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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瓷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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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她?”
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步步紧逼,但母亲只是不说话,许哲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反抗呢?”
母亲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仍是淡淡的语气:“哲儿,你还小,但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所以你谁都不能亏欠,不然永远还不完的恩情。”
对于这样的回答,许哲一点儿都不满意,仍是吼着:“恩情?亏欠?不管他们对我们有什么样的恩情,这十几年来做牛做马的为他们,还能有什么亏欠的?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呢?”
也许是儿子的态度让老板娘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她微叹一口气,想说明白,然而说出来却成了:“哲儿,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所以你要告诉我啊,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明白?”可能是母亲突然的咳嗽让许哲自觉到语气重了点,于是他一边拍着母亲的后背缓解她的不适,同时也缓了语气道,“妈,我是您的儿子!我已经长大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承担了!好吗?”
老板娘想了很久,以前她总是想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上一辈子的恩怨没有必要再牵扯上下一代。但是现在,也许,儿子真的长大了,那么他也是有权知道一些事情的。
“那好吧,哲儿,我今天就都告诉你。”
许哲长舒了一口气。
十年前,有两个做古董生意的结义兄弟,兄长姓李,二弟姓许。如果说李老板注重的是买卖,那么许老板则可以说是更喜欢摆弄那些历朝历代的宝贝们了。一天,许老板与一位外地商人南老板变成了一桩大买卖。
那是个宋代的瓷器,瓷器上所绘的是一副瑶池仙女献宝祝寿图,所以瓷器名曰“瑶池献宝”。瓶身上绘有一位身着轻纱的仙女手持灵芝和仙桃,旁有瑞鹿相伴,此外还有芭蕉和松树。瑞鹿和仙桃均有吉祥长寿之意;松树四季常青、傲骨峥嵘,象征万古长青、长寿;芭蕉直立高大,体态粗犷潇洒,和松树一样,也是长寿的象征。灵芝、瑞鹿、仙桃、芭蕉、松树融合在一起,寓意吉祥如意、健康长寿、福寿康宁。
如果那次的生意谈成,即使不再做任何买卖,也足够李许两家至少两年的全部开销了。据说那位南老板对那个瓷瓶宝贝有加,不管到哪里去必定是先把它给安排妥善了,也许正是因了此故,双方总在价格上歧义相争不下。
事有凑巧,就在双方好不容易在达成了一致也签了约,李许两兄弟忽然才发现瓷瓶竟然是假的。李许兄弟一方面直呼上当,总觉得是南老板趁他们备偷换了瓷瓶。冷静下来之后,二人连夜上报了警方。先有警方的插手,后有报纸追踪报道,南老板也在所住的宾馆里当场被捕。本来事实昭然若揭,但是南老板的妻子带着儿子在第二天就赶到了,并且大手一挥,一大纸箱的证明就让丈夫免除了一场灾难,并且由警察局长亲自出面护送他们安全离开。当然,那由瓷瓶所换来的巨额账款被留在了警局。
几番忙碌却是这样的结果,李老板不仅感叹着世态炎凉,许老板却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南老板,不管有多困难,他都要讨回公道。许老板坚信,他们失去的,绝不仅仅只是李许两家未来两年的全部开销。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后,几经周折,许老板终于找到了“罪无可恕”的南老板,但至于那次的见面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外人却无一知晓。只是三天后,许老板被在南老板的安排下由一辆面包车送回了家,但是那时的他已经遍体鳞伤了,任华佗在世,无力回天。
而许老板的临终遗言只有一句:查清瓷瓶的下落。
十年前痛彻心扉的记忆,许母一面说着一面不停的抹着眼泪:“哲儿,许老板就是你爸爸,李老板就是你李伯父。你爸爸走后,我们母子也一下子失去了生活来源,不久你又大病一场,那之后我们家就一贫如洗了,昔日的合作伙伴对我们是能避则避,只有李家一直在照顾我们,到现在已经十年了,细的不说,只说你上学的一切费用,还有我在你们学校外边开的这家小店,哪一项不是李家资助的?再者说,薇洁那孩子有时候是有点任性,但从小到大,她不是一直都对你挺好的吗?看到你们开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哲儿?”
许哲的脸阴晴不定,心不在焉的答着:“我明白了,妈,我明白了。”
待母亲歇息后,许哲静悄悄的走出了星影坠。此时,明镜高悬,月朗星稀。母亲的话或者说是父亲的遗言仍在耳边清晰:“查清瓷瓶的下落。”
十年前,许哲已经记事,他还记得昔日的那个小女孩满怀希望的望着他的眼睛,她甜甜的声音说着:“哲哥哥,那个瓶子好漂亮噢,哲哥哥把它拿下来给薇洁玩好不好嘛?”
“好。”下意识的一个字出口,许哲猛然觉得自己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此时此刻,那个叫李薇洁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比之当初那个瓷瓶上身着盛装的女子,似乎是更胜一分。可是,娇美的外表之下,若无他二十年如一日兄长亦非兄长般的庇护,她可又岂成今日之鹤立鸡群?
“查清瓷瓶的下落。”仅此一句,别无它话,那是不是说父亲死前就已经知道真正的瓷瓶并不在南老板的手中?若是如此,那么他还知道些什么呢?还有,那个南老板是谁?他凭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在在警属进出自如?
区区一个瓷瓶竟可令人丧命,一句沉甸甸的“查清瓷瓶的下落”亦让李许两家的后人费尽了多少的心思,可是,瓷瓶的下落还用得着去查吗?又有谁能够查得到呢?
一时之间,思虑万千,许哲时喜时悲,到得后来,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