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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试探 ...

  •   秦先生的画作即将画完,皇帝以福安公主赞其画技超群,心中十分仰慕为由将人留在宫中,将其聘为皇嗣们的夫子。

      虽说是以皇嗣为名,实际跟在他身边学画的也就只有周知意一人而已,而路凌霄因着此前便跟在秦先生身边学画,故而今次也召入宫中一道。

      路凌霄到底是年岁大了,在宫中行走不便,亦是不好与皇嗣们住在一道,恰巧东宫靠近文华殿的地处还空置着几件屋子,用来安置他们正是刚好。

      同为学生,即便个人的水准不同,却也不大影响两人一道在学堂待着,秦先生的脾气好得很,即便周知意这般学了近十多日还未有一点长进的人就在眼前,也没有一丝不耐的模样。

      “殿下还是按着前些日子的样子,先且描上几副花样子,找些感觉,不要急于一时。”

      秦先生将上回她方才描好的图拿出,上边勾勾画画写了不少东西,但总归是比初次交上去的画上少了许多批注,这大约算得上是进步明显。

      周知意松下一口气,又去瞧坐在一边不受一点儿影响,聚精会神地继续画着刚刚开始了小半,就已颇受秦先生赞赏的秋菊图的路凌霄。

      与平日一般,秦先生今日不过也就只是微微颔首便就转身,没有一点儿开口指点的意思,这才是他见着能叫自己满意的学生会露出的神情。

      及笄图到了最后上色的时候,虽时间不算太紧,宫中也未有人开口要瞧,却因着这画耗费了他许多心神,叫他不得不将那画当作现今的头等大事。

      “那学生还是按着先前的样子,描好了再使人送到先生那儿。”

      “也不必如前几次那般着急,殿下这些日子的画的确是有了进益,只是画作之中总透出着急二字。”他指着写满半张画纸的评语,“作画与女红一般都是磨性子的,殿下若是静不下心来,便再描上上百张花样子,也未必能再有什么进益。”

      周知意闭口听训,她自然是知晓自己的问题在何处,只是自小不爱这些东西,被硬逼着不得不学,又打不起十足的精神去应付。

      “两位先且各自练习罢。”

      ……

      秦先生离开后许久,周知意也未有动笔的意思,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拨弄着自己的画笔,偶有不小心将笔弄掉了地,还要长叹一口气,在安静的书房之中,显得十分清晰。

      “殿下今日若还是静不下心来,不妨先且回去歇息。”路凌霄头也不抬地低声笑了一句,语气中的无奈显露无疑,“硬逼着自己描出来的东西,先生怕是不会满意。”

      “这我自然也知晓。”她一手撑着下巴,瞧着他那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越发不满地嘟囔,“只是我原就不擅这些,再学上几年也未必能有你这些日子的进益,实在不知父皇非将先生留在宫中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你。”

      路凌霄没有开口,说话的另有其人。

      周知意偏过头去瞧了一眼,没有一点儿意外地示意身边的侍女再加一张椅子,自己也不起身,只伸手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食盒。打开一瞧,沉甸甸的盒子里其实也未装多少东西,不过一碟还冒着热气的糖糕。

      “两位好雅兴啊,又在此处描画呢?”随着糕点香气飘散的还有听着就叫人忍不住噘嘴的话,“瞧着外间有刚出锅的糖糕,顺便给二位带了一些,现下还热着。”

      周知意揉着今日尚且不曾用过的手腕,装出一副学业艰苦的模样,招呼着侍女打水来净手,路凌霄放下手中画笔,却不着急接话,只静静看着五皇子不言不语,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位皇子每次前来都有新的消息。

      “眼瞧着议亲的事要了结了。”他呷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使臣与礼部议了许多日子,这般看重都快赶上前几月的议和了。”

      “两位倒是在宫中岁月静好得很啊。”他长叹一口气,看向周知意的目光中带着明确的揶揄,“左右也是安生日子要来了,莫再装着关心了,快些用罢,凉了岂不是白费我紧着送来的心思了。”

      “了结了?”周知意咽下口中的糖糕,另一只手也不闲着,见着路凌霄也净好了手,捡起一块就送到他的手中,“我还以为得谈有好一阵子呢。”

      “这点子事用了这样久的时日,已算得上是好一阵了。好在北朝皇帝迟迟未有国书表态此事,也算是你运气好了,否则还真是不大好了结。”五皇子一巴掌拍在周知意的脑门,事情过了许久才又翻出来秋后算账,“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在宴上胡言乱语。”

      “李大人不似会这般轻易放弃的。”路凌霄手中捧着糖糕,迟迟不肯放入口中,周知意瞧了也不恼,待她说完了话才示意他快些用。

      “他自是不愿放弃的。”五皇子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似乎对此事很是警觉。

      见着他低垂着眸子用下那块糖糕,又忙不迭地灌下自己一盏茶水,才挑眉继续,“两边多少都有退让,南北议亲也算是佳事,只是人选不能有北陈来定。”

      若今次便要将议亲之事定下,人选便只能在已在建邺城中露过面的北陈人当中挑选,使臣一向是要挑老成稳重的,年岁都不会太小,除去这些人,便就只路凌霄一个了。

      五皇子弯着眼眸看向路凌霄,笑意却只浮在皮肉之上,瞧着极其瘆人,“路公子亦是北陈人,想来你是愿意为福安之事竭尽全力的。”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利用路家子的身份替周知意挡过今番之事,待风头过后再想旁的法子退亲。

      破坏两朝交好的事不能落在周知意身上,这退亲的错处自然要落在他路凌霄身上,而至于此事带来怎样的后果,想也知晓。

      最好不过他一人命丧黄泉,若是再有什么旁的话,只怕整个路家乃至北陈都要担责。

      路凌霄不能即刻开口说出一句这是自然,南齐甚至不愿给这赤/裸/裸的算计盖上一层能够迷惑人心的外衣,直接这般开口是为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北陈的蔑视,羞辱。

      周知意侧眸看他,初回在他的脸上看出了隐忍难堪的愤怒,青白的脸色和几乎被抿成一条线的唇预示着他忍耐到了极点,她也知晓方才那话太过刺耳,只得急切地开口唤了一句,“皇兄。”

      “好好地说这作甚。”她佯装不悦地摔了擦手的帕子,使着性子将人扯了起来,“皇兄前几日使人送来的那方砚很是不错,只是来人不动这些,说不清楚来历。今日正是刚好,你来与我一道去瞧瞧那砚去。”

      五皇子站在原处不动,扯回自己的衣袖,“那东西就是我挑的,你若想知晓来历,明日我写了再使人送来,倒很不必特意去瞧。”

      他若不想动,仅凭周知意是拉不动分毫的,随手拍散肘上被扯得几乎变成一团的褶皱,五皇子居高临下地瞧着依旧沉默不语的路凌霄,口中的解释却是对周知意说的,“这是父皇叫问清的,若有万一,日后也好当个凭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南齐愿在此事上,信任他是君子,信他会死守诺言,“路公子仍旧没有什么可说的?”

      路凌霄闻言缓缓起身,他们两人的身量相似,灼灼目光回示而去,说得是带着深思熟虑之后的坚定,“在下承蒙殿下恩德,可以命为报,只是南齐若想以在下一人性命再做什么旁的文章……在下到底是北陈人,绝不愿以己身,伤家国百姓分毫。”

      五皇子闻言轻舒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巨石,目光也变得柔和不少,“我方才还真怕你一口应下。”

      “此事算是暂且了结了,那位李大人过些日子或许也是要见你的,先且小心应付着罢。”这说得自然不是言语上的应付,越过路凌霄的身子,他去瞧上回自己领来,已在路凌霄身边待了多日的白芨,“你身边只这一个护卫恐有不足,明日我再遣些人到你身边。”

      路凌霄侧过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南朝对我太过关怀,恐于此事无益。”

      若叫使臣们心生疑惑,回到北陈说上两句什么,让旁人以为自己这个质子已然倒戈,这般折腾便算是白费了,“五皇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李老大人暂且还不敢在建邺城中暗杀路家人,在下不会有性命之忧。”

      原本遣人看护他便是不必做的,若不是看在周知意的颜面上,他也不会多上这句嘴,现下被回绝了更是正好,免得还要想些旁的名目去安插护卫。

      “你心中有数,知晓要小心便好,白提醒你一声,也免得日后福安怪我思虑不周。”他回身想要再揶揄周知意两句,却见着原本站在自己侧身后的人不知何时没有了踪迹,“去瞧瞧罢,怕是在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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