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癫（暂定名）》莫言难

9、绵羊与书生（1）

　　暗夜之下，月光淅淅沥沥的从破窗门缝中撒出。
　　灾民们都离颜否墨言易二人远远的，不知道在担忧什么，除了他们救下的妇女小孩以外，没人与他们搭话。
　　许是夜色过浓，迷住了那群人的双眼，连神明的光辉都未曾注意。
　　他们两人找了处靠墙的地，没人且还算干净，就地坐下。
　　庙中巍峨的神像，侧身立在他们的正面。
　　颜否盯着神像发呆，不知为何，怎么越看越眼熟呢？这是个女神仙，估计是保子女保平安的吧。
　　“知道这是谁的神像吗？”墨言易顺着颜否的目光探向神像，问道。
　　颜否淡淡的摇摇头，他怎么能知道呢？要问还是得问“颜知念”。
　　“这是雨神。”
　　“哦？”颜否不由得想起那位雨神妈妈，虽与他没什么关系，但仍然勾起了兴致。
　　“你看她手中的梳子，那叫雨栉，是她的法器。据说每梳一下，凡间降雨两个时辰。”
　　颜否望到神像手中，确实有一把梳子，只不过坏了一半，勉强还有个轮廓。
　　颜否明白墨言易知晓许多事情，只是，人家天庭五分钟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呢？
　　“你怎么知道的？”
　　“嗯，之前和她打过交道，没聊两句就散了，她那雨栉也是好法器，有机会给你看看。”
　　颜否沉默了一阵，他何德何能？能去看神仙！
　　“行啊，对了。”颜否忽然想起某个长话短说的狗爹系统，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叫我神明吗？”
　　“……哪些人？”墨言易脸色冷下来。
　　颜否摸摸鼻子：“就…今天救下的那些人。”
　　“原来啊，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让他们这么叫你吧。”
　　颜否：“……”
　　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他道：“哦哦。你可知道今日那两位少女的来头？”
　　墨言易转过头看他，道：“嗯，知道，不过只知道其中一位，便是那黑衣女子。”
　　“怎么说？”
　　墨言易换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倚在墙上：“你可知道羊族？”
　　颜否摇摇头。
　　墨言易笑道：“也是，怎么会知道呢。”
　　这个笑容，让颜否不由得想起第一天来时那个拙劣的说辞，直接承认自己穿来的还一副主人样子的自己真的着实莽撞啊…
　　他尴尬至极的点头，示意墨言易继续说下去。
　　“羊族是妖魔一个小附支，本在千百年前便早已灭迹。那个黑衣女子是羊族末支，最后一代圣女，早年间与她聊过几句，听她说是逃出来的。但是关于青衣女子我知道的不多，大抵也是羊族的。”
　　“羊族人…”颜否想到少女的瞳色，问道：“他们的眼瞳是天生如此还是后生？”
　　“天生，羊族人嗜血好斗，据说打斗时眼瞳呈红色则是动了杀心。不过他们不喜爱与外人争斗，多是内部混乱。”
　　“这样啊…可羊族怎么就灭迹了呢？”
　　“说来话长，一群宵小之辈干的事而已。”
　　这说辞，意外的耳熟，好似讲到屠戮战时墨言易也是这个意思，都不愿意多说。
　　颜否未曾放在心上。
　　也许真的太晚了吧，连熬夜达人颜否也不禁打起了哈切。
　　墨言易注意到：“先睡吧，等明天再说。”
　　“……嗯。”颜否见周边无人清醒，便悄悄摘下面具，靠在墙边，渐渐失去意识。
　　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那个神像恢复了原样，会动了，会说话了，变得如同真人似的。
　　她长的很美，细长的丹凤眼，浓浓的柳叶眉，镶嵌在女人的脸上。她着着淡紫色的衣袍，披肩似有似无，如同云彩，盘着发髻，钗的是云簪。
　　女人站在一处仙殿前，笑着说道：“雨神您又来了。”
　　“嗯。我来是想要见见您的几件法宝。听说神君您前几日下凡游历，又找来了不少好法器，我耐不住寂寞，寻您的法宝观摩鉴赏一下。”
　　男人的声音从颜否嘴中响起，沉稳又带着稚嫩。
　　是昨天梦到的人。
　　“好啊，你跟进来吧。”
　　神君迎着“颜否”进了宫殿内。仙殿到处是金碧辉煌，隐隐有层云穿过。
　　神君在殿中停下，背对着“颜否”。
　　“颜否”道：“神君怎么不走了？”
　　忽然，仙殿燃起大火！四处都是黑暗！
　　神君冷冷笑道：“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
　　她转过头，脸部已然变成了血浆。颜否盯着直想吐，想要控制男人逃跑，可却动不了。
　　只看着女人一点点逼近他，直到她整个人化为了一摊血水在“颜否”耳边：“醒醒。”
　　“！！！”颜否猛地睁开眼，急促的呼吸着，一抬头，看见墨言易的下颚线。
　　原来自己睡着睡着躺到墨言易身上去了。
　　颜否惊魂未定，只知道先坐直，然后撇过头看着窗户破洞外微微发亮的天发呆。
　　那是谁的记忆？颜否不知道。
　　“怎么醒了？”
　　须兒，墨言易带有关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想必是刚刚动作幅度太大，把他吵醒了。
　　颜否回过头，睡眼惺忪，脸色发白。
　　天光勾勒着他的脸庞，一笔一画，犹如度上一层白光，显得凄凉动人，本就优美的线条更加楚楚动人。
　　墨言易睫毛轻轻扇了扇，问道：“做噩梦了吗？”
　　他呆呆的点点头。这算是噩梦吗？算是吧。
　　“天色还早，你不如再睡会，我守着你，你安心睡，估计就不会做噩梦了，到时候我再叫你起来。”
　　墨言易说的对，虽然做了噩梦睡的不好，但还是要保持睡眠：“嗯，好。”
　　他替颜否擦了擦冷汗，轻轻的将他揽过，让他倚在他的肩上。
　　颜否就这样靠着他，莫名的感到心安，很快便入梦了。
　　梦中一潭碧水，一朵梨花落入潭水中，引起层层涟漪，涟漪之下，是一抹亮眼的金色…
　　等墨言易推醒他时，大家都醒了，却没见到羊族少女。
　　颜否自然的抓了一把头，发觉发型都乱了。他解开发带，随手把头发撸在后脑勺。
　　面具也不知何时被带上了。
　　“什么时候了…”
　　墨言易在颜否耳畔说道：“巳时。”
　　颜否：“………”
　　又是这样，所以巳时是什么时候？颜否颇有闲心的算了一下十二生肖，推测现在九点左右。
　　居然又这么晚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喊我？”颜否捎带点质问道。
　　墨言易委屈道：“我看你睡的挺好的，就没喊你了。”
　　颜否笑了：“那也不能耽误干正事的行程吧？”
　　“下次知道了。”
　　墨言易说着，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套衣物，他道：“换一件吧，这件脏了。”
　　一套白衣，上面用墨色淡淡的勾勒两笔，别具风味。
　　带他换上衣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出了庙祠。
　　颜否刚还问墨言易少女在哪，出了庙就看见少女居然在门外种田。
　　“你醒了。”少女淡淡望向这边道。
　　她依旧带着青绸，想必也是为了遮挡些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
　　颜否昨晚听墨言易讲了羊族的事，也觉得不奇怪了，妖怪混在人群中，不遮盖一下，总是会被认出的。
　　他笑着点点头：“嗯，起晚了点。”
　　“没事。”她还是冷淡的回应着，低下头继续捣扯田里的小苗。
　　“那我们就要告辞了，我们还要去枫华山谷一探究竟。”颜否鞠一躬道。
　　少女顿住：“现在吗。”
　　颜否道：“嗯。难道有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不知二位公子能否带我前去。”少女正色看向门处的二人。
　　颜否倒是觉得人多力量大，早点完成任务早脱身，不过他还是看向了墨言易。
　　他察觉到颜否询问的目光，点头道：“可以。”
　　少女道：“多谢二位了。”
　　走前，墨言易分别给三人一块木牌，嘱咐要系在身上。
　　枫华山谷位于红杏镇南面的山谷中。
　　若想下去，或御剑，或顺着藤蔓爬下去。
　　但是这个就很难决定了。如果颜否自己爬下去，那肯定爬到一半直接摔成肉泥，毕竟系统又没给无敌金身。
　　可要是找墨言易是不是有点厚脸皮。
　　罢了罢了，还是爬下去吧，他不是还买了一套轻功嘛。
　　颜否正欲开口道自己要爬下去，墨言易却抢先一步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
　　他马上回道：“好啊！”他巴不得呢！
　　少女没怎么废话，直接一跃而下。
　　颜否不禁感叹：要不是自己武力值没充钱，跳下去的一定得先是自己。
　　两人随后走到山谷边上，颜否眼神轻微往下一探，就眼见那涛涛沙暴，如同大江大河！少女是真的敢跳啊！
　　墨言易揽住他的身子，道：“记得抓稳。”
　　就如同昨日，不须颜否抱紧，他也会紧紧抱住他。
　　他轻身一跃，带着颜否没入涛涛沙暴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颜否只听见沙暴在耳边呼啸的声音。他屏住呼吸，紧闭双眼，生怕沙子落嘴里了。
　　自然的，他也抱得墨言易更紧。
　　两人彼此挨着彼此，胸膛处的温度清晰可感，只不过…
　　颜否没能来得及多想，两人便落出了沙暴，而沙暴之下，为一处结界，二人坠入结界内部，世界变得明亮起来。
　　他们安全落地，还是多亏墨言易。
　　他慢慢松开双手，确保颜否无事之后，才退开距离。
　　少女也在此处。
　　颜否睁开眼，他们正身处于一个山洞外，而山洞口上围绕的藤蔓包围着二字：枫华。
　　“这里，便是枫华山谷了？”颜否问道。
　　墨言易点点头：“刚刚的沙暴是枫华山谷的保护机制，落入结界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颜否点点头，又觉得不对劲：“那，这样岂不是人人能进？”
　　“错了。”忽然，一个铿锵有力却略显稚嫩的声音在洞内响起，阵阵回声之下，走出来一位身着红枫色箭衣的少年。
　　“见过三位。”少年彬彬有礼的行了个拱手礼。
　　颜否点点头：“啊，你好你好，你刚刚什么意思？”
　　少年正身道：“在下的意思便是，公子不必担忧此结界会让所有人通行。只要有通行木牌便可。”
　　颜否想起走前别在腰间的木牌，道：“原来如此，但是，怎么能辨别这块木牌是不是别人抢来的？”
　　说着，他边瞟向墨言易，没错，他的眼下之意是：这木牌不会是他抢来的吧？”
　　“哈哈，公子作为常客怎么会问这种事？莫非公子不记得，每人的木牌，都是掌门亲发？若与您断了联系，他也会失去作用的。”
　　“哦。”颜否一副似懂非懂之样，不过倒是搞清楚一件事。
　　他再一次看向墨言易，他笑道：“怎么老看我？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不是，是觉得你可疑，所以到底哪弄的木牌？听少年所说，只有常客才会有这木牌，他算不算常客不知道，但这少女…
　　颜否摇摇头，不再去想，反正能进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
　　少年悄无声息抬起头扫视三人一圈后，像是确定什么，笑道：“三位定是前来拜访的吧？从这山洞穿过，便会有人指引去到正殿，请。”
　　三人相视点头，一同入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