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23、深光怜落

　　“助我？”

　　女人只说：“既然担心他的安慰，何不亲自上去一看？”

　　“上去……”察觉到什么的王怜光质问：“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女人笑了笑，“我先前说过的。”

　　“助你。”

　　头次面对这种情况的王怜光进退不是，这时女人站起身，她继续道：“这么多年你都未曾等到义父，可曾想过他根本没死。”

　　“不可能。”王怜光连连否认，“我亲眼看到妖怪的利爪穿过他的胸口……”

　　“眼见未必为实。”

　　对于她的打断，王怜光没了言语，沉默片刻后她问：“是需要我做什么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奇怪的女人突然出现要帮她，那肯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急，彼时你想清楚再做也不迟。”

　　“好，”短暂的沉默后王怜光又道：“不过我听说鬼魂只能在阳间待三天，你有把握让我见到义父？”

　　“能否见到只看你，我只是个引路人。”颜小姐继续说：“至于时辰你不必太过担心，三天限制是对鬼魂。”

　　“你什么意思？”

　　许深做为仙师，常年和他生活下来，她也知道些仙家的重生还阳之事，不过颜小姐要告诉她的并非此事。只听她说：“世间要入轮回的是人，至于神即使转生为人，也天然比常人多一条命。而在你和许仙师遇害之际，我正巧路过修复了你的残躯。”

　　“你本是枝头的凤凰，却因人的自私跌入尘埃。”

　　王怜光大惊，“你的意思是我是神？”

　　“天星散财，人间善女。”颜小姐又道：“你不必疑虑，毕竟没有神丹，少有人挨得过三千溺水。”

　　王怜光沉默了，她确实掉进过忘川河，但其他和她一样掉进去的人都魂飞魄散了，只有她安然走出来了。在更早的人间，有几次遇到危险时，她自身也会散出金光将其打开。

　　颜小姐挥手弄出道躯体，平躺在地的她看着脸色苍白，不过做为她魂魄的王怜光知道，那具身体是活的。她试着去触碰她，而后整个都被拉入其中。

　　王怜光再次睁眼时，周围已不再漆黑，取而代之的是人间的闹市，而她和颜小姐则身处人群中，不过此时的颜小姐薄纱掩面，她只见一双清纯温和目。

　　那之后颜小姐再没找过她，可孤身一人的她在人间又如何能活？

　　只是几天，满街漂泊的她便再次晕倒在漫漫雪夜，救回她的是白头厄常老爷，但也仅仅几天。

　　茶馆经营这么久其实也有亏损，不过以前都让常夫人变卖首饰填补了，可如今他们已是无底洞。

　　常老爷烦躁的扔掉账本，“亏亏亏，就没一个好消息！”
　　“滚啊，想不到好办法别来见我！”
　　说完他一脚踹在家丁身上，见状的他们无不连滚带爬的离开，除了老早立于他身旁的管家。

　　他道：“老爷，我有一计可解茶馆危难。”
　　还在气头上的常老爷没什么好脸色，他努道：“要是没用，我明天就把你家祖坟的地收回来。”

　　“计是可行，不过要看老爷是否愿意。”他继续道：“据我所知，东街新开的窑子魔窟正缺人，我还听说那里的老板娘出手很阔绰。老爷您几天前带回来的王姑娘，她可生得不差，而且过了这么久她家里人还没来找她，想必是个孤儿。”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看她是不是该……知恩图报了？”

　　常老爷没有直接回答他，不过几天后王怜光醒来时已经在魔窟了。

　　魔窟掌家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见她醒来便呵呵笑道：“你好啊，小美人，听你爹说你叫王怜光。这名字不错，以后都不用改名了。”

　　“你是什么人？”王怜光警惕的退后。

　　自从许深离去后，这名字除了地狱里的孤魂，她就只告诉过救她于雪夜的恩人常老爷。明明晕过去前她还躺在恩人家的软床上，如今怎么就……

　　“我啊，以后就是你的妈妈了。”

　　“妈妈？”王怜光更是不解，从以前到现在她都没有母亲，而妈妈……她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妓院！”

　　得源于仿徨路的长住，她知道不少人间事。不过关于妓院，她只知道那是个对女孩子不友好的地方。可不等她逃，方才的女人便一脚踹在她的小腿肚上。

　　“你的父亲已经将你卖给我了，识趣点就老老实实的学琴棋书画，兴许以后还能当个花魁，若是不识相……我院里养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

　　“不……我不要留在这里……”她抓住女人的裙摆哀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不想留在这里。”

　　回答她的是一个大耳光，女人恶狠狠的说：“是走是留可由不得你。来人，把她带下去。”

　　“不要！求求你……”

　　被拖拽着带走的她自然不可能得救，只得日复一日的学习琴棋书画。不过女人的眼光到底不错，完全长开的王怜光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本身又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很快她就成了有名的花魁。

　　而在她的初夜拍卖会上，她遇见了久违的熟人——虎妖。

　　当时已从善的虎妖告诉她当年的一切，包括自己后来被一个仙师复活的事。至于两次将她推入深渊的亲生父亲，则靠着交易来的“散财”飞黄腾达，一跃成为数十城有名的富豪。

　　那夜之后，她偷偷去了趟常家，屋里不识她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聚着，她望着那个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姑娘，久久的说不出话。而在后来，屋里还出来了个人，是当初救下她的许深。

　　他被常鸳挽着胳膊来到二老面前，“爹，娘，这就是我上次跟你们说的许仙师，之前就是他救了我。”

　　“既是小女恩人，请这边坐。”

　　常老爷拂了把胡子，不过许深只是腼腆的道：“不用了伯父，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是老夫力所能及的，都满足你。”

　　尚且年轻的许深说：“请老爷将鸳儿嫁给我。”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王怜光止不住的百感交集起来，很早以前她就从颜小姐口中得知，当年许深被他的师门救回去了，这么多年她虽没去见这位义父，但也一直暗自关注着他。没想到时过境迁，竟是在这种场合遇见他。

　　她苦笑一声，坚定的走回魔窟。
　　.
　　看到这里邱引忍不住松开王怜光，夜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需要我抓几个鬼替你疗伤吗？”场场过往看下来，邱引鬼力消耗了不少，本身也直冒冷汗。

　　然而邱引只是推开他，摇头道：“不用，我歇会就好。”说完他果真瘫坐在一旁。

　　以往动用这能力时他都只蜻蜓点水，如今一次性使用那么久，他除了修为散失严重，本身感知也在倒退。

　　看来这能力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可不等他缓过神，一场浓烟就充斥整间屋子，更要命的是门窗还被人施阵从外锁住了。而放火锁门的王怜光则悠哉的立于屋外，先前被夜遥斩杀的怨鬼也来到她身边。

　　夸道：“姑娘真是厉害，先让我们和您的躯体引他们入瓮，再趁机以鬼火绘上困仙阵，定叫他们插翅难飞。”

　　“哼！夜遥，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接手这烂摊子，就别怪别人下手狠。”

　　说完她就要离开，可刚一回头就对上街头的夜遥，他冷冷道：

　　“你光知道我姓夜，不知道我名遥吗？”

　　如今的天下，无论寻常仙凡，还是狱鬼罗刹，“夜遥”两个字对他们而言都是比阎王还要可怕的存在。这会儿无数小鬼已经不管不顾的要逃离了，可周围早被夜遥布了个剑阵，此时他指挥着那些利剑慢慢收拢，直到快刺到一众怨鬼时才停下，不过是因为王怜光的苦苦阻拦。

　　在夜遥启阵的那一刻，王怜光就吸取怨鬼能力造阵，而此时那些倒立的利剑就环绕在她的鬼阵之外。

　　“夜遥……”她呢喃着这个名字，笑道：“也对，毕竟你可是万人之上的天帝，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蝼蚁的悲哀。”

　　夜遥：“我不是圣人，不倾听苦难。”

　　他剑阵之霸道，非普通鬼阵能抗衡，没多久那些利剑就直逼王怜光。但不知为何，这次王怜光没再阻拦，反而看着那些破碎的鬼阵迷失起来。

　　她伸手让那些漂浮鬼力停在指尖，一如许深杀她那样。

　　夺占阁楼以来，不少正派人士试图围剿过她，许深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并非为斩妖除魔，也非为爱人报仇，他在阁楼布下漫天灵阵，只为灭散财星的口。若是可能，她真希望那天直接死在阁楼里，或者……晚一步离开阁楼。

　　也许她命中有雪，那日也是个雪夜，当着常老爷的面杀死常鸳后，她就占了用她命格换取的豪华阁楼。当时身为人的她其实并不需要男人的精魄养魂，不过那些人总来找她，说是想和花魁姑娘一叙，渐渐的她也迷上了男魂这种甜点，至于常鸳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