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 情人节（出版稿）》月影兰析

4、（四）

　　第一次遇见昊风，是在一个宁静漆黑的夜晚。
　　还记得那天，我因为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而迟了些回家，但很不幸的，当我走在一条乌黑巷口的时候碰到了一名劫匪。
　　在最危急的时刻，昊风出现了。
　　他制服了劫匪，然后，背着不慎扭伤了脚的我回家。
　　那一夜，星光灿烂，夜风徐徐吹送着。
　　我带着微醺的醉意伏在一名陌生男子的背上，心底竟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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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遇见昊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正在街头散步的我，因失神构思着一部小说的情节，没注意到前方疾驰而来的轿车。
　　就在我几乎撞上车子那一刻，一道身影冲了出来，不顾危险地带着我滚到一旁。
　　等回过神来，我才看清那张脸……
　　其实，爱上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
　　有人用了数十年的时间，也找不到那一份真正的感觉，但有的人却只在一瞬间便捕捉到了。
　　于是很自然地，自那次以后，我们便从陌生到相识，再从相识到相恋……
　　很多年后，每当我想起我们的相遇相识，我总是开玩笑说，他一定是有预谋的，不然怎么每次自己有危难时，他总会及时出现。
　　而每一次，他都温柔地拥着我，告诉我，其实，他心甘情愿做她一辈子的守护神。
　　那个时候，我觉得幸福很接近自己。
　　可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一辈子的相守竟是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到了家里。
　　刚才自己好像是走在街头吧，然后……
　　转过了头，我却在窗前看见一道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身影。
　　嗓子瞬间被什么给堵住了，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眶一阵阵地微热着。
　　窗前，烟雾缭绕，空气里充满了淡淡的烟味。
　　那是寂寞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开头的话题，我艰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站在窗前的人终于转了身，身上还是半湿的，显然也是一起淋雨回来，看着那一脸的苍白与憔悴，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泪水在瞬间奔流而出，我却笑了，“我从来，从来不知道你的演戏天份竟会这么好？”
　　一切转变得太快。
　　昊风没死，而段皓明只是昊风的另一个身份……太让人措手不及了，即使是我小说中的情节，也没有这样的戏剧性。
　　“对不起。”昊风熄灭了烟头，丢出了窗口。
　　在这一刻，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段皓明的影子，那眼神带着冰冷，带着犀利，带着烦燥。
　　昊风是一个温柔的人，不应该……变成这样……
　　“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我低下头，双手紧抓着沙发沿，指甲深深陷入了沙发里。
　　“我知道。”昊风深深看了我一眼，又微垂下眼帘，“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好好休息吧！”丢下话，他竟就那样朝门口走去。
　　没有任何一句解释。
　　我呆呆地坐沙发上，并没有站起来，更没有阻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等我回来。”昊风的手紧握着门把，突然说，“到时，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你真得会回来？”我抬起了头，看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双拳无声地握紧。
　　“嗯。我会。”
　　门，“嘭”的一声，又关了起来。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转过了头，看向窗外，却发现窗前的地上，沾满了一点点的血滴。
　　那鲜红的血就像把刀子一般直刺进我的心底。
　　是呵，他还受着伤。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那时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
　　因为，昊风至始至终都是我的守护者，所以，无论在何处，无论他的什么身份，他……都不会忘记保护我……
　　时间就那样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还在蜷缩在沙发上，默默地等待着……
　　他说，他会回来的。
　　回来跟我解释清楚一切……
　　他一定会的。
　　我相信。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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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
　　当黑暗完全降临的时候，我忽然爬起来将房子里所有的灯全都打了开来。
　　我需要光亮，需要温暖，需要勇气……等待，其实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
　　我不敢想象若是昊风没有回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已接近午夜了，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吞噬着我的灵魂，就在我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疯了般地冲过去，打开了门。
　　黑暗而寂静的门外，昊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黑发，雨滴顺着苍白的脸一滴滴地滑入脖颈。但他的目光却是温柔的，那种充满眷恋的温柔，几乎让我整个人都沉溺了进去。
　　他牢牢地盯着我半天，终于面带微笑地说：“我回来了。”
　　我点着头，微笑，伸出手臂拥抱他。
　　拥他入怀的那一刻，他软软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抱住他，不敢有一分一毫地放松。
　　手上、身上已有粘湿的感觉在蔓延，空气中，血腥的味道也一分分地凝重起来。
　　门口有着好多的血印，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
　　泪水，终于流下。
　　我抱着已经渐渐冰冷的他一起慢慢地跌坐在地上。
　　带着这满身的鲜血，满身的伤痛一路走回来，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吧，但是昊风……
　　“你又骗了我。”
　　我轻声地斥责着，却不敢太大声。
　　他已经睡着了啊，睡得这样沉，这样香甜，我又怎忍心吵醒他？
　　二月的寒风在黑暗里穿梭着……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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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情人节》终于出版了。
　　在一个阴雨连绵的雨天，我拿着小说来到陵园。
　　今天又是二月十四日。
　　又是情人节。
　　但与往年一样，我还是孤单的一个人。
　　冰冷的墓碑前，那张照片上的帅气男子正对着我温柔的微笑，那黑眸中流露出来的，也是那种令人眷恋的温柔。
　　我呆怔地看了那张照片好久好久……然后，蹲下身子，拿出打火机，将小说点燃。
　　小小的火焰在雨中燃烧。
　　看着带着火焰的纸屑在空中翻飞着，我轻轻地说：“这是一个警察的故事。故事里的这个警察为了做卧底，诈死欺骗了所有的人，包括他所爱的人。”
　　“可惜他的身份暴露了。但为了保住已到手的证据，他不得已打死了自己的同事，再次取得了罪犯的信任。”
　　“那是一个相当痛苦的决定吧？可是他还是毅然那么做了，只是不想以前大家的努力全都付诸与流水。”
　　“然而，可笑的是，那个时候，警方却将他当成了叛徒，当成了头号通缉犯。”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过，就这样在痛苦和折磨中活着，一直到他拿出了真正的罪据，擒拿了罪犯，但他却为了救他的上司而受了不可挽救的重伤。”
　　“警方终于为他平反了。给了他荣誉，给了他功勋，但他，失去的，却是一条永远也不可挽回的生命。”
　　“也许，死亡是他唯一的选择吧？在决定牺牲同事性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走了一条不归路。”
　　“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当那本小说在火焰中灰飞烟灭的时候，我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脸颊。
　　“你还欠我解释。”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掩住脸跪倒在冰冷的石碑前，“我不需别人告诉我真相，我想你亲自告诉我真相，但你却没有做到。”
　　这一次，我是真得失去他了！
　　这一次，我再也不可会有第二个情人节遇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这一次，我将永远地孤单地一个人……
　　昊风，我想我是怨你的吧？
　　“回去吧！”
　　身后，一双温暖的手轻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转头，看见了雪霁那双带着叹息的眼眸。
　　“你不是说过，他希望你快乐吗？”
　　我点了点头，缓缓站了起来。
　　是啊，他是希望我快乐的。所以，他的痛苦，他全都自己承担着，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跟我诉说过一丝一毫的痛苦。
　　他只是，微笑地告诉我，他回来了。
　　最后看了眼石碑上的照片，我转身与雪霁一起没入了雨幕中。
　　细雨，又连绵而下，模糊了前方的路。
　　化为纸灰的小说就像黑色的蝴蝶，在雨中舞尽最后一支舞，然后沉寂地飘落在了冰冷的地面，最终与泥土融为了一体。
　　其实，我并没有告诉他，在我小说的最后一页，我给了小说主人公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不仅捡回了性命，还与最重要、最相爱的人永远地相守在了一起。
　　人呵，总是不能承受太多的悲伤。
　　所以，我希望，我的小说永远都会有最美好的结局，就算，那只是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