤兜里的口罩戴上,墨镜男趁机跑出一段距离,消失在了圆弧形观景门里。
      祁刈也不打算追,毕竟人家是讨债的,他是被追债的,没有反客为主的道理。
      “小伙子!身手不错啊!”旁边的大妈竖起了大拇指,“长得也帅。”
      “多谢夸奖。”除了爱贫,脸皮够厚也算祁刈的技能之一。
      看戏的大爷意犹未尽地道:“怎么不追了啊?你比他强,你要跟电影儿里一样,把不法分子扭送公安机关!惩善扬恶!伸张正义!”
      祁刈扯开嘴角,不尴不尬地点了点头——就近的水泥地上躺着一枚徽章,之前别在墨镜男胸口,估计是争执过程中掉了下来。
      祁刈捡起来一看,徽章整体呈黄绿色泽,材质坚硬,表面凹凸不平,由许多小块菱形组成,不同角度呈现出的光泽也不一样,触感则像水晶,造型还挺别致——一条龇出尖牙的细蛇,环绕着一整块菱形,正下方刻着俩字母:DB,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就这人的着装打扮以及行事作风来看,中二青年无疑了。

      祁刈转出巷子,继续走在原本的路上。
      虽然惨遭被负债、被跟踪、被讨债,但情绪上并没受到太大影响,可以说心大,也可以理解为心理素质过硬,反正死不了,生活就还得过下去,与其凄凄哀哀影响心情,不如先填饱肚子来得实际。思及此,祁刈决定先去金桐街吃碗面,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先前的街道两旁,三四家营业的店后跟着一家关门的店,一进金桐街则对调了过来,三四家倒闭的店里掺杂着一家开门的店,而且也有关门的迹象——没有客人。
      祁刈在这待了差不多七年,亲眼见证它从繁华喧闹走向萧条寂寥,加上自己雪上加霜的境遇,心中还是免不了几分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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