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之下》没有瓶子的矿泉水

43、第 42 章

　　汽车迎着夕阳一路前行，落日的余晖从右前方斜射入车内，恰好落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空隙里，像将两个位置隔离成了两个世界。
　　许幼宁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打瞌睡，等一记重重地点头之后，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脑袋，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迎来沈念吃吃地笑。
　　“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沈念斜睨她一眼，“还有一会儿就到了，你再眯一会儿。”
　　许幼宁趴到窗户上，看着窗外的夕阳惊叹，“今天的夕阳好漂亮啊，好像电影里头的画面，漫天的橘红色，像不像你要带着我私奔?”
　　脑洞跳脱的太快，沈念差一些没跟上她的思维，将手里的方向盘轻轻地往右拨了一些，车子顺滑地怪过一处弯道，“我现在不就是在带着你私奔吗？”
　　临时起意地回老家，说走就走，她们俩甚至连行李都没收拾，只是一人带了套换洗衣服回家。当然，更没有谁知道她们今天的行程，唐佳已经第五次大电话来问许幼宁去了哪里，许幼宁把早就想好的说词说了一番，那副理直气壮又心虚的模样惹得沈念忍不住捂嘴直笑。
　　许幼宁挂了电话拿手锤她的肩头，“还不是因为你说要回老家就回老家。”
　　沈念拿昨晚的事情来说事儿，“我可是征询过你的意见的。”
　　“那你打算带我怎么玩？”
　　“我们当然是先回家，见外婆，然后我带你去我的世界逛一逛。”

　　沈念突然回家，还带了一位漂亮的丫头，坐在河边跟朋友聊天的周老太太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倍有面子。
　　有人指着许幼宁说像电视里头演那个谁谁的小姑娘，沈念挽着周老太太的胳膊说您认错了，许幼宁勾着沈念的小拇指也说自己没上过电视。
　　周老太太一路上像捡到宝一样的高兴，有意无意地把一双眼睛落到许幼宁身上，一幅老怀安慰的样子。沈念把许幼宁稍微藏了一些在自己后面，笑着说：“老太太，您别老是关注她呀，也多看看你的外孙女我呀，你那双眼睛都快把她给盯穿了。”
　　周老太太推开大门，笑说我又不能把她给吃了，你紧张个啥。
　　沈念只得连声称是，让她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劲儿地看。
　　但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周老太太又不太关注许幼宁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饭桌看人品，许幼宁吃饭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好家庭出身。
　　沈念恍然，“敢情您打量人半天，就是为了看人品啊？”
　　周老太太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那第一次接触，我当然得看看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沈念嘿嘿一笑，用手肘碰了许幼宁一下，调侃道：“你通过老太太这关了，你不打算对我们的未来表个态？”
　　周老太太横了沈念一眼，刚想说她胡闹，许幼宁那边已经将刚碰到嘴边的鸡翅放回碗中，真诚表示自己和沈念是真心相爱的，自己会和沈念好好相处。
　　沈念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明天一早我要带她去我玩过的地方参观，老太太要一起嘛？”
　　周老太太一幅撞鬼的样子，说：“你们年轻玩儿就是，我这个老太婆不去瞎掺和，我还约了我的老姐妹们明天去赏花。”

　　于是第二天一早，冬日的太阳刚从云里头爬出来，将毫无温度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时，沈念已经拖着许幼宁出门儿了。
　　先是小镇的早餐店，然后是迎接朝阳的堤坝，沈念将什么从三米高的堤坝跳下来、堤坝的坡上一路滚到河边、和小伙伴摸螃蟹....还有小学生之间的纠缠，半真半假地都将给了许幼宁听。
　　许幼宁弯着一双眼睛听得专注。
　　沈念坐在堤坝上，一双脚就那么悬在半空中晃着，随手捡了石头往河面上扔，“来，我教你打水漂。”
　　许幼宁指着脚下的离自己很远的地面，“你不会又想像以前那么跳下去吧？”
　　沈念撑着手站起来，“不了，现在年纪大了，懂得惜命了。”

　　“手在往外一些，再低一点儿，角度再往下调一些。”沈念握着许幼宁的手一点一点地教，许幼宁被对岸的太阳晃得半眯着眼睛，问她好了没。
　　沈念手腕上轻轻一用力，许幼宁的手一松，小石头在河面上跳出三个水纹。
　　“你好厉害！”许幼宁高兴地跳了起来，沈念得意地笑着，拉着她沿着河边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河面上，映射出粼粼波光。
　　这里是我的小学，那里是我小时候常去的书店，还有那棵树是我经常爬的.....沈念陷入前所未有的回忆里，她很开心能将关于自己的一切不仅以口述的方式，还能以实物的方式展现在许幼宁面前。
　　许幼宁站在那棵长得斜斜歪歪的树下，手触摸着已经被磨得光滑的树干，像是陷入了一种说不明的情绪里。
　　“念念。”她抬头看向正在试图爬树的人，沈念诧异回头，等待着许幼宁的下一句。
　　“念念，如果我们留下来，就在这里生活下去，你说好吗？”
　　沈念蹙了眉头，不可置信地笑着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许幼宁很肯定。
　　“不，我怕。”沈念下意识地往后拉了一些距离，“我不能看着你什么都没有。”
　　那些光环、那些荣耀，还有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很多很多的爱。她无法想象如果这些东西忽然有一天从许幼宁身上撤离，许幼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傻瓜。”许幼宁送了她一记白眼，“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是那个没有光环的我，我有你，我有你就足够了。”
　　“可是...”剩下的话被许幼宁用手指堵住，沈念看着她，她笑了笑，抓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没有可是，我决定好的事情，你不可以拒绝。”
　　“那...”
　　“又不是现在立刻就要去做。”许幼宁打住了自己一开始想逗她的念头，“现在我们享受当下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沈念松了口气，看刚才许幼宁的表情，她以为对方是认真地想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学校。”

　　从老家回来后的沈念开始忙得飞起，许幼宁也很忙，两个人大半个月没碰面，全靠着微信偶尔发上一句话，当然彼此都不指望对方能立刻回复，习惯性地发了消息，就把手机扔在一边儿，等想起来了再看。
　　迫切需要对方给回应的阶段已经过了，沈念是这么跟严星艺说得。
　　倒像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了，沈念是这样跟薛梦西说得。
　　薛梦西把嫩滑的牛肉喂进嘴里，一旁的余小洁拿着手机惊呼着抓住薛梦西的手臂，薛梦西吃痛地挪开到嘴边的牛肉，“怎么了怎么了？”
　　“官宣了，幼宁居然官宣她和念念的事情了。”
　　“这不是找死..”薛梦西把“死”字的声音压了下去，沈念面无表情地嚼着嘴里的意面，说不上来是喜还是忧。
　　“你傻了？”薛梦西问她。
　　“我下午去杭州一趟。”沈念语无波澜地回应她。

　　车驶上高速，黄昏的太阳让窗外的一切笼上一层柔软。沈念的心也柔软到了一塌糊涂，许幼宁躲开记者的围堵到机场来接，不用多说她也知道对方是怎么得知她的行踪的。
　　“会害怕吗？”
　　她很庆幸许幼宁这个时候还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怕。”
　　她用力地看向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
　　“那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好。”
　　......

　　日落黄昏，爱会一直都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