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利爪与苍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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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加班着实有违人道主义，但港口mafia显然没有这种意识。地标般高耸入云的五栋大楼灯火通明，惨白的白炽灯映照出太宰治的倒影。
他的右眼藏在绷带下，左眼是罕见的鸢色，在灯光下折射出血红色的光，有如上好的石榴石。
太宰治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横滨市的地图。某家咖喱店的位置有一个藏蓝色的标记。
青年摘下耳机，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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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睡眠极浅，些许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他本以为又是咲乐踢被子，或是哪个孩子水喝多了起夜，谁知卧房内竟凭空出现一个白发黑衣的男孩。
男孩吸了吸鼻子，双眸闪动，神情恍然。织田作之助的气味很复杂，有甜蜜的牛奶的味道，有呛人的辣椒的味道，也有苦涩的鲜血的味道。班尼特的气味和奶香味混在一处，雷泽可以断定，班尼特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卧室里只有一盏小狗造型的小夜灯亮着。
雷泽的眼睛闪着光，像两团跃动的火。
还是个小孩子呢。织田作之助心想。
织田作之助不在意雷泽是怎么大变活人的。也许是异能力，也许是无伤大雅的魔术，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并没有在雷泽身上感受到杀意，也自信能够在雷泽面前全身而退。
雷泽和班尼特一样，一身是伤，就连绷带和包扎用的布巾也是同款。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轻声道：“有什么事就到客厅说吧。别吵到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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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烧了一壶开水。此前采购过柑橘味的果珍，他给雷泽冲了一杯。
果珍是甜的，雷泽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安全无害。水温偏高，水汽蒸腾，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蒸汽也带上了暖融融的橘子味。
房檐上系着色泽鲜艳的彩带，墙面上贴满了笔触稚嫩的儿童画，玩具和泛黄的故事书堆在墙角，沙发旁的塑料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塞西莉亚花。
客厅只有一张木制茶几，堆着几本写字簿，高度不高，对小朋友来说刚刚好。织田作之助坐在沙发上，纤长的双腿伸展不开。
雷泽喜欢织田作身上的幼崽气味。
是朋友。雷泽心想。这个锈红色头发的男人是班尼特的朋友。
既然是班尼特的朋友，那么他也是雷泽的朋友。
雷泽道：“雷泽。我的名字。”
交换姓名是成为朋友的第一步。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织田作之助。”
雷泽不擅长遣词造句，他艰难地组织了一番语言。织田作之助并未率先挑起话头，他只是温和地盯着面前的男孩。
雷泽眉头紧皱：“班尼特走丢了。我来找他。”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道，“你是班尼特的朋友。”
雷泽道：“我担心他。我要带他回去。”
织田作之助道：“你知道他在哪吗？”
雷泽摇头。横滨的气味相当复杂，尽管有罗盘辅助，他也只能分辨出大致方位。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他似乎把师父安排的向导弄丢了。
狼是有领地意识的动物，雷泽亦然。陌生的环境会引起他的警惕，但织田作之助的气味让人安心。他想要相信织田作之助。
雷泽道：“你能帮我吗？报酬……一定会有。”
织田作之助道：“不需要报酬。举手之劳罢了。”
他与雷泽并不熟识，只是交换过名字的陌生人。倘若换作旁人，也许会无视雷泽的请求，又或者可能狮子大开口。但织田作之助对未成年的孩子向来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
青年自然而然地接道：“班尼特今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要在港口mafia总部借宿。”
织田作之助工资不高，又收养了五个孩子，吃穿用度上捉襟见肘，没有买车的余钱。不过，代步用的自行车还是有的。他在玄关站定，拿上车钥匙，道：“走吧。我带你去港口maf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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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雷泽一个激灵。
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话音未落，织田作之助已经推开了门。
黑发鸢眼的青年站在门口，有如勾魂索命的厉鬼。
更深露重，月明星稀。青年漆黑的衣摆上黏着冷冰冰的露珠，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身着剪裁贴身的西装三件套，白衬衫黑领带，风衣外套长过膝盖，绷带和止血纱布模糊了他的五官，只剩下一只暗沉的眼睛。
青年周身的硝烟气息尚未散去，不加掩饰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雷泽面色一凝。
他在太宰治身上察觉到了敌意——纯粹的、晦暗的恶意。
这个男人，危险。
雷泽活了一十二年，从未见过如此浓重的恶意。就连恶贯满盈的深渊法师，也不能与眼前的青年相比。他仿佛是从地狱爬上来的。
雷泽不寒而栗，本能般地后退一步，黑红大剑应召而来。
男孩厉声道：“别过来！”
开刃的剑锋划过地面，平整的砖石被划出一道裂痕。
剑柄是罕见的十字型，剑身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刃面上残存着几道大型肉食动物的爪痕。重剑足有一人高，雷泽用双手才能堪堪握住。
太宰治眼神冰冷：“我们应当是第一次见面。”
他能够轻松读出雷泽眼中的敌意。这个男孩同样好懂。
狼也是犬科动物。太宰治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狗。
织田作之助道：“太宰不是坏人。”
雷泽低吼一声，淡淡的雷光在剑身凝聚。
太宰治道：“无论遇到什么都想着挥爪子……果然是狼啊。”
他满不在乎地上前一步，雷泽当即劈出一剑。
雷泽年纪小，力气却不小，但要如臂使指这等重剑，还差了一些火候。与其说是雷泽用剑，不如说是剑在用雷泽。男孩借着惯性横冲直撞，门框被剑光劈成两截。
剑风扫过太宰治的脸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雷泽的剑法有名师教导的痕迹，但也不算出彩，也就应付应付山林中的野兽。若要与港口mafia为敌，还差了不少火候。
太宰治掏出手木仓，咔哒一声上了保险栓。青年神色恹恹，他唯独不想在织田作家动手。
大型犬似乎都有拆家的毛病……实在令人生厌。
“雷泽。”
雷泽一怔。
“听我说，雷泽。”
是可莉哥哥的声线。
阿贝多的嗓音低沉婉转，有如优雅的大提琴，哪怕是平平无奇的日常对话，经由他诉说时也如同吟游诗人的咏叹调，韵律优美，抑扬顿挫。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盯着雷泽的耳麦：“谁在跟你说话？”
近身战向来分秒必争，片刻的分神就会轻易改变局势。雷泽眼光飘忽，神思不属，动作也慢了半拍，显然是受到了旁人的影响。
“你还记得临行前可莉给你的蹦蹦玩偶吗？”阿贝多道，“把蹦蹦给你面前的男人。”
雷泽有些困惑，但还是听话地照做。
太宰治见过这个造型奇异的玩偶，班尼特包里就有几个，据他所述，这是名为可莉的女孩最钟爱的玩具。班尼特拿出的东西，太宰治都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以确保对港口mafia没有威胁。他难以解释炼金术的原理——人间失格并不能消除炼金术。
太宰治掂量一番蹦蹦玩偶的重量，比班尼特拿出来的要重一些。
青年眸光一暗，若有所思。
玩偶说话了。
阿贝多道：“能听见吗？”
听声音和太宰治差不多年岁，说的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日语。
太宰治道：“没问题。”
阿贝多道：“初次见面，太宰君。”
“也许你在班尼特口中听过我的名字。我是阿贝多，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
“不知我是否有幸与你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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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解释一下目前的状况，”阿贝多道，“如你所见，班尼特因为某种原因，不幸闯入了你们的世界。雷泽此行的目的是找到班尼特，并把他带回提瓦特。”
太宰治道：“世界之间的旅行也信手拈来吗？不愧是神奇的炼金术。”
阿贝多道：“事实上，即便是我，想要打开世界间的通道，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个课题不是短短三五日能够解决的。莫娜短暂地开启了世界间的通道，但仅能容纳一人通过——也就是雷泽。因为缺乏所需的能量，目前通道暂时处于关闭状态，三天后才能再次开启。换言之，雷泽和班尼特三天后才能踏上返程。”
“我准备了一些炼金道具，以期与雷泽实时交谈，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然而，当雷泽抵达这个世界后，我与雷泽间的联系受到了来源不明的影响，以至于我无法接收到雷泽的信号。直到雷泽与你相遇，我才能够感应到雷泽。我认为，这一现象涉及到我的研究课题，世界的本质和真相。”
太宰治挑眉：“你该不会想要说，这个世界是一串代码吧？”
阿贝多疑惑道：“代码？是异世界的神话生物吗？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有机会，我很乐意研究一番。”
他顿了顿，又道：“你相信命运吗？”
太宰治一言不发。
阿贝多道：“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的法则，在提瓦特，人的命运与星空相连。就像剧目里的角色，像书中的人物，命运早已注定，唯有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神明只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生物，命运则是神明之上的某种存在，在命运编织的故事中，神明也不幸沦落为配角。”
太宰治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贝多道：“我认为，在你们的世界，也有这样一种存在。祂排斥世界之外的来客，因此干扰了我的炼金术。也许在这个世界，班尼特的霉运也会更剧烈，甚至引发陨石、地震、海啸……但你是特别的。我能够观测到你身上独一无二的能量场，你也许能够抵消祂的力量。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就近观察研究一番。”
“我希望，在这三天之内，你能够与雷泽和班尼特同行。如果没有太宰君的存在，我着实难以想象，事态究竟会发生到怎样的地步。请放心，我会提供与委托等价的丰厚报酬。”
太宰治道：“我可没有协助你的义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Mafia尤其如此。港口mafia是追逐利益的恶犬，而非赡养孤儿的慈善组织。
阿贝多道：“雷泽身上有一些炼金道具，但这些并不是我想要提供给太宰君的东西。我的筹码绝对物超所值。众所周知，蒙德城有一名能够预知未来的占星术士。”
太宰治道：“预知未来？那她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自杀成功？”
阿贝多道：“如果你的愿望是自杀的话，很遗憾，太宰君的生命力非常旺盛，理论上不会在近十年内死去。但是，这栋房子内的其他几人，将在一年后死于阴谋。如果我没有判断错，那位红头发的先生，应当是你的朋友。”
“请问这条消息的分量足够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利爪与苍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