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00、应邀试剑

　　她控制不住杀妖的念头，如果春泽不来阻止，她会一路杀进去，直至死亡。

　　柔川能听到越来越多的心声，依旧将她和自己分得清楚，她没有亲身经历那段被献祭的往事，没有直面那只妖兽，于是也就不能和浮山圣主感同身受。

　　则危喋喋不休地跟着，玉渊也照旧沉默不言，柔川忽然停下，“你跟着我做什么？”

　　如果说则危跟着是想要与她一战，那么玉渊呢？他跟着做什么？

　　玉渊道：“九荒仙境，玉渊。”

　　“没问你叫什么。”

　　玉渊又道：“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玉渊扬唇一笑，看得柔川没法接话。

　　“喂。”则危被晾得久了，有些不耐烦，这两人一直不正面回应他的邀战，倒似在看不起他。

　　“不打。”柔川道。

　　她对这种争强好胜的比拼没有兴趣，但若不拼命，又何必动手。

　　“你们几个，速速离开此地。”又是一个来赶他们走的。

　　三人被赶得不耐烦了，这种一直被当做拖油瓶的感觉实在叫人难以忍受，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赶。

　　对柔川而言，情绪要更复杂一点。

　　她觉得这是责怪，他们都在责怪她惹出这个祸端来。

　　那人见他们三个齐齐来看他，目光出奇的一致，中间戴面具那个更多了几分随时要拔剑一战的意味。

　　“大战将始，此地不宜久留。”那人又道，“诸位的师尊召你们回去，我等不过传话罢了。”

　　这三个在今日大放异彩的少年人说不准日后就是一宗之主，但眼下还不够强，得护着，他们过来的时候都得了指示，若见了他们三个，定要劝返。

　　看眼下情形，大概是被劝烦了。

　　都是如今仙门里最优秀的弟子，心气自然也比一般人要高很多，这人便不再多说，连忙带着人走了。

　　“我觉得不爽。”则危暂时放下对这两人不肯应战的恼怒，转而对被一再劝返这件事不满起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没有一战的能力。

　　柔川和玉渊皆被他说出了心声，不由看他顺眼了一分，当下却也不再逗留，而是往浮山仙宫飞去，免得再被别人嫌弃般驱赶一回。

　　三人心中都有气，一声不吭地往回飞，显得气氛有些沉重。

　　迎头又遇上了一群飞往交界处的仙人，却是九荒仙境的人，那打头一人笑道：“师弟快快回去，师尊可高兴了，急着见你呢。”

　　“师兄。”玉渊听不出这话里的好坏来，他这个师兄日常爱笑，说好说坏都带着笑意，他一时难以分辨师尊的高兴究竟是高兴些什么，这人却不再多说，急匆匆走了。

　　则危道：“我觉得有点瘆得慌。”他靠近玉渊，“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师兄不怀好意得很。”

　　玉渊道：“别胡说。”

　　与妖族一战，势在必行，他们只是刚好成为了契机罢了。

　　若胜，大约是无碍的，若是败了，估计也就关个禁闭做做样子。

　　但是仙门不会失败，也不能失败。

　　妖王越来越强，强到连妖族都跟着沾光，真要放任下去，等到妖王出关，才是晚了，频繁的猎妖其实都是在为这一场大战做准备。

　　“走吧。”玉渊说，“我们回去了。”

　　既然不想要他们参与，那他们就回去好了。

　　柔川对人间仙与妖族的认知还不是特别清楚，一时之间也想不到那么多，只能压下纷扰的思绪继续折返。

　　在这十几支由各家仙门弟子打头的队伍过去之后，很长时间都不再有新的仙人飞过。

　　泊伏山的仙人们遇见他们的时候，脸上虽然沉肃，却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则危的头，还关心了他受没受伤，倒是给则危吃下一颗定心丸，顿时又不去想那什么大战了。

　　再次挑衅起柔川和玉渊来。

　　柔川的忍耐到了极限。

　　朝他拔了剑，则危顿时大喜，玉渊却劝阻道：“此时不是比剑的时候，待回了浮山仙宫，禀过师门，再行比剑。”

　　“你哪那么多事？你不打就滚远点。”则危心中欢喜，说话越发无礼。

　　“浮山圣主。”玉渊转而又劝柔川，“你可知你这四个字是何意思？”

　　“不知。”她虽这样说，却还是忍下了出剑的冲动。

　　她不知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着浮山。

　　则危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是泊伏山的第一，也想做所有仙门的第一，而且没有谁应该无视他的约战，能与他对战，是他们的荣幸。

　　推三阻四至此，剑都拔了出来了，就别想轻易收回去。

　　比个剑而已，他只是要赢他们一场，又出不了什么大事，有何好犹豫的。

　　“你莫不是怕输？”则危嘲笑玉渊，“没想到九荒仙境的高徒竟也会怕输？我却是不怕的，我们泊伏山也从来不怕。”

　　玉渊眉头轻皱，则危是被泊伏山宠坏了，这样无法无天，唯吾独尊的性子，将来若是继承了泊伏山，人间仙门只怕要起纷争。

　　以他之见，则危并不是浮山圣主的对手，他要求胜只怕不成，就怕这一败之后，浮山圣主后患无穷，当下便道：“我来与你一战。”

　　“等着。”则危丢下一句，当即朝着已经打算收剑的柔川攻去，柔川也不犹豫，斩星剑荧光飞舞，如暗夜星辰降临，寂静空渺。

　　则危战意大盛，猎妖之时不甚过瘾，也就掉进昆鳌口中时方有值得拔剑之感。

　　如今的仙门弟子中，他看得起的也就玉渊和柔川，也许加一个岐邙山修心剑那个小姑娘，其余的都入不了他的眼，只要他打败了这几个人，第一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两人这一战，倒比猎妖更有几分看头，毕竟当时柔川隐在血雾之中，看不太分明，玉渊和则危也不过埋头杀妖，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玉渊御剑立于一旁，不敢先行离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要出事。

　　这种感觉他在进入苍梧之地前都不曾有过。

　　柔川在一次次挥剑中产生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其实从寻隐仙尊开始教授法术剑道时，她便有此感觉，这些剑法都和青陵山上那些老仙人暗戳戳灌输给她的东西太过相似。

　　就连则危的剑法也充满了熟悉之感。

　　这也说明她们之间又多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浮山柔川以及眼下的浮山圣主。

　　她们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斩星剑压下，则危在她的剑下感受到了来自星辰的浩瀚之力，他入道一来第一次生出了难以战胜之感，他无法接受。

　　眼前这个浮山圣主进入浮山仙宫也不过五年而已，而他入道已有十八年。

　　他是出生既入道之人，从人间仙出现到现在，所有仙人加起来数一数，如他这样的也不过一掌之数，他有足够的资本自信。

　　而这个奇怪的带着面具的女孩也不该是他的对手，她应该是他成长路上的一块踏脚石。

　　浮山仙宫也会是泊伏山成就仙门之首的踏脚石。

　　他们在第一的位置上太久了，也该到了换一换的时候，就让他成为战胜浮山仙宫的开端，在将来泊伏山会越来越强。

　　则危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忽然就笑了。

　　柔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然她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她打算收手，比剑而已，点到为止即可。

　　则危却不这么想，他要赢，他一定要赢，就在柔川打算收回斩星剑的一瞬间，他将灵力集中于剑上，奋力劈下，柔川眼神微凝，急急挥剑来挡，斩星剑上光华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有一把剑断裂了。

　　则危目眦尽裂，他的剑断了？他的剑竟然断了！

　　柔川收回斩星剑，冷漠道：“你输了。”

　　则危的剑会断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他这剑应该是由于承担了他太多的灵力，已至极限，才会被她斩断。

　　则危吐出一口血来，他不肯相信他的剑会断，这是师尊赠与他的第一把剑，他用这把剑战胜了师兄师姐，也用这把剑和师尊打得有来有回，它不可能会断。

　　但是身体里某条断裂的联系却又在提醒他，他的剑断了。

　　断剑与失败他都无法承认，而且柔川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与他这一战并未用尽全力。

　　他不接受。

　　玉渊有心阻止，却也知道以则危的性子，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听他的劝的，只得往师尊处传了一道信去，好叫仙宫之上的师长们知晓。

　　则危身上徒然爆发出另一股强悍的灵力来，柔川被这灵力推得往后飞去，一直被压制的则危登时占了上风。

　　两把剑。

　　不止玉渊炼化了两把剑，他也有。

　　则危略有些遗憾，可惜没有太多的人看到他出这第二把剑。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了：“哟！两把剑。”

　　这声音里却没有则危想听见的羡慕惊叹诧异以及等等情绪，好似只是看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而随口出声罢了。

　　他扭头看去，就见一女子御剑在一旁，脚下的剑与他手里的不一样，那剑散发着莹莹白光。

　　是心剑。

　　是这世上几乎无人能修出的心剑。

　　这是岐邙山的少掌门青棠，如今仙门里唯一一个修出心剑的人。

　　他也曾和青棠约战过，不过青棠总以心剑未成拒绝了他的邀战，就连浮山猎妖她也不曾参加。

　　则危收回目光冷哼一声，他手握第二把剑再次朝着柔川而去，他要用这第二把剑杀了柔川，以告慰他断裂的那把剑。

　　柔川见了他又召出一把剑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斩星剑横扫而出，实力更甚之前。

　　她也的确没有用尽全力。

　　比剑而已，尚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但是则危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柔川从他的第二把剑里感受到了杀意。

　　他想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