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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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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边关后的宋暮云,也似找了生活的乐趣。虽然一大把年纪了还单身着但丝毫减灭不了他的一腔子热情。边关的生活,对他来讲是全然新鲜的。就是呆了这么多年后,他觉得自己也完全没有厌倦的感觉。他甚至非常的喜欢带着手下的一众兵们外出做任务。从武力上讲,从萧亦昙、裴度到顾含章,通通都能完胜他。但他有一样长处,是他们所不及的--他对于语言的天赋。
是的,从到了边关后他才发现,自己对于各类语言的接受和学习,是极为容易的。这也是为何他现在是带领玄甲兵们奔赴西域各小国出任务的领头人。张从九对西域各国的语言熟悉,那是因为他走的地方多听的语言多,天长日久的自然就熟悉了。而宋暮云,那真是,只要他在哪一个地方呆上那么半个月,对对方的语言,那真是口到嘴来,能听,能说,能认,还能写。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宋暮云也深觉自己很有可取之处。
库木位于陪戎的西边。早前也是西行商队的必经之路。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商路的沿途冒出了两路沙匪盘踞。商队被抢劫得厉害了,宁肯绕道往焉耆的西边儿,也不肯再往这条商道上去了。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商队都会绕道,毕竟,这道一绕,那可就是至少一月的行程。多少开支不说,在沙漠中行走有多少的不确定因素谁都知道,在路途中耗费的时日越多,遇到灾害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总还有一些自恃实力强悍的商队,会沿着这条西进之路一往无前。
大漠的晨曦之下,金黄色的细软沙粒绵延起伏,沙丘重重叠叠,一直向南面的天际线延伸,使人产生沙漠与蓝天融为一体的错觉。一队驼队逶迤着自南而来。驼铃随着骆驼那悠然的行走发出一声声叮铃。这行驼队大约有两百来头骆驼、三百来匹骏马。那马体膘肥壮,头身大小适中,两耳竖立,胸廓较深,看上去分明是赫赫有名的焉耆马。
沙漠中有许多高出地面的方山、岩塔和土柱,边坡露出岩土层,有似城墙,远望如废墟古堡。那是风力长期刻蚀岩土、河湖堆积层,使地面凹凸不平而形成的。在一簇石蘑菇后藏了三人,其中一个身形高壮、一头卷曲的深栗色长发披散至肩头。
“都打探清楚了?真是从焉耆都城出来的?”他半眯着眼问身后的人。
就有一名同样高壮的汉子连连点头:“都清楚了。果真是从焉耆都城出来的。的确是城中哈朗家的女儿。”
哈朗家是焉耆城内鼎鼎有名的富人,其财力可媲美焉耆王子伊斯亚。
“是哈朗老头的第二十女儿,其母有汉人血统。这次是代其母亲去库木城探亲。据说是库木城中的安家老头子生病了。”
安家在库木国也算是顶有名气的。现任家主是胡汉混血,曾经在军中呆过,是个狠角色。
“咱们,真要干这一票?”另外一个稍瘦小的有些期期艾艾地道。
“不干他,难道是来兜风的?”高壮汉子“呸”了一声。
“可是,安家可不是好惹的。以前,有劫过他家商队的,被他带着借来的库木国一个亲王的兵给端了老窝。”
卷发汉子阴森森看他一眼:“怎么,怕了?”
那瘦小的人被他那阴冷的眼光一瞥,不由打了个冷噤,忙讨好地道:“不是,沙木大哥,我也是担心沾上毒蛇。劫谁不劫?咱在这条道上也五六年了,凶悍咱不怕,咱弟兄还怕打不成?头疼的是一直盯着咱跑。烦不是?”
卷曲汉子冷哼一声:“怕什么?那姓安的真要出头,挑了便是!若不是那臭老头哄着库木那边儿亲着汉人朝廷,咱还不一定劫他外孙女呢。”
瘦小那人没再吱声。等卷曲汉子再盯着驼队仔细看了又看,挥手示意撤退。瘦小那人走得后边,悄悄儿擦掉脖间的汗水。仨人快速地在那沙堡中移动,看起来对此地的地形相当的熟悉。瘦小的男人默不作声,高壮汉子和卷曲汉子边走边嘀咕。
“沙木,那驼队中有十来个女子,”高壮汉子笑得猥琐,“那皮子白得,啧啧,像羊奶。”
卷曲汉子谨慎地看了看身后,换了语言对他道:“别的女人随便你们玩儿,哈朗家的得送回去,大人有用。”还有那三百来匹焉耆马,也得送回去。卷曲汉子内心算计着,看那骆驼上的许多箱子,又听闻哈朗家的这个阿娜古丽在两家都是得宠的,那箱子里必定有很多好物。说什么回库木城探望生病的安老头!卷曲汉子心里嗤了下:早探听了,那是借着探病的借口,把阿娜古丽许嫁给库木城内那个病兮兮的亲王,阿娜古丽带的箱子,大部分是哈朗私下准备的嫁妆。那病鬼,真是有艳福!焉耆城内两大家族都想把家中的女儿许嫁给他。看来,哈朗老头是同安家那边勾搭好了,先私下把人送过去,抢占了先机。等另一家的有什么发现,人在库木城了,成亲不比从焉耆过来方便?
瘦小汉子埋着头不吭声,跟随着俩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大漠中。
驼队一行在午时前便找了一处沙墟休憩补充体力,直到下午日头偏了才继续上路。驼队的领队是个络腮胡,半边脸都被胡须遮掩住了,指挥着驼队中探路的往前去。等有两拨人分别来报说日常休憩的那个小绿洲一切正常,方打马到了驼队中装饰最华丽那匹骆驼前,恭敬地道:
“阿娜古丽,咱们今儿就歇在前方绿洲了。明日午间应该就能到库木城了。”
这是一匹双峰白驼,体形较大,眼神温驯无比。驼峰四周悬挂着红色的纱缦,支撑纱缦的是四根顶端雕成孔雀的白玉杖,双峰之间是斑斓的西绸与绒毯铺垫的坐垫,其上端坐着一位眼睛大而深、鼻梁高而窄、下巴尖而翘的异族女子,一头乌亮的长发编成若干细辫披散至腰间,眉心一枚黄金打造的孔雀额饰在下熠熠生辉。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女奴,点了点头。
那一处绿洲仅有七八亩,有一弯如月牙状的河水绕了大半个洲地没入大漠之中。绿洲上生长着一丛丛柽柳、铃铛刺、兔儿条、骆驼刺、芝麻蒿等,还有一小片沙枣林。沙枣林里有一个小小的冒出沁凉的凉水的泉眼,泉水从细细的沙中缓缓地、不间断地冒出。
大漠中夜间的气温下降很快,一行侍卫训练有素地搭建着帐篷。日头很快西落了,无垠的沙漠沐浴着美丽的余晖,就像是刚刚出浴的女子,朦胧而美丽,让人生发出无限的遐思与情愫。十来个女奴伺候着阿娜古丽梳洗。她一身红黄间色的十二破裙,左手腕上七八只嵌宝金镯,右手腕一对扁型五彩玉手镯,耳上戴了金镶孔雀石耳坠。
女奴们一色的白色灯笼裤、齐腰的白色上衣,为阿娜古丽端上清水、烤馕、卡瓦甫、各种果酱、瓜果。
天色暗了下来。络腮胡指挥着侍卫巡逻的巡逻、在阿娜古丽帐外守护的守护,一团忙乱之后,营地沉寂了下来。帐篷前一堆堆火发出弱弱的光,人们都睡下了,子时,巡逻的人也有了倦意,巴着守夜的人坐在一起,坐在火堆前的侍卫不时脑袋往下垂,一点一点的,如动作迟钝的小鸡啄米。
变故就在天色将明时。
绿洲不知何时潜入了一队沙匪,头裹红色头巾,飞速地向中间的那顶帐篷奔去,妄图先制住阿娜古丽再对付余下的侍从。
这是赫赫有名的红云沙匪。这是一帮强悍的沙匪,对西行商路上过往的商旅,不论大小,不留活口,是出了名的凶残。领头的就是白天那个卷曲汉子。一队人分了三拨,大约七八十人,有往骆驼和骏马那边摸去的,有直接闯进帐篷杀人的,再有就是卷曲汉子这拨。
一路上驼队的人都很谨慎,有人接近都被毫不留情的驱赶了。沙匪们无法在吃食中做文章,途中他们歇息的水源,沙匪们是不可能下药的。水源,在大漠中是神圣的,无论是旅人,商队,还是在沙漠中生存的沙匪,断不会随意亵渎水源。
坐在阿娜古丽帐篷前打盹的侍从反应也不算慢。卷曲汉子带了七八人奔过来,刚一靠近帐篷边,有人就惊醒了。看见有人逼近,头上还是赫赫的红云标志的头巾,那人本能的伸手从腰间抽出弯刀,本能地就近向着最靠近的一名匪徒砍过去。挨着打盹的侍从同样被惊醒,立马投入了战斗。就有人吹响了小哨,尖利,三长两短。陆续还有其他地方有哨音传来。卷曲汉子带来的人手被缠上。他顾不得手下,人已经被惊醒,先抢人!他急步蹿过去,手中的弯刀钩起帐篷的门帘,人虽高壮,身子却灵活,眨眼就到了帐篷中央。
帐篷里原本昏暗的灯烛已经被弄得明亮,阿娜古丽身边的一名女奴手持一盏莹莹珠灯,上边赫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珠子的光亮照亮阿娜古丽有些惊讶的面容。卷曲汉子狰狞一笑,几步蹿过去,左手就往阿娜古丽颈间伸去。帐篷里只有两名女奴和阿娜古丽在,卷曲汉子只想速战速决,把阿娜古丽抓在手中才能要胁她手下的护卫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