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108、其五十六

　　一条白化的大蛇隐秘地游走在地板上，吐着血红的信子，赤红的眼瞳中满是饥饿和对杀戮的渴望。它顺着床腿攀缘，高高地昂起自己修长的身体呈现S形，然后锁定了那个此刻正躺在床上熟睡的倒霉蛋。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洁白的床单上，使得白蛇身上的鳞片反射出银色的光辉，它正如月光一般静谧也如黑夜一般迷人又致命。它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男人的身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但还不急着下口享用，只是不断吐出蛇信子调拨着男人的脸庞。

　　扫过鼻翼，男人耸了耸鼻子。

　　扫过眼皮，男人挤了挤眼睛。

　　扫过嘴唇，男人张了张嘴巴。

　　尽情调戏一番后，男人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被睫毛朦胧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那绵延的银白色和两点明亮如宝石的鲜红。

　　“妹妹？”我发出了疑问。

　　“咝咝咝”它用骇人的喉咙声做出了回应。

　　在生命受到胁迫下，我瞬间清醒过来，但甚至在那之前，它那不怀好意的血盆大口就已经倒扣在我的脖子上，无数排列细密的尖锐牙齿如同千万把匕首直直插如我的皮肉，切断我的血管，摩擦我的骨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疼痛，或者说我只是因为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应该感到疼而产生了痛觉却并没有真正的痛感。

　　随后，更让我惊异的是，白蛇的身体逐渐膨胀，竟然化为了安雅的模样。她同样将头深埋入我的脖颈上，面对我轻声的呼唤和推搡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双手就像是老虎钳一样死死地夹住我的身体，让我无法动弹，她贪婪地吸食着我的血液，我能感受到生命在快速的流逝。渐渐的，就像是缺氧时候的反应，我感到四肢冰凉，即便睁着眼，眼前还是逐渐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然后，我醒了过来，想到刚刚仅仅是一场梦，我不禁松了口气。略微低下头，发现安雅确实有一半的身子趴在我身上，她和刚才梦里的她身影相互重叠，恐惧感让我全身微微颤抖。

　　“怎么了？做噩梦啦。”假寐状态的安雅很快因为我身体的异动醒过来，她抬起头看着我，眨巴着眼睛，一如梦里那条银蛇的赤色眼眸。

　　“没事。”我轻轻按住她的头，让她重新贴在我身上，然后哄她再次入睡。实际上是我越来越害怕，尤其是在夜里和她对视。随着她愈发地表现出非人的一面，就越像一个捕食者，而我这个人类就是她的猎物，尽管她目前不会对我下手，可是谁又说得准呢？就算我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养分，可是身体还是本能地抗拒任何死亡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半个夜晚，我只是圆瞪着眼盯着昏暗的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睡。

　　“哥哥你今天还要继续练习吗？”看出我精神状态不佳，安雅询问。

　　“嗯，不练不行啊。”雨一停，那些人又会一股脑拥进城区里来，剥夺我们生存的空间，我必须抓紧时间。不过，像现在这样理性稍微涣散的时候，反倒有助于建立内部自身和外部世界的联系，说不定今天的训练会有大成效。

　　这么想着，我再次让妹妹像昨天那样布置好，然后把手伸进地面上流动的水中，感受那从泥土里，从粉末中析出的盐，让它们互相吸引、汇聚、连接、拼合。

　　“哥哥你看！”

　　被妹妹的呼唤叫开了眼，我抬起手来，发现真的如我所料。由于没有睡饱导致意识的静默，连接着身体的潜意识便活跃了起来，带动我身体里的元素和外界相互吸引和影响，不知不觉间，盐结晶竟然形成了薄薄的一大片，好像是初冬湖面上结的冰。

　　虽然那很快就在重力的影响下碎裂了，但却让我似乎摸到了一点门路，首先是放松，全身心的放松，在意识到海洋中潜游，进入类似冥想的状态，然后抓住一缕思维，建立自身和外界的联系，不是感觉而是感受万物的变化与不变，再把运动细致的拨开直到达到其本源——元素的运动，在脑中构建自己想要达成的效果通过想象来有目的地控制它们的移动，最后，吟唱咒语。

　　“【结晶】”

　　一呼一吸之间，世界仿佛静止住了，盐晶以我的手掌为中心逐渐蔓延开来，就好像是由我伸出的向大地扎下的根，冻结住被地面捕捉的雨水，贪婪地吞噬这一切，最终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小庭院都蒙上了一层洁白的盐霜，大地银装素裹。

　　“终于完成了。”我拉过妹妹一起欣赏这没有雪的雪景。“不过真是短暂啊，它们也就只有几分钟的生命，很快就会随着雨水消融殆尽。”

　　“人类又何尝不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呢？”安雅说道。对于吸血鬼近乎于无限长的生命来说，人生在世短短七十余载也确实不过如雪花般的几分钟罢了。

　　突然，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举起自己的大拇指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挤压大拇指的根部，让血液逐渐汇聚在指尖形成巨大的一滴。

　　“你能够固结这个吗？血液里应该也是有盐的。”

　　“我试试看。”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握住她的手，用指尖去触碰她的指尖，“【结晶】”

　　随着咒语声出，血液在滴落的瞬间被凝结成一粒水滴状的鲜红色宝石被安雅另一只手手疾眼快的接住。

　　“这是吸血鬼的血液结成的，只要我不死，它就不会消散，可以说它就是我的生命，是我现在这个生命的本质。”安雅把它递给我，“我把这份永恒作为礼物送给哥哥，做你的护身符。”

　　“那我可要好好保存了。”我接过妹妹送给我的礼物，盘算着找个银匠做成一个吊坠当做项链好随身携带。

　　“是谁？”树篱外的一声异常响动却在此时打破了我们这个小家庭间短暂的幸福和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