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小孩的前十八年》如来泉

1、第 1 章

　　空腹带来的饥饿感与将近三个小时的奔波带来的口干舌燥交杂，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站在健康管理中心里，低头看着手机。
　　今天是那场考试的出分天，现在是八点五十七分，距离分数公布还有三分钟。
　　这是不长不短的三分钟。
　　外面的网络信号不好，莫抒离打开了流量，从低矮的白吊顶天花板下走出来，站在双开门玻璃门前，低头登录网站。他打开省份的教育考试院网站，找到G考的相关信息查询入口——
　　“小伙子让开，站到旁边去、别挡道。”坐在管理中心里的保安大爷在他背后喊了一嗓子，惊得他一个回头。
　　莫抒离连忙低头弯腰：“抱歉，我现在就走开。”边说边走出了管理中心，站在门的旁边，为还没出现的人让道。
　　时间到。
　　他连忙点进去，一看要输入的准考证号，可自己身处大街、一概不知，急忙拨号，电话刚被接起，就听到他急切的声音：“老妈，我现在在外面查成绩，但是这个要考生号，我不记得了，你进我的房间看一下我的准考证。”
　　“好。”电话挂掉，少年在门口踱着步子，打开微信，手指不安地敲击着屏幕，等着、等着，又点开□□，看着室友群里的各位。
　　“今早六点多就醒了，没吃早饭一直在等，比考试那天都要紧张。”
　　“我就不查成绩了。现在人这么多，肯定也登不进去。”
　　“你们谁查到了，记得告诉我们啊。”
　　“先来一把游戏再说，大局已定，临死前再快乐一把。”
　　莫抒离想笑，却看到微信聊天通知的弹窗，当即抿了嘴角，匆匆点进去，两指滑动、照片放大，嘴里默念着这长串拗口的数字，再切换到登陆页面，眼睛紧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数字。他第一次恨输入法里的按键如此之小。打错了、删掉，本来应该是什么数字来着？切换一下、再看一遍，好、记住了、应该是3、继续，第一行输完了、第二行输完了、验证码输入完了、确定——
　　屏幕上的空白加剧了焦虑。
　　成绩和排名的录入需要时间，他知道。重新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母亲说：“算了，你先回来吧。”
　　“好。”他息屏，掌心潮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看到自己停在三轮老年代步后的小电动已经被阳光晒到了车头，走过去，掌心贴在黑色的头盔上，有些烫手，却让他平稳了一些。
　　“放轻松。”他对自己说，手却把手机放在电动车头下的空格里。“我只是打开一下导航，我从没来过这里，得用手机导回去。”他继续说。
　　应该把速度放慢，毕竟正是早高峰，这条路他并不熟悉，也应该慢一点，当心走错了。可耳边的风声明显加大，握着把手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遇到第一个红绿灯。
　　第一个红绿灯，三十秒的等待时间，他拿起了手机，输到一半就是身后汽车的刺耳鸣笛，只好扔回空格，匆匆启动。又是一个红绿灯，莫抒离好不容易输完了，却显示还在加载中。他狠下心，重新扔回去，过了第二个红绿灯，他停下车，启动手机，眼睛急急地往下看——
　　出了！
　　姓名、考生号、成绩！排名！
　　这么高？
　　比预估的高了五六十分！
　　天哪！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关掉手机，重新启动，因为知道，所以更为急迫，又是名字、考生号——还是这个分数！
　　莫抒离合上手机，简直想大哭一场，他只上过一次六百，而这次是他的第二次六百，时机还是最好的时候。
　　平静下来，唤醒手机，冷静地看了一边各科成绩，用手机上自带的计算器算了一遍，确认无误，的确是这个分数。他按捺住性子，自己头脑再算了一遍，确认无误，真的就是这个分数！
　　电话打了起来，那头又被接听了。
　　“喂，老妈。”
　　“嗯，怎么了？”
　　“我知道成绩啦！六百多分！这么久了，这是我第二次考六百多分！我们老师说这次考试偏难，我实在是太厉害了！”
　　少年脚把车的侧停一打，草草停好车坐在上面兴奋地大喊，直接忽略了侧后飞驰的二轮车与四轮车。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个手舞足蹈的少年，看着他兴奋地大喊、连声爆发的尖叫。
　　“好好好，你先赶快回来吧。”母亲催着。电话挂掉，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启动电动车，时快时慢。到了高中门口时，驶过，几米后，停下，看到手机微信里老师们的询问，忍不住笑得更大，截屏，全发给了各个老师。
　　接下来就是欢乐地倾诉，老师们都催着学校的选择，他只是笑。
　　回到家，母亲哭了。
　　莫抒离不可置信，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后来就是成绩在同学间的交换、公开，学校的选择。
　　他第一个报的X大，虽然他想来T 大。
　　旅行开始了，路上，录取结果出了，顺利被放在第二的T大录取。
　　他发给了那三个最要好的朋友，之后也告诉了别人。
　　别人中的一个，会在当年九月和他在一起。但是当时他真的不知道，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查成绩的那天上午，他要去办健康证，本来是打算这个暑假去奶茶店打工的。他没有报提前批军校，父母要他自己支付学费和生活费。那天的前一天中午，他没吃午饭，因为要空腹才能体检。那天上午，他找错了地方，所以没有办到健康证。
　　旅行回来后，就生活费与学费，又一次开始了压力，他开始看T大的新生录取通知书里关于申请路费补助和贫困生的事宜，又在手机和电脑上处理向国家资助大学生平台的事情。
　　他没有撒谎，选择将家境诚实相告，最后是父母选择了妥协，还是支付了生活费和学费。
　　很快就是他的大学生活，莫抒离很清楚他已经解脱了。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自己糟糕的人际关系和性格，都会解脱。
　　T大是他接下来的未来，他明白的。
　　这就是我们故事的结束，也是这本小说的开始。接下来的故事，是莫抒离短暂的前半生，前十八年的真实与胡想。
　　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