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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右眼跳灾 ...

  •   陈锦文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一只手时不时捂着屁股,表情扭曲,龇牙咧嘴。

      他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却不想郑荀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莫不是阿荀同他一样?也被揍了一顿?

      他嘿嘿一笑,哪想到这一激动,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没事吧三犷?”郑荀关怀道。

      陈锦文咧嘴:“没、没事。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郑荀摇头:“我今日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你呢?怎么成这样了?”

      “被我爹抽了十棍子。”陈锦文咬牙切齿,“要是让我逮住是哪个小兔崽子向我阿姐告密,我非把这十棍子还回去不可。”

      “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就……偷偷拿了一小罐酒而已。”陈锦文惊讶地看向他,“不会是你小子吧?”

      话音刚落,他的屁股就挨了郑荀一巴掌,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郑荀见他动作浮夸,咋舌道:“这么严重?我都还没使上劲。”

      “不信你看看,来来来。”陈锦文作势要亲眼让他瞧一瞧,郑荀一脸嫌弃。

      见他几步走到前面,陈锦文又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你慢点走,兄弟我这屁股可疼了,走不快。”

      郑荀无奈一叹,脚步慢了下来。

      “你那天偷酒时可有看见什么人?”

      陈锦文纠正道:“怎么叫偷啊?那是自家的东西,叫拿、拿!不叫偷。”

      那天下午,他抱着酒偷偷溜出去时,好像是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但那时他只顾着怀里的酒,哪还有多余的心思?

      不过现在仔细一回想,那细长身影倒是挺像孙启的。

      孙启高瘦,跟个竹竿似的。肩上顶着个大脑袋,与他瘦弱细长的身躯看起来极为不衬,也不知道是不是头太大的缘故,他小时候就有些驼背,长大了愈发明显。

      那天的身影好像也是如此,陈锦文越想越觉得是孙启,啐道:“孙启这个贼王八,肯定是他!”这个卑鄙小人,多大了还暗地里告状,有本事光明正大来打一架啊,呸!

      郑荀问:“你怎知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陈锦文咬着后槽牙,“就他跟咱们不对付,跟条疯狗似的,时不时就来一口,也不怕把他牙咯崩了。我说那天下午怎么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原来是这个王八羔子,别让我逮住他!”

      “你可别让你爹听见这话,不然你这屁股还得再开一次花。你说说你,明知道你爹最见不得你喝酒,还敢跟他对着干。”

      “有什么爹就有什么儿子,我爹一个老酒鬼生出来的那不就是个小酒鬼?他怎么不管管他自己?”

      正说着,两人就见孙启大摇大摆从旁边过去了,经过陈锦文时,还特意转过头瞥了一眼,见他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孙启得意地嘲笑了一声。

      声音不小,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陈锦文紧握拳头咯吱作响,蠢蠢欲动,郑荀差点没拉住他。

      “冷静冷静。”郑荀拍拍陈锦文的肩膀,“想想你这一拳下去的后果,不只得挨你爹的揍,还得被吴大嘴骂,三思啊兄弟。”

      陈锦文泄了气,生无可恋。

      “老天啊,怎么会有吴大嘴那样的人?能动手何必动嘴?我咽不下这口气!”

      “等你伤好之后,想个办法给他点教训就是了。”

      陈锦文一听这话,看向郑荀的眼里顿时有了亮光。

      ……

      郑荀的右眼皮时不时跳几下,扰得他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他一反常态,三两下收拾完东西跑了出去,将陈锦文忘了个干净。

      他走在路上停住脚,恍然大悟。

      要到月末了!这不是他爹要回来?

      被遗忘在后面的陈锦文终于一瘸一拐地赶了上来。

      他一手搭着郑荀的肩,一手捂着屁股,喘了口气,才说:“你今日跑这么快做什么?兄弟我这还受着伤就跑来追你,可疼死我了。”

      “不妙,不妙。”郑荀垂头丧气道,“都说‘右眼跳灾’,我这右眼皮跳了一整天,可能今日就换做我挨打了。”

      陈锦文一下站得笔直,惊道:“郑大夫回来了?”

      “极有可能。”

      陈锦文目露同情。一瞬间回想起当年他目睹了郑荀的“悲惨时刻”。

      那时他还很喜欢跑去郑荀家玩耍。但自从他亲眼见到郑大夫正颜厉色地考校郑荀,便再也不敢跨进郑荀家的门了,生怕不凑巧遇上郑大夫,连他也一起考校了。

      幸好他没生在郑荀家里,否则就他这样子,还指不定多凄惨。这么一想,自家老爹可真是太好了,他宁愿多挨老爹一顿打,也不愿意整日抱着枯燥无聊的书本。

      想到这里,他拍拍郑荀的肩膀,鼓励道:“兄弟保重。别怕,还有我呢,大不了咱俩一起瘸着去书塾,看谁敢笑话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看你就是幸灾乐祸,想找个人和你一起瘸。”郑荀斜睨他一眼。

      陈锦文嘿嘿两声,他感觉现在神清气爽,屁股也不痛了。

      郑荀不欲与他多说,刚巧快到陈锦文家时遇到了陈锦文他爹。

      陈茂田本身是个粗人,却特别欣赏有文采的人,一心想把陈锦文培养成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让老陈家沾点文人气息。

      奈何陈锦文不喜欢读书,反而喜欢舞刀弄枪,什么事都喜欢跟他顶嘴,屡教不改,打了也没用,说起来他就是一肚子气。

      此时看见陈锦文手捂着屁股倚在门口,他火气又上来了,瞪眼吼道:“把手给我放下来,站好了,像什么样子!”

      转而对郑荀笑得一脸慈祥。

      “郑荀,快进来坐坐,吃完饭再回去?”

      陈锦文见他爹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不忍直视地白了一眼。他这爹,是真的执着,从小到大对他最常说的话就是:你看看人家郑荀,多跟人家学学!

      有时候他还会跟郑荀说起这件事,郑荀也满头疑惑,陈叔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他爹怎么看不见呢?

      后来他才慢慢悟出真理,他爹也在他面前夸奖过三犷,难道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总是好的?

      郑荀跟陈茂田寒暄几句,这种殷切的目光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目送郑荀离开,陈茂田一转头见陈锦文还在这里站着,吼道:“你还杵这儿干什么?”

      陈锦文哼哼道:“我不杵这儿你又得说‘臭小子还没让你走呢你就跑了,把你爹放眼里了吗?’”动作表情跟他爹现在一模一样。

      “你这臭小子,还顶起嘴来了!”陈茂田气不打一处来,刚抬手,陈锦文便一溜烟向屋里跑去,边跑边喊:“娘啊,老陈又要打人了,救命啊!”

      陈茂田放下手,无奈地摇头,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浑小子。

      ……

      郑湘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郑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扒在门口向里面探头,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她还以为郑荀做了什么亏心事。

      “阿姐,爹他回来了没有?”郑荀用眼神往屋里示意。

      “你怎么知道的?”

      郑荀叹气,果然是这样,直觉诚不欺他。

      他理了理衣袖,昂首挺胸走进去,差点被门槛绊一跤。

      郑乞言正在侧边书房查阅书籍,听见动静,抬头便看见郑荀慌慌张张地立直身体。

      郑荀见他爹皱眉,以为是他站得不够端正,笑得不够热情。

      “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太想……”

      郑乞言一眼看过来,他就笑不出来了,又立刻摆出同样严肃的模样。

      “爹,您辛苦了。”

      郑乞言点点头,问:“近日可有好好学习?”

      “当然了,我每日回来都在温书,一直把您的教导放在心上,不敢懈怠。”

      “那好,我……”

      “爹!”郑荀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开口,“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何事?”

      “徐夫子想请您一叙。”

      郑乞言皱眉:“你犯了什么事?”

      “我冤枉啊,”郑荀委屈道,“徐夫子他身体不适,头疼不已,想请您去给他号号脉。”

      他像是会惹事的人吗?

      郑乞言不大相信,说不定是人家徐夫子不好意思直说,用了个头疼的借口。也罢,正好明日他要去给村里的人看病,到时候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明日我去给人看病,若是真如你所说……”

      “真的,我怎敢骗您?您明天去了多跟徐夫子聊一聊,徐夫子说一直想见您。”

      最好多聊一点,聊得久一点,最后把默书忘掉那就太好了。

      郑荀虽然这么想着,可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尤其是一见他爹板着脸,就知道不可能了,于是又殷勤道:“爹,明日需要我帮忙吗?都是谁家要看病?”

      “柴胜和孙成勇他们两家,回来的路上恰好碰见,人家打过招呼了。”

      “那就辛苦爹了,我突然想起明日我还有事,就不去帮忙了。”

      柴胜是大家推选出来的里正,而孙成勇嘛,那不就是孙启他爹了。

      话说回来,孙启的性子完全随了他娘,他爹反而老实敦厚,也不太爱说话。也正因此,他们家是吴大嘴管事,什么都得听她的,只不过一件事除外,那便是孙成勇他娘的病。他娘多病,身体不好,孙成勇又极为孝顺,所以每次郑乞言回来,他都会来请郑乞言过去替他娘把个脉看看。

      既然有孙启他们家,那他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比较好。

      许云秀人温柔,声音也是,她在外面喊郑乞言的声音郑荀都还没注意到,就看见郑乞言已经起身出去了。

      郑荀叹气,生活不易啊。

      “云秀,下次别再做这东西了,伤眼睛,你要好好休息才行。”郑乞言小心翼翼地扶着许云秀坐下。

      许云秀笑盈盈地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不碍事。你先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过两日你去镇上就能穿着了。”

      “合身合身,”郑乞言道,“穿上刚好。”

      郑荀在他爹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上看到了笑意,不觉一阵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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