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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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虹桥其实短得很，但在每个过桥之人感知中却不知道有多长，而且桥上禁止使用肉身遁法，也不能用法术，就令一些习惯了自身强大的修士反而不适应起来。
游川泽不图快，一直眯着眼慢慢往前走，就快走到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然后是破空声。
耐不住好奇，游川泽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身材颇为壮硕的修士在山风中下坠，然后又被一道红光拉起，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随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破空声，似乎是被第一个跳下去的修士所影响，再之后就是一道连着一道的红光或是青光。
游川泽心里看得发毛，不再回头，大步往前走去。
云端之上。
“看看这些禁不住跳下去的。”
青崖冷笑一声，“你们指望往年能收进多优秀的弟子？”
跳下去的修士已经在青崖与柏崖身后排成了一排。
雀兰强撑着笑出来打圆场，“青崖师伯，柏崖师叔，息怒息怒，现在他们毕竟修为低下，日后好好调教就是……”
雀兰主管外门问道堂，调度外门课程，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青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冷冷道：“修为要上来容易，心性出了问题，后面要追回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力，你自己不修炼了？”
雀兰继续赔着笑：“不妨事，以后好好看顾、仔细挑人也就是了。”
说话间，青崖手上又拉起来一个跳下虹桥的修士。青崖不再说话，一行人继续往虹桥上看。
游川泽握紧了手中的宫绦，险而又险地走过最后一段虹桥，从桥上下来时，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那桥的蛊惑之力是越来越强的，走到最后的路程时，即使自己闭了眼睛，也几乎克制不住往下跳的心思，还好最后还是熬过来了。
下了虹桥，前方道路又变成了正常山路，只是不知与之前走过的有什么差别。
走了一阵，游川泽愣在了一段分岔路口前。
……怎么这山路还有分歧？
左右打量，看不出有什么差别，游川泽想了想，抛出一枚铜钱，然后往左边走去。
反正走错了路，倒回来就是，那位前辈也说过不限时间，只要走到顶峰就算入门，那自己只管走就是了。
“这么草率就下决定了？”
柏崖往下张望，只见游川泽手中铜板叮当作响，然后游川泽就随便挑了个方向走。
“不然，你可有什么办法？”
在禁止飞行法术与遁法的山路上，既然看不清前路，那考虑再多也是无用，还不如凭直觉走。
“呵呵，师兄此言有理。”
柏崖移走了目光，去看别的修士。
大约一半的修士都折戟在虹桥上，剩下通过的基本都已经在山路上走了。
在游川泽左侧山路上一往无前时，大部分修士都停在了岔路口。有犹豫不前的，有闭眼乱走的，还有……掏出了卦盘开始推算的。
“有趣，有趣，怎么又是一个从炼体期就开始推算术数之道的。这怎么来我们昆仑派了，去星机阁不是更好？”
青崖垂眼看了一眼那卦象，“若他能入门，掌门自会有决断。”
言下之意就是少管闲事。
“等等……这卜筮之法好像有些眼熟。”
柏崖眯着眼睛，手指掐动，向那人看了又看。
游川泽走过岔路，继续往上走……走着走着，又是岔路。
“……昆仑派怎么这么喜欢岔路？”
往上望望，依旧看不清到底通往何方。
游川泽又祭出铜钱，心里记好方位，接着往上走。
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经过几个岔路，游川泽好像终于能看到山顶了。
就在那一刻，他好像福至心灵般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之前自己只想着沿山路走？
山路边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并不是光秃秃的山石，是可以尝试攀爬的。
心里衡量了下距离，游川泽从石阶边上一脚踏出，踩在了泥土上，身上好像也轻快了许多。
加在身上的束缚没了，这法子也许可行！
游川泽一跃而起，如鸟雀一般向上飞去。
“青崖师兄你眼光不错嘛，那小子居然能想到这一招。不过可惜啦，他之前凭直觉走的路都是对的，再多走一段路，也能一样走到终点，还不用冒这个险。”
“能想到创新，本身就是好的。只要不违背道义，用什么方式往上走，都轮不到他人置喙。”
两个人好像在说游川泽，又好像在打什么哑谜。
“哼，师兄你果然挺喜欢那小子吧？莫非师兄你动了收徒的心思？师弟我可是听说，在九州大世界，师兄你有杀徒的前科啊。”
“那是他心怀不轨，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柏崖敲了敲扇子，“好，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呀，那小子马上就要到天门了，能不能过关，在此一举啊。师兄你也该去天门上守着了。”
得益于被解禁的肉身，游川泽身形灵巧地往上爬，不多时，便爬出了头。
翻上峰顶，顶上空无一人。
“难道我是第一个到的？还是说这里与虹桥一样，身处其中便看不到其他人？”
游川泽闹不明白，索性不去想，抬脚往前走去。面前是一座仿佛由烟霞造就的大门，想必就是之前所说的昆仑外山门了。
大门一左一右写着两行对联，游川泽看着那对联，不由自主就念了出来：“半树烟霞半世人，一点心念一乾坤。”
随着他念完，那大门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徐徐而动的云霞停驻，缭绕在古朴的青石牌坊边，牌坊便上的参天巨树汇聚了半树烟霞。而烟霞中，隐隐透露出辉煌的殿阁，殿阁前正坐着一个穿着玄色礼服之人，静静等候着人来。
游川泽知道，穿过外山门，就是昆仑弟子。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往那烟霞中走去。
“呃！”
明明是轻飘飘的烟霞，真正走入其中却好像重逾千斤，身上仿佛背了一座大山。
甫一进入，游川泽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弯了弯腰。
“呼，呼……”调匀内息，游川泽又一点点与这压力对抗，慢慢直起身来！
这天门，就是最后的考验！
每走一步，身上的分量就多一分，那天门就高一分。
游川泽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几步，只凭着毅力抬脚，将那烟霞踩在脚下。
青崖冷淡地看着游川泽重复机械的动作，等着他最终站在自己面前。
一步，两步，三步……
看不见的汗水滴落，消失在云霞里，最终汇聚到古树上。
游川泽咬着牙，攥紧了宫绦。
直到最后一步，他扑倒在天门上。
压力消失，天门与烟霞，皆在他脚下。
他身上没有一滴汗，刚刚每一步艰辛都好似幻梦一般。
但他站在天门之上，他成功跨过了天门。
青崖站起身，怀中抱着一柄拂尘，身穿昆仑派中最郑重的玄色大礼服，乌发用玉冠竖起，更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高岭之花。
游川泽莫名其妙想到了这个词。
青崖静静地站着，等待游川泽起身。
游川泽倒在地上歇了一会，勉力站起身，往青崖的方向走过去。
离得越近，越能看清青崖先生的样子。
时间过得太久，他其实已经记不清青崖先生到底是什么样，只记住了那一双冷漠的眼，那一身青衣，与滴着血珠的赤色灵剑。
但这许多年过来，今日重见，游川泽又觉得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好像从没忘记青崖先生到底长什么样。
青崖先生……好像依旧是当年那样。他只需要静静站在那里，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冷漠、强大的青崖先生，是自己敬仰、孺慕之人。
青崖看着游川泽勉强支撑着走到自己面前，眼中依旧是当年那般神采，没有半分多余的心思，只有赤诚的敬仰之情，心中又满意了三分。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不喜欢看别人跪下，这小子这次选择了拱手见礼。
“晚辈游川泽，见过青崖先生。”
手里还攥着当年从自己这里薅走的那两根流苏。
算了，不与晚辈计较。
青崖淡淡想着，抬一抬手，拂尘轻轻打在游川泽背上，“行了，你是第一个到的，就在这歇会吧。”
青崖的拂尘打过去，游川泽本来看青崖冷淡的神色，以为要挨打，遂闭了眼睛。没想到那拂尘打在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暖意，跨过天门的疲惫瞬间消失无踪。
“闭什么眼，莫非以为本座要打你不成。”
游川泽呆呆道：“晚辈……晚辈以为先生不喜晚辈这般行礼……而且先生的流苏还在晚辈手中。”
“流苏？你若愿意收着就收着，本座因此打你做甚。”
游川泽舒了口气，心中又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失落。
游川泽之后，过了近一天，才陆陆续续有人出现在天门前，有人失败，有人成功。
大部分人都成功过了天门，然后和游川泽一般累成狗，也有些没过去的，一部分坐在石阶上想着该怎么过天门，也有些直接放弃。
青崖仍在那坐着，不对任何人的表现有所评价。
游川泽因为最早到，陪着青崖在天门后守了整整五日。说来也怪，不知是昆仑派使了什么妙法，这些时日里，竟无需食水便可生存。
五日过后，所有负责收徒法会事宜的昆仑修士都出现在了琅月峰顶，除了少数几人尚未放弃之外，剩下的修士也都完成了考验。至于已经放弃的，则被送回了山下。
“启禀青崖长老，一切事宜都已结束，只需派人看着那几个还未放弃的修士即可。”
青崖点一点头，脚下生出一片云彩，“且上青云，随本座入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天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