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流沙》苏珥

4、规矩（1）

　　第一次在学校食堂吃饭，琏珄发现南平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因为吃完饭而不知道收碗的，绝不仅仅只有琏珄一个人。
　　“呵呵，你忘了今天是新生报道日了，那些都是大一的新生，像你一样，还不懂规矩。”
　　南平一句话说的琏珄哑口无言，只不服气的朝南平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阳城大学食堂共有大小八个食堂，南面两个，分别是南一食堂、南二食堂；相应的北面也有两个，取名北一食堂、北二食堂；月明湖旁有个西餐厅，取名就叫做月明茶餐厅，就在南平所处的男生宿舍楼前；另有一个教职工食堂，说是教职工食堂，其实一般情况下是任谁都可以就餐的；琏珄所住的女生宿舍区里也有一个食堂，但这是一个特殊的食堂，说它特殊，不仅在于取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叫做“我们的十七岁”，更在于这个食堂只认女生，而男生则一律被排除在外。
　　而今天，南平带琏珄来的是学校的第八个食堂，也许，更确切的说，应该称呼它为小吃街，街上并排六家小型餐厅，各家餐厅经营的食物亦不相同，中华名吃、八大菜系、西餐风味竟是一应俱全。
　　其实在南方十年，琏珄仍是没能完全习惯闽南菜系，但坐在南平的面前，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琏珄却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平似乎很满意学校有这么多的特色食堂，直到饭菜端上来了，他仍是眉飞色舞的跟琏珄说着：“能说的是都说了，至于味道如何，那还要你亲自一家一家一道菜一道菜的吃过才知。来，先尝下这个爆炒粟子。”
　　琏珄一面听着一面吃着南平夹过来的菜，直道：“嗯，这个好吃，比木木的爸爸做的好吃多了。”
　　“木木的爸爸？”
　　“噢，就是……”话到嘴边，琏珄又咽了下去，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讲关于这个男人的太多事，尤其是对南平，于是转念又轻松的道，“也就是我爸爸啦！”
　　正说话间，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同学从对面而来，走过他们的身边，笑着同南平打招呼，却像是没有看到琏珄一般，径直走到另一张餐桌旁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的缘故，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总之接下来的吃饭，琏珄并不安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的，后来她就发现了这不安的来源，就是那个男同学一直盯着她看，带着一种玩味的深感兴趣的笑意，琏珄顿时觉得浑身更加的不舒服起来，手中的筷子也跟着放了下来。南平似乎没有觉察到，他仍是津津有味的慰劳自己已经空了一天的胃。
　　离开食堂的时候，南平没有忘记同那个男同学打招呼，琏珄同他并排走着，一脸的不悦。
　　“南平，他是谁？”
　　“谁？”虽是问话，但南平一回头就看到了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他正盯着琏珄的背影若有所思，待觉出了南平在看他，他便也目光直视着他。双目交接，南平的心一冷，他的嘴角也同时浮起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怎么了？”看南平似乎被什么震住了未醒过神来般的模样，琏珄拉了拉他的胳臂，又叫了一声南平。
　　“哦，”南平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牵起琏珄的手离开，淡淡的道，“同一个宿舍里的。”
　　“哦。”琏珄不安的感觉又加重了，但也没再说什么。

　　然而，军训一开始，琏珄就觉得大学的制度不仅仅是南平所说的那些了，年轻的男教官的话和年轻的女辅导员的话一连几天都在琏珄的脑海中交替不停的回响。
　　“早上起来六点之前一定要起床，不然军训迟到会罚站。起床后要拉开窗帘，保持空气新鲜。窗台上不能放东西。每天早上要叠被子，叠好后放在靠墙外的一侧，如果床头挨着窗户，那么被子口一定要朝外。从书桌旁离开时一定要顺手把椅子推进去。桌面子上要弄得干干净净的，除了台灯，不许放其他的任何东西。书架上的书本要从高到低整齐地排列好。用完毛巾后一定会角对角折好，挂到衣柜旁边的衣架上。听见国歌要立马停住，不管你是在学校的哪个角落，不管你是在晨跑还是在背英语单词。”
　　“除了周末，白天不管有没有课都不能在宿舍睡觉，八点之前一定要出宿舍，没有任何特殊的原因。除了周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出校门都要请假，先填好请假条，找辅导员盖章，然后交到门卫那里备案。军训结束后，每天早上、中午、下午三次打扫校园卫生，捡掉落的树叶，把垃圾倒在指定的地点。每个班级每个学生都有一张计分表，有学分和操行分，学分跟你的学习成绩挂钩，操行分跟你上课考勤情况、参加班级活动、宿舍卫生、对集体的贡献等各种因素综合评定。关于各种扣分和奖励的情况，稍后会一一明示，贴在班级和宿舍的公告栏内。期末，如果操行分没有达到标准，学分再高也是没用的；当然，也会视每个人的情况，随时奖励，奖励是请假条，作为出入校门的凭证。”
　　其实对这些制度最忿忿不平的应该算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语宁了，其次是开学第二天才来报道的林茜。至少，琏珄从南平的口中听说过一部分，虽然也觉得苛刻，但比起语宁和林茜，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一天的军训下来，大家都累得快要站不直腰来了，可是语宁却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宿舍门前，一面看着刚刚张贴上去的“宿舍扣分规定”，一面不满的嚷嚷着：“什么啊？什么啊？什么都不让做？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茜马上予以附合：“就是就是！什么学校啊？早知道第二天还来报什么道啊！我干脆就不来了嘛！”
　　琏珄引古说今的劝解，当然“古”的活教材是南平，同样的制度他已经受了一年了，而“今”正是正在经受磨难的她们。语宁伸手抚摸琏珄的额头，然后摸摸自己的，再去摸摸林茜的，最后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琏珄，你没病啊？可是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学校的？不是早就被灌了迷魂药的吧？”
　　“嗯，我也觉得，这么多的规矩，也真要吃很多的苦头了！”林茜不由得感叹，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
　　琏珄望着那张空着的床铺，不解的问道：“咱们宿舍本来也应该是有四个人的吧？怎么到现在还空着一张床呢？”
　　“哎哟！这不明摆着的吗？人家准是知道这学校的破规矩才不要来受罪的！”
　　“是吗？那我们就自个儿等着好好享受吧！”琏珄说完也倒在了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语宁和林茜各自仍旧是忿忿不平。
　　“这算是什么吗？军训才一天，只站了一天太阳都要把人烤化了，说不定军训还没结束就有人没命了！”
　　语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不对啊！我们只有三个人，以后打牌也是三缺一了！”
　　“嘁！我以为什么事儿呢！不过也好，正好我是从来不打牌的！而军训嘛，反正就半个月而已，不过听说军训后，全体大一新生是要打扫校园卫生的。”
　　“什么？我打牌！不打卫生！”
　　琏珄和林茜在被窝里捂嘴偷笑，笑过了，琏珄又道：“算了，我们也都想开些吧，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林茜也止了笑，不满的说道，“习惯？我看哪，难！”
　　“我看是难上加难！”语宁撇撇嘴说道，说完，再想似乎又不大对劲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军训吧！”
　　于是林茜和语宁又开始为了怎样逃避军训叽叽喳喳的商量着，琏珄却微微的笑了起来：南平，有你在，什么困难都不再是困难了！再多的苦，也终究会变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