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伊乔

20、不安的甜蜜

　　夏天的雷雨来的一场比一场急，天气也越发地闷热起来。郑晖新交了女朋友，常常不在家，苏苏便总是去韩家。苏苏刚刚才得知哥哥交了新女友，有些不满哥哥瞒着她，加上在韩家也着实无趣，佯怒地对郑晖发脾气。
　　郑晖笑着耸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妈催的紧，我要不抓紧点，什么张小姐王小姐都要来找我了。我可受不了，”他皱着眉一副不能忍受的样子，很滑稽，苏苏被他逗得一笑，但马上又板起脸：“那你也不能不管亲妹妹呀！况且，你又没有告诉爸妈，还不是一样要被念叨？”郑晖微微笑着搪塞她：“还没有到时候嘛。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哪来那么强的好奇心？”
　　“才不是小孩子了呢！我已经十八周岁啦！”苏苏理直气壮地反驳，郑晖倒是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只摇摇头看着苏苏笑。
　　其实郑晖的几任女朋友都条件很优秀，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草草宣告结束。郑晖看起来不是一个花花公子，但对女朋友确实挑剔的很，他付出的真心少，自然也就长久不了。

　　郑家常常来往的名流之中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倒也不缺，但妈妈没有挑到什么满意的，郑晖又才二十三，男孩子不至于那样急，所以家里没有安排什么相亲。至于他刚刚说的张小姐王小姐，都是属意郑晖的名媛，常常围着郑晖转。而郑晖宠妹妹是出了名的，那些小姐就常常打着各种旗号来笼络苏苏。苏苏从来不是八面玲珑的人，总是哥哥怎么说便怎样回，所以没有得到什么实质的好处。

　　这次的新女友苏苏只见过照片，圆圆的脸蛋很可爱，笑容也甜美，但比起郑晖的历任女友来，姿色总是逊了一点。单从外貌来判断，她似乎就是个甜甜的小女孩，还没长大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出色。但郑晖三天两头就去约会，像是个刚谈恋爱的愣头小伙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天郑晖又说要出去，殷勤地开车送苏苏去了韩家。一方面他常常外出扔下妹妹有些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他还有求于苏苏。事情也有些蹊跷，他一开始万分严肃地叮嘱苏苏不可向父母透露半句，苏苏没有怎么在意，只嘴上答应着。她本来和父母不甚亲厚，电话里不至于连郑晖的新女友也事无巨细地汇报；但时间久了，郑晖又每次必说，她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父母电话里也有意无意地问她哥哥的近况，苏苏每每支支吾吾地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她觉得郑晖的态度着实奇怪，下决心探探他的口风：“哥，你为什么总不让我告诉爸妈呀？”她语气平平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郑晖一下就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下：“他们问你了？”他甚至没有看苏苏一眼，语气也是淡淡的，和平时大不相同。苏苏心中更加怀疑，低下头掩饰着情绪，跺跺脚赶蚊子：“也没有问，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其实就是那个意思呗。”“哦，”郑晖扬着下巴看着前方的路，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再没有下文。

　　苏苏也不想再追问了。她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哥哥不告诉她，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吗？到底有什么事是她也不能知道的？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哥哥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在宠着，万事顺着她，以为这样她就能开心；但她不愿再当个不解世事的小公主了，她想多替哥哥分担一点，不想他总是哄她开心，却不把心里真正想的告诉她。其实她从没有真正了解过郑晖，这个她最亲的人。他的心里总有一块是从未对她敞开过的。

　　***

　　车子开进车库的时候，韩万也恰巧开着车进来，隔着车窗和苏苏交换了一个温暖的眼神。他停好车，从容地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意：“苏苏来了？刚刚送noah去同学家里，真没见过一大早办party的，”他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在玩什么。”苏苏不知该接什么话，只顺从地点头，韩万又轻松地问了她一些琐事，暖暖的笑容毫无压力感。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穿过花园的时候见韩子辰在踮着足球玩，满头大汗的样子，轻薄的汗衫下显出轮廓分明的肌肉。他看见苏苏走过来，神情轻松的说了声“Hi,”那样轻松自然，还有一种久违了的亲近。苏苏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愣着傻傻地没说话，还是韩万岔开了话。

　　傅盈也不在家，韩万和她可客套了几句，便上楼去忙公事了。苏苏也习惯了，一个人呆在客厅里找了个片子来看。片子也是老片子了，05年的《Becoming Jane》，她以前很喜欢，反复地看过几遍。如今再看，不免有些缺乏新鲜感，懒懒地靠着沙发打发时间。片子放过了一半，她竟然有些昏昏欲睡，倚着沙发闭上了眼睛。彼时上午的阳光正好，倒不觉得很热，空气里有一种草地的清香。四周很安静，电视的音量也搁的很轻，轻轻的对白传进她耳朵里，竟觉得很美。她慢慢地意识有些模糊，像是快要睡着了，连韩子辰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直到沙发边上突然加上了重量，她被轻轻一晃，苏苏才睁开眼。

　　刚刚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视线有些微的模糊，她只看见他的眼睛，乌黑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她得承认，那一刻她是心动了。那一秒的阳光，青草地，电影轻柔的语声，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他就在她身边，没有别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脸红了，但心跳的激烈，视线慌忙的转到电视上。此时正放到男女主角分别的场景，两人对坐着，Lefroy极力的挽留显得苍白无力，而Jane努力克制着巨大的心痛和悲伤；“Truth,”她轻轻地说，眼睛里是一览无余的无奈，绝望，还有一份残忍的清明。苏苏看了这么多遍，还是悲伤的不忍再看，倏地站起身向外走。
　　“你不看了？”韩子辰出乎意料地出声问她，她感觉的到他的目光在身后紧紧锁着她，如芒在背。“嗯，”她匆匆地应了一声，逃似地向花园里走去。

　　站在草地上，呼吸着清香的空气，她才觉得舒服一点。其实那只不过是个很平常的眼神罢了，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敏感？苏苏正胡思乱想着，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警惕地向后一看，竟然是韩子辰走了出来。他怎么也出来了？苏苏大惊，下意识地就想跑，但偌大的花园里一片空阔，根本掩护不了她。她快步地想右走，暗自希望他不要跟过来。她僵直了背脊，偷偷瞥了眼身后，他竟然越走越近了，眼看就要到她身边。苏苏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抬脚就想逃，他却先她一步做了一个她永远也想不到的动作——他突然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他拽的很紧，她甚至有些疼，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就呆呆地任他拉着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睛。他微微皱着眉，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轻描淡写地问：“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苏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了。事实上，她根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记得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你的脸很红，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