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38、世人北迁

　　世人北迁，自有祝国始。

　　仙人有谕往北，他们却不知道要走到哪里才是仙人所说之北，只能一直往北而去，直到无法再前进半步。

　　洛银和栾珩被召回，玉渊回几人仍需要被照看。

　　玉渊回被他师尊塞了一镯子一扳指的灵符之后，让他带着小白泽和两只小仙鹤走了。

　　一点舍不得的意思都没有。

　　玉渊回坐在小仙鹤身上，一翅三回头，没几翅膀就看不见众生殿了。

　　柔川在她习惯的位置上，眼睛是睁着的，就这样让玉渊回跟着无倾一起下山，也不知对是不对，虽则她给了那徒弟一个又一个保命的东西，但毕竟她不在他身边，不能就近护他周全。

　　虽然他上回跟着她出去，也没周全的回来。

　　柔川这才体会到一点做师尊的感觉，很有几分徒行千里师担忧之感。

　　罢了。

　　柔川一阵叹息，便又闭目端坐，他们都需要成长。

　　青陵山又有许多人离开，越发显得空旷寂寥，连池清池的炸炉声都不再频繁的响起。

　　同一轮月亮之下，凡间就显得热闹些。

　　“前方便是朱烛城，这是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我们可以在此处歇上一歇，争取在除夕之前安定下来。”

　　玉渊回几人随行在凡人之中，并不曾显露身份，沿路也只在暗地里处理危险，这一路走了三个多月，也还算平顺。

　　众人因除夕将至略感欣喜，又因远离家国而满心悲戚，喜不能尽喜，悲不能尽悲，悲喜交加百感交集，远远见了朱烛城，欢喜才略胜半筹。

　　沉丹姝问后雅：“师姐以前是哪里人？除夕都是怎么过的？”

　　“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后雅道，“不要放松警惕，我们这一路多受恶灵侵扰，这几日来却一个都不曾遇到，也许它们便是在等我们松懈下来。”

　　赵江道：“也许是因为靠近朱烛城了，它们不敢过来。听闻朱烛城里有一座火焰是红色的庙宇，可保朱烛城太平，许是从前哪位仙君留下来的也未可知。”

　　后雅道：“莫要心存侥幸。”

　　沉丹姝道：“洛银师姐和栾珩师兄先行，眼下只怕已经抵达朱烛城，咱们走快些，莫要掉队太久，等进了朱烛城，便可以歇一歇了。”

　　因这些时日往北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朱烛城又是北面第一大城，便有仙人在朱烛城留下了法阵，可保他们不受恶灵侵扰，过了朱烛城，大多数人便会选择城池或国家安定下来。

　　众人打起精神，拖着疲惫的身体朝朱烛城走去，他们走得近了，才发觉朱烛城上站满了士兵，如临大敌。

　　领头的人上前与守城的将领交涉，首领查看了名册来历，便吩咐人开门。

　　必须接待北迁而来的百姓，是仙人与城主的约定，仙人为朱烛城设下法阵结界，而只要是北迁而来的凡人，不论多晚，朱烛城都必须放人入城，并为每一个凡人提供一餐饭食，至于北迁之人则必须于次日离开朱烛城，为后来之人让出位置。

　　一路奔波的百姓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安静地排好队，鱼贯而入。

　　城门口竖着一面镜子，只要经过时镜子没有异样，朱烛城便会发给他们新的身份凭证，如此他们才可以在离开朱烛城之后，寻找新的安身之地。

　　城门开了不过片刻，城楼上的将士忽然大喊道：“快！快!快关城门！恶灵来了！”

　　后雅几人回头去看，只见乌泱泱一片黑影正飞速朝着朱烛城而来，就这么几息的时间，竟然已经追到队伍末尾处。

　　难怪这几日都没有恶灵来侵扰他们，原来是它们全部聚集在一起，打算吃下朱烛城。

　　尚未进城的队伍慌乱起来，恐惧这种不安定的情绪传播得非常快，迅速席卷了整支队伍，众人身心疲惫之至，慌乱之下都纷纷往城门处跑去，踩踏声哭喊声混砸在一起，和恶灵尖锐的叫声同时撞在朱烛城的法阵结界上。

　　后雅几人迅速御剑而起，支起法阵保护这些还没来得及进去的凡人。

　　玉渊回粗略一观，恶灵之多，竟似天下的恶灵都集中来了朱烛城一般。

　　仙人留下的法阵在恶灵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中变得越发稀薄，几欲破碎。

　　后雅从恶灵之中撕开一条血路，朝着朱烛城守城的将领道：“开门！放他们进去！”

　　那首领道：“不能开！城门只有关上，仙人的法阵才有用。我从未见过这么多恶灵，一旦让它们闯进朱烛城，城里的百姓都要遭殃！”

　　沉丹姝冲上前来，指着身后那些正在被恶灵撕咬的人们，怒道：“那这些人呢？！他们就不会遭殃吗？”

　　那首领面露不忍，然他身上担着朱烛城一城性命的干系，不敢轻易下令。

　　但是此时若开城门，仙人阵法结界一破，所有人都要遭殃。

　　“开门。”

　　城楼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守城将领见了她，连忙跪下，却不肯开城门，“城主，此门一开，仙人法阵便失了作用，满城的人可怎么办啊？”

　　朱烛城城主道：“接待北迁之人，是我与仙人的约定，岂可眼睁睁看他们在城外被这些恶灵杀死。”

　　“城主！”

　　“开城门。”朱烛城城主从披风里取出一盏烛台来，那烛焰不是寻常颜色，而是赤红之色，她道：“朱烛城，我自会守住。”

　　那守将更加凄厉地喊道：“城主！不可！”

　　“城主且慢。”洛银和栾珩自城内御剑飞来，洛银道，“我与师兄暂且撑住法阵，开这一道门，放他们进来。”

　　沉丹姝高兴道：“洛银师姐！栾珩师兄！”

　　洛银道：“护好凡人，我与师兄开门。”

　　沉丹姝重重地点了下头，她和赵江与无倾无攸四人一道撑起一个结界护着还没进去的人。

　　玉渊回和后雅冲进恶灵之中，去救那些落单的凡人，两只小仙鹤扑腾着翅膀追赶落后的凡人，间或叼起几个摔倒在地的孩子。

　　城门重新打开，众人便一拥而入，弱小的人不是被挤在最后便是被踩踏脚下，甚至比被恶灵杀害的人更多。

　　后雅大怒，闪身立于城门之前，道：“尔等若不相互扶持，此门不入也罢！”

　　凡人大惊，赶忙搀扶住身边的人，不敢再拥挤，勉强恢复了些秩序，不再有踩踏发生。

　　洛银道：“后雅师妹竟如此有魄力。”

　　栾珩道：“她心性之韧，还在你我之上。”

　　洛银笑道：“倒是第一次听师兄夸人。”

　　栾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再接洛银的话，知道：“专心些，有一股强悍的气息过来了。”

　　“后雅师叔，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过来了。”

　　后雅嗯了一声，道：“你继续找人，我去会会它。”说罢便飞身而去。

　　玉渊回叹气，原本洛银师叔与栾珩师叔先行之后，本该由无倾师叔领头，可是无倾无攸两位师叔皆是孩子，无攸师叔身体又不好，无倾师叔一颗心挂在无攸师叔身上，也谈不上管事，于是他们便都听后雅师叔的安排。

　　而玉渊回这位后雅师叔是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之人，但有决定，无人可改。

　　玉渊回御起转灵宝珠对抗恶灵，有宝珠相护，玉渊回在恶灵之中的行动比后雅还要更轻松些，他才一剑杀了一个恶灵，后雅便被打了回来，直撞到了城墙之上。

　　正在埋头乱撞的恶灵们让出一条路来，后头一个巨大的身影显露在朱烛城前。

　　那一只恶灵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比朱烛城的城墙还要高，他跨一步，凡人要跨出去十几步才行。

　　沉丹姝大惊：“师姐！”

　　后雅扶着剑站起，瞪了一眼又被吓得慌乱的凡人，凡人被她这一看，竟忘记了害怕，纷纷低下头相互搀扶着加快步伐，并没有太过慌乱。

　　城主领着人在城门内安排他们前往落脚之处，也是丝毫不慌。

　　洛银盯着那大恶灵，皱着眉道：“这什么玩意？恶灵能有这么大？”

　　栾珩道：“应是吞噬了其他恶灵，你可撑得住？”

　　洛银道：“撑不了太久。”

　　玉渊回拔剑而来，如意宝镯金光四溢袭向恶灵，那恶灵挥挥手，却不想直接被炸没了一只手。

　　栾珩一愣，洛银道：“倒是忘了这小师侄了，他得了仙尊无数法阵灵符，砸也能把这玩意砸死吧。”

　　那恶灵丝毫不在乎被炸掉的手，张嘴一吸，周围的恶灵都往它嘴里去，没多久它的手便又长了出来。

　　洛银低头道：“城主，还需要多久？”

　　城主估算了下还未入城的的人，道：“至少还需两个时辰。”

　　洛银又道：“若再开这两道侧门呢？”

　　城主道：“那也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行。”

　　玉渊回袖中又是一片金光飞出，射向袭击凡人的恶灵，金光触恶灵而炸裂，瞬间便消灭了大片的恶灵。

　　沉丹姝赞道：“好！”

　　那大恶灵十分记仇，一边大肆吸收其他恶灵，一边迈开脚朝玉渊回冲过来，一巴掌把玉渊回拍了下去。

　　玉渊回被打得吐出几口血来，一脸苍白的摔下来，他不是师尊，哪怕是用师尊给的成品也几乎耗空了他的灵力。

　　洛银同栾珩道：“师兄去对付那个大家伙，我且撑着。”

　　栾珩皱着眉：“莫要逞强。”言罢也不多耽搁，御剑飞去，对着那恶灵才长出来的手又是一剑。

　　后雅也御剑相助，其他恶灵又开始撞向朱烛城。

　　赵江拉了玉渊回一把，将他拉进结界里来，道：“你先缓缓，吃几颗仙丹恢复下实力。”

　　玉渊回被赵江塞了一嘴的不知什么效用的仙丹，差点噎到，仙丹入口即化，暖流一般流过他的四肢百骸，虚乏的身体得到滋养，迅速恢复。

　　“无攸！”无倾惊叫道。

　　无攸擦掉嘴边的血迹，小小的脸上一片冰冷：“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