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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086 ...

  •   等顾含章在剪秋的碎碎念中收拾好走出屋子,已经比往常迟了一个时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剪秋的念功,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那个往常话语不多一贯沉默的医女。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再被她揪住又念叨她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半夏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瞧着她喜欢的剪秋姐姐化身青娥姑姑--没法子,她见过的最能念叨的就只有苑中的青娥姑姑,只能以此为对照。
      已经过了往常起床练武的时辰。顾含章想了想,准备就在院子里走走再到书房练习大字。
      沈年的这处院子是四进,前院也有个小花园,却是有点逼仄,后院的花园却是狭长的。花园没有如何打理,而是随性地栽种了一些应季的野花果树,虽然不精致,却胜在有些野趣。
      顾含章一边漫步逛着,一边双手前后小幅度地甩动。就在自己院子里走动,女卫们便没跟着。半夏、忍冬俩人隔了十来步的距离,亦步亦趋。
      晨风带着丝丝的凉意,风里有着一种果子的清香。顾含章吸吸鼻子,循着这淡淡的香气寻去。不大一会儿,眼前出现三株暗灰色的、树枝有些纤细的小树,树上满满的一簇一簇的红色的果子。顾含章伸手,从近前的一枝揪了一串下来,拿到眼前仔细地瞧了瞧,摘了一粒放进嘴里。
      后头的忍冬大惊,还未来得及上前,顾含章已经吐了出来:
      “有点酸涩的。”
      “姑娘怎么也不让奴婢们先尝尝就放嘴里了。”忍冬心魂归位,嗔怪道。
      “总归是这花园子栽种的,不会是有毒的。”顾含章安慰她。
      “那也不成呀,万一呢?”
      “往常在外行军野营的,哪里会一点野果子也不认识?这个能吃的。我就是有些想不起它的名字了。”
      半夏上前仔细地瞅了瞅,高兴地道:“姑娘,是山里红。”
      顾含章恍悟:对呀,就是山里红。
      “这个摘下来,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可以当零嘴儿呢。”半夏满面笑容,上前去撸树上的红果。
      顾含章冲不远处的小丫头招招手,让她们去取个篮子过来好装果子,一边轻松地笑:
      “你家姑娘没那么娇气。营中打滚的,只要能入口,什么粗糙玩意儿吃不得?”
      忍冬讪讪地笑。她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如今走进来瞧,自然也是认得的。小时候,穷苦人家哪家的小孩没有撸过那漫山遍野的野果野菜呢?
      顾含章见有人帮半夏了,袖着手站了会儿,又甩着手漫步往别处走。
      咦?顾含章瞥见一处草丛中伸出一枝红色,感兴趣地凑了过去。
      “来来来来,”她一边儿伸手去摘,一边儿冲着身后招手。忍冬就跟在她身后,很快便上得前来。
      “这个我认识,泡儿。小时候老家山上可多了,一到八月大家便钻山上找寻,也不能久放,软塌塌的,放不住。”忍冬兴高采烈地道。
      “这个大约是漏网之鱼,”顾含章笑盈盈地,“我知道这边儿的人叫它悬钩子,你看,只有这么两三枝了。”
      忍冬上前又仔细地瞅了一回:“嗯,就是它,是泡儿。我们那边是这样叫的。倒不知这边是叫悬钩子的。小心些,有刺呢。”
      忍冬说着,见顾含章伸手摘,忙上前换过。顾含章瞧着手中晶莹如玛瑙般的果子,取了手帕轻轻拂了拂,从那绿色的底托上轻轻地取了一颗放入口中:嗯,肉肉的,酸甜的,浆水足,有点可口。
      悬钩子八月中开始结果,如今已经差不多是节后了。这玩意儿只能轻摘轻放,顾含章就着手中那一枝吃完,取帕子拭了嘴,方看着丫头们兴致高昂地在园子窜来窜去寻找着可入嘴的果子,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
      有了几个丫头在其中走动,疏清的花园也变得热闹起来,仿佛多了几分尘世烟火气,少了几分山野的寂寥。
      顺着花园子走了五六趟,顾含章收了手,慢慢地活动了下手脚,同忍冬等人打了个招呼,便往书房走。忍冬俩人忙跟上。半夏将手中的果篮递给小丫头拿着,叮嘱一会用清水轻轻地洗了放在通风的地方阴干就可以了。丫头们应着,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三枝悬钩子也摘了个精光。顾含章笑着摇了摇头:都成一群馋丫头了!
      半夏蹦跳着跟上,青春的脸上洋溢着欢欣。她是个给点阳光便灿烂的,顾含章也喜欢她那乐天活泼的性子。
      书房就在顾含章居住的客院的西间临时收拾出来的。顾含章回了院子,净手净面,又坐着喝了会茶。早有丫头将她要用的一应笔墨纸砚都摆放好了。忍冬进去,将一角的香炉盖掀开,加了一把沉水香进去。这尊莲花型的香炉上半部由三层含苞欲放的莲花瓣图案构成,每排莲花有十一瓣,每个花瓣上刻有大小不等的花茎,十分清晰。盖顶饰有一精美的小鸟,亭亭玉立,眺望远方,下半部为圆柱形空心支柱。
      顾含章歇好了,揉了揉手腕,走到书案前,往鹦哥绿竹林卧佛砚台里加了清水,取了一锭元霜,微蹲马步,左手持墨开始研磨。待墨汁浓度适宜,右手提笔,开始了一天的大字练习。书房外,丫头们都放轻了脚步放低了声音。顾含章这一练起码得一个时辰。蹲完了马上写字,她还会站立着用挂在墙上的条幅手腕悬空练习。她极少在早上的时候无事出门,练完字,一般会看看书,处理下事务。身边的丫头都知道她的习惯,各自按部就班地忙碌着,书房外有一个丫头候着就可以了。或许是因为自幼进出军营的缘故,顾含章大多时候能够自力更生的,也就不愿意多喊丫头们。
      这一天早晨,顾含章练大字就用了两个时辰。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心绪需要平息,或许是因为早上起来因为敷衍的原因没有练武,她给自己加了时间,权当是练习下腿力和腕力了。待得她放松了下来让丫头收拾了书房,跨出西间,却见一青色袍服的瘦黑男子背着双手在廊下站着。
      “福喜!”顾含章惊喜地叫了一声,大步跨出去,左右看了看,又有些失望地道:
      “就你一个呀?”
      福喜转过身,对着她恭敬地行了礼,笑嘻嘻地道:“姑娘好。”
      “好好好,”顾含章走上前,不死心地又左右瞧了瞧,又打量他,嫌弃地道,“怎么又黑了呀?”
      福喜摸摸鼻子。他这些年多数是在外奔波行事,难免会变黑的。
      “黑便黑呗。只要姑娘不嫌弃奴才就成。”福喜讨好地道。
      顾含章围着他转了一圈:“我说福喜,你怎么不长高呀?瞧瞧瞧瞧,都跟前两年差不多。我都比你高了。”
      福喜这些年好像是真没有再长身高了,个子瘦小,又比以前更黑了些,落在人群中真是一点也不起眼。他尴尬地笑。顾含章身后,半夏也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福喜瞪她一眼。半夏毫不为意,肩膀一耸一耸的。忍冬实在忍不在,拉了拉她,抿着嘴,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什么时候到的?”顾含章问。她其实也知道萧亦昙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扔下流采苑中的一应事务跑黑水城来,可刚刚看见福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期待。
      可惜,应该是只有福喜一个。
      “昨晚见到的,想着姑娘睡了,便没进来请安。”福喜跟随着她一起又往西间去。早有眼尖手快的丫头端了茶水上来。忍冬、半夏见俩人在屋里坐定,退到了外头守着。
      “阿叔好么?”顾含章端茶,闻了闻茶香,轻啜一口。
      福喜要起身回答,顾含章摆摆手,要他坐下。
      “殿下挺好的,起居饮食照旧。”他之前去了趟益州,又跟了趟帝京,然后才随着福寿一行护着萧东润、萧宜敏前往云州。
      “世子和大姑娘也到云城了。”
      顾含章蹙眉。她和那俩人一点儿也不熟悉。萧宜敏还小,也就两三岁,萧东润却是有十七八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算了,反正水来土掩,万一互相看不惯,少碰面就成了。
      “阿叔有什么吩咐吗?”
      福喜坐在她下首。他个子虽小,然则年纪却是比她大了十来岁,也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了。
      “殿下让奴才来护着姑娘呢。怕他们狗急跳墙。”
      顾含章笑了。
      “我倒觉着你这是做了什么好事过来的吧?来前儿阿叔说苏墨是个谨慎的,可来之后,我觉着吧,倒没阿叔说的那么稳。阿叔应该是不会瞎说的。而一个平常小心谨慎的人,突然变得急躁起来了,必是有什么人或是催促着他,或是有什么急需要解决的,才会突然急躁起来。”
      福喜就笑眯眯地对她伸了伸大拇指。
      “说说呗,到底你做了什么?”顾含章感兴趣地问。
      福喜看了看四周,外间门口有半夏她们守着,窗下也不可能有人偷听。
      “那边儿,给他毁了一处马场。”福喜伸手比了个“三”,低声道。
      呃?顾含章先怔了怔,反应过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该!上次还想混到湖心岛上去呢,还有脸开口让那边的守卫把种马牵给他看看。多大脸呐。自个都是偷偷跑到云州界上的,还敢指挥人听他的!
      “所以,这下急了呗。那可不是十匹八匹马,那加起来,可有上百匹。在隐匿的地方,让咱给摸准了,让他有苦说不出。他现在人在帝京,底下的人只查出是天火引发了火患,马棚烧了起来惊了马,那马受惊往外跑,风又大,他们只套回了几匹。”
      “天火!”顾含章拍腿没有形象地大笑。
      “是呀,天火。正巧就落在了马棚头顶。还好风过后随着就是暴雨,火势被止住了也没有蔓延,仅仅烧毁了马棚和挨着的一个院子,除了马,其他的损失倒是不大。”福喜也笑得促狭。
      火势起的时候正是夜深人倦的时候。之前他们是看了天象,知道那晚会有惊雷才确定了动手的。为了这个机会,他们的人可是在那附近硬生生地生生地隐蔽近半个月,日日啃点干粮饼子,等事情结束几个人都是瘦了好大一圈。好在事情办得利落,又扫了尾,那边想查也没法查去。先是风后是雨的,有点痕迹都湮没了。
      笑够了,顾含章又问:“也不该只有那点马呀?不过百来匹,哪里够?”
      福喜笑得神秘:“单单作战马是不够。可若是种马,那就可观了呀。”
      顾含章恍悟:“那是他们的种马场呀。他们是用那地方配小马驹,然后再运走呀。”
      福嬉笑着点点头。
      所以成王才会急。有了种马,战马才会源源不断。现在从繁殖上给他掐断了,他没了补充的来源,不得跳脚呀?那么些良种马,也不知道他是费了多少的劲儿才弄到手的,何况花费的银钱呢。
      “所以这边才着急了。撇开益州那边儿的盐商,这边儿可是安国公府的钱袋子。盐商们也不是把钱袋子敞开任他随意取的--商人重利,没看到回报一味地索取,次数多了哪里会那么容易?他当然就只能从安国公这边儿想办法了。”
      顾含章想了想,阿叔也说过,帝京那边大约是想立宁王为储君的,这一两年尤其明显了。成王大约也是坐不住了。他虽每年能打着贺万寿节的旗号回帝京一趟,可也不能久待,最多一两月就得被延庆帝赶回益州去。照这趋势看,延庆帝是铁了心地不打算立他的了,他哪里会甘心?他这是私底下做好两手准备呢。
      “阿叔干吗不把这事儿告诉陛下呀?让陛下去查去,到时治他个私蓄兵马的罪名,看他怎么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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