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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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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陆惜恬的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过了片刻才意识到这阵喘息声是自己发出来的,她像被一个目标牵引,在路上拼命往前跑。
黑沉的夜色像团化不开的浓墨,磅礴大雨从天边倾倒而下,狂风骤起,带着摧毁万物的力量,和倾盆暴雨一起袭向这座笼罩在夜色里的城市,陆惜恬不管不顾地奔跑着,雨水在她的脚边飞溅而起。
直到某个时刻,她终于停下来了。
陆惜恬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名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身纯黑色的卫衣,容貌年轻,肤色苍白,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遮住了一双眉眼,他手里握着把鲜血淋漓的刀,瓢泼大雨冲刷着刀面上的鲜血,血迹沿着锋利的刀尖慢慢往下滴。
他脚下躺着一名倒在血泊中的男子,腹部中刀,鲜血渗透到地面上,混杂着雨水渐渐地流向陆惜恬的脚边,她的惊惧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这一幕仿佛是静止的画面,持刀的年轻男子静立不动,地上躺着的受害者已经没了声息动静,狂风暴雨像要惩罚这场罪恶似的毫不留情地鞭笞在他们身上。
陆惜恬的耳边除了暴雨降落的声响外,很快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这阵声响由远至近,几辆警车出现在了陆惜恬的视野里,那名年轻男子像没听到这阵动静似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立在原地,像被人摁下了暂停键,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几名公安给他戴上了手铐,将他带走了。
他被带上警车前,陆惜恬看见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抬头往四周张望着什么,随后她就看见男人的视线往周围慌张地搜寻了一圈后,忽地停在了自己这个方向。
陆惜恬瞬间屏住了呼吸,他在……看着自己。
隔得远,又下着暴雨,陆惜恬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看到他被人押上了警车,那道盯着她的视线消失了。
暴雨依旧在下,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道闹钟铃声,陆惜恬怔了怔,从睡梦中醒过神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心脏仍有余悸地跳动着。
又做这个梦了。
耳边的闹钟铃声还在继续,陆惜恬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闹铃关掉,她将手收回来搭着额头,她已经连续一个月,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了。
梦里无论是场景,还是出现的人都一模一样。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寻常的梦睡醒就忘了,只有这个梦,陆惜恬在睡醒之后,梦里的场景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就连人的长相,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像亲身经历过似的。
陆惜恬躺在床上缓了会儿神,才从床铺上爬起来,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个小本子出来,她靠着床头翻开了本子,上面记录着几个关键信息——
暴雨,空地,身穿黑色卫衣的年轻男人(凶手?),倒在血泊中的男性死者,警车。
陆惜恬想起那名持刀的年轻男人,他的容貌还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他的肤色很白,长得很漂亮,这个词眼从陆惜恬脑子里闪过的时候,她愣了下,梦里的人明明模样狼狈,她为什么会觉得他漂亮呢?
陆惜恬很快就压下这个奇怪的念头,回想起男人的长相,她非常确信自己在生活中并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也从来没有亲历过任何的凶杀现场,事实上她连悬疑犯罪类型的书籍和影视剧都很少看,可为什么会反复做这个的梦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陆惜恬整整一个月,她疲倦地耷拉着肩膀,往前倒趴在被子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翻了个身,仰面躺了一阵,发了会儿呆后又重新爬起来,把手里的本子重新收回抽屉里,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陆惜恬去了卫生间,看到镜子里的人因为没休息好面色透出几分苍白,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她拿起了镜子前的牙刷和漱口杯。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因为总是重复做同样的梦,陆惜恬还特意去看了心理医生,后来连精神科也看了,可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医生们一致都认为她可能是平时生活压力大,没休息好才导致神经有些衰弱,让她平时多注意休息和锻炼,多出门走走放松心情。
因为她睡眠不好的关系,医生还给她开了安眠药,可作用也不大,每次她一陷入沉睡,这场梦就会自动找上门来,就像是设好了开关似的。
陆惜恬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经历过某事然后失忆了,她为此还特意打电话给待在老家的父母询问情况,结果父母听完她的话后,反过来担心起她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唠叨了许多让她注意身体的话,说到后来,两老不放心,还打算订票过来看她,吓得她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陆惜恬洗漱完后,就把这个梦放到一边去了,回房间往脸上拍了拍水乳和精华,然后就到外面的小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租的房子很小,厨房就在客厅隔壁,开放式的格局,她从储物柜里拿了罐咖啡豆,放到研磨机里磨成粉,给自己煮了杯咖啡,随后从冰箱里拿了吐司鸡蛋和培根等材料,用空气炸锅给自己做了份三明治。
陆惜恬拿起萃取好的咖啡倒入牛奶里,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过梦里那个男人被带上警车时朝自己投来视线的情景,一阵悲伤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
奇怪,她为什么会感到悲伤呢?
咖啡从杯子里溢了出来,陆惜恬回过神来,匆忙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旁边的抹布擦拭着桌面。空气炸锅里的三明治也好了,陆惜恬没再去想梦里的事情了,她拿出三明治,对半切成了两份,她拿起咖啡,坐在桌前吃起来。
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手机里的订单,昨天总共有五笔订单,其中有两位顾客向她预订了生日蛋糕,陆惜恬没耽搁,她吃完早餐后,飞速地收拾了下厨房,然后将剩余的三明治和咖啡打包好后就出门了,她下楼的时候给好友向岚发了消息。
陆惜恬在自己家楼下租了间烘焙工作室,专门用来做私房甜品,平时就靠接单赚钱,她打开工作室的门,进去后换上了工衣,给自己清洗消毒了下双手,从冰箱和架子里拿出制作材料。
有位顾客订的生日蛋糕要中午自取,陆惜恬把淡奶油打发后放进冰箱冷藏,她在制作水果慕斯糊的时候,工作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她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洗干净手后去开门,门一开,她就看见向岚站在门口。
“来啦。”陆惜恬朝好友笑了笑,把放在桌面上的三明治和咖啡递上去,“给,早上做多了,给你准备的。”
向岚就住在附近,上班的路上正好会经过陆惜恬的住处,她惊喜地接过了早餐:“哇,谢啦宝贝,你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培根三明治和摩卡。”
“哎哟宝贝,你怎么那么能干呢!”这两样都是向岚爱吃的,她说:“看来姐妹下班回来得给你带好吃的才行。”
陆惜恬一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转眼就跟你男人约会去了。”
“咳,上次是上次,这次绝对不会了。”向岚信誓旦旦道,时间不早了,她得去上班了,临走前她想起什么,转身问陆惜恬:“对了,你昨晚还有做那个梦吗?”
听她提起梦的事,陆惜恬略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点头:“还是同个梦。”
她连续做了一个月相同的梦这件事,向岚是她身边唯一的知情者,她皱了皱眉:“真是奇了怪了。”
陆惜恬没耽误她的时间,朝她挥了挥手,不在意地笑说:“你快去上班吧。”
“行,你别想太多,放宽心情,等姐下班后回来陪你哈。”
目送好友离开后,陆惜恬关上了工作室的门,她重新回到台面前,继续制作顾客的生日蛋糕,她白天工作的时候很少会去想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在闲暇的时候偶尔会想一想。
针对她这种情况,上个礼拜的时候,向岚还特意带她去了本地最有名的法禅寺面见了大师,大师当时对她说这种情况是有因果循环的,凡事皆有缘法,梦境通过意识向人传递讯息,它让你先见到了这个果,果的背后必然会存在一个因,让她只需保持平稳的心态耐心等候,等到合适的时机,因果缘由就会自动浮现,梦境自然就会迎刃而解了。
大师这番话说得格外玄乎,但陆惜恬隐隐感觉有些道理,她心里总有一种预感,这场梦一定是要告诉她什么。
可是,到底要告诉她什么呢?
陆惜恬在烘焙室里忙到了傍晚,她做完了今天最后一位顾客的蛋糕,这位顾客上门取货不方便,陆惜恬原本想叫跑腿的,但想到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她把蛋糕打包好后,就自己去派送了。
顾客居住的小区名叫半山华府,在全申城最繁荣高档的地段,她按照导航显示的路线去乘坐地铁。
这座小区里矗立的豪宅奢华尊贵,每栋楼底下都单独配备着岗亭,西装革履的保安站姿笔挺,陆惜恬向对方出示了访客信息后,保安才刷卡放她进入。
陆惜恬的顾客住在三十二层,电梯门一开后,她按照门牌号走过去。
摁了门铃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左右的漂亮女人,陆惜恬立马露出亲和友善的笑容:“您好,我是甜融融工作室的,这是您昨天预订的蛋糕。”
“哇谢谢。”女人把蛋糕接过来,“还特意送上门来,真是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
女人拿出手机向她付款,陆惜恬收到钱款的时候发现多了一百,她忙道:“女士,您这边钱付多了。”
女人温和一笑:“是给你的跑腿费,天气那么热,回去的时候可以打辆车。”
听言,陆惜恬心里瞬间说不上来的感动,她忙道谢:“真的太感谢您了!”
陆惜恬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心里填满了感动,呜呜……今天遇到了心地善良的有钱人。
她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位穿着正式类似于物业管家的人站在隔壁的一扇屋门前,他手里提着袋外卖,陆惜恬刚走过去,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管家恭敬地将外卖递上前去:“岑先生,这是您的外卖。”
屋里的人伸了只手出来接过袋子。
陆惜恬的注意力被吸引,往屋子里投去视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脚步骤然一滞,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屋子里站着位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身黑色短袖和长裤,肤色很白,他的头发有些长,长度搭着脖颈,额前的发丝也同样长长地遮住了眉眼,隐约可见有张非常年轻俊秀的脸庞。
陆惜恬脸色微白,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看着屋里的男人。
这是,她梦里那位持刀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