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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能做到的事情 ...

  •   1.

      黑泽黎月沉默地接过虎杖递过来的笔筒,抽了一支圆珠笔,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这件事她已经做了一周多了,据五条老师所说,这也是研究她术式的一环。

      “不错啊,今天也有好好把自己的名字写对呢~黎月酱!”
      白毛接过纸条和笔,随手塞进口袋,笑得恶劣。

      “这样真的能研究出什么吗?”
      虎杖的提问说出了教室里除了五条悟以外所有人的心声。
      不管怎么看,这些笔和纸条都只是平平无奇的文具,并无特别之处。

      “完全搞不懂,”接话的是钉崎,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这种东西对战斗完全没有帮助吧。”

      “我也觉得体术更重要。”
      伏黑陈述事实般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对吧!”得到认同的钉崎来了兴致,“如果我有这种可以消除自己存在感的术式,嘿嘿……”

      不知为何,虎杖也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嗷呜!”
      五条悟猝不及防给了他一个手刀:“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能做哦~”

      “我是在想刺客之类的啦!!”虎杖捂住头,一张脸涨得通红,“这种话你最没资格说了!”

      “赞同。”
      “赞同。”
      “……赞同。”

      全票通过。

      “看来今天的体术训练要提前开始了呢,”五条悟活动着手腕,“尊师重道可是很重要的美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伏黑惠,他和虎杖几乎是同时跑出教室。
      钉崎紧随其后。
      黎月想了想,也小跑着跟上他们。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给他们镀上一层闪闪发光的滤镜。

      ……真是无忧无虑的青春,教室里的五条悟有些感慨,却依旧严厉地朝他们喊:
      “让你们五分钟,等会儿前两个被我逮到的今天锻炼量翻倍!!!”

      他随手塞进口袋里的纸条上,黎月的字迹逐渐褪去。

      2.

      “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我可不是校医。”硝子朝靠在栏杆上的五条悟这么抱怨着。

      晚风拍打她的头发,十分钟前被五条悟扔进医务室的学生们已经活蹦乱跳地去食堂吃饭了,从阳台上还能望到他们的背影。

      “抱歉呀,硝子,”五条悟朝她摆了摆手,声音毫无歉意,“……总之,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

      “明天早上你就要去出差了吧,你该不会在担心到时候高层会对虎杖他们不利?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如果不相信他们的能力我就不会答应去出差了,是黑泽黎月的事情。”

      “她最近可没再自残,果然是她的能力?”硝子把零乱的长发捋到耳后,“还有你这个世界最强也搞不定的咒术么?真稀奇。”

      五条悟的笑容有些苦涩:“就算是世界最强,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孩子的能力比我更接近神。”

      “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他抿了下嘴唇,“心想事成可是一种很可怕的诅咒,何况绝大部分人一天到晚琢磨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详细说说?我以为她的咒术是改变别人认知一类的。”
      硝子没否定五条悟的话。

      “你说得倒也不算错……”五条悟突然朝硝子发问,“你不是唯心主义吧?”

      “怎么可能是——她能通过影响认知改变现实?”硝子神色恍惚,“这还真是……”

      “一把椅子如果所有人都感知不到它的存在——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那这把椅子还能说是存在的吗?
      如果所有人都相信‘红色’和‘绿色’是一种颜色,那么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还重要吗?”
      他顿了顿,“我这十天里一直让她在笔筒里随机抽一支圆珠笔在纸条上写下名字和日期,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想——如果抽中了没有墨的笔,她是否还能写出字——这需要有不知情的旁观者。”

      “……已经可以确定了吗?头奖啊……黎月还不知道?”
      硝子叹了口气,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告诉她或许情况会更糟糕。她不一定能相信不说,我也还没摸透术式的具体情况。而且万一被‘烂橘子’知道的话……”

      夜风吹开了云,新月明亮得像出鞘的刃,阳台上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她不是杰。”

      “……我知道……”

      3.

      天阴沉沉的,一年级生们一头雾水地站在英集少年院边上。
      透过铁栏杆望见的那片天空里,一个透露出不详气息的圆球悬浮着。

      “三小时前,我们的‘窗口’确认了咒胎的出现……”
      此起彼伏的蝉鸣几乎盖过了伊地知说明情况的声音,但咒术师敏锐的五感已经帮助他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钉崎和伏黑的神色逐渐凝重。

      “我说,今天这种情况应该是五条老师吧?他人呢?”

      “出差了,他那种人本来就不应该在高专闲逛,干这行的经常人手不足,接下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也是家常便饭。”伊地知扶了下眼镜,“请绝对不要战斗,遵从你们内心的恐惧,遇到特级咒灵只有两个选项:‘逃’或者‘死’。不要忘记你们的任务是确认是否有幸存者并把人救出,鉴于黑泽小姐的能力……”

      “请问……请问!!”
      一阵由远及近地呼喊声打断了伊地知的讲述,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阿正他……我儿子没事吧?”

      伊地知糊弄了两句,边上的安保人员便把这个哭泣着的女人带走了。

      黎月站在行道树的阴影里,看着虎杖紧绷着的背影——他正活动着双手的关节,声音里带着愤怒:“伏黑,钉崎。一定要把人救出来。黎月……”

      “我可能……”虎杖的眼神让黎月本来推拒的话卡在喉咙里,答应了下来,“我会努力的。”

      咒胎还飘浮在空中,少年们打开门,义无反顾地朝自己的命运迈去。

      4.

      五条悟接到家入硝子的电话时刚从领域里出来——制造领域的那只咒灵已然粉身碎骨——可周围依旧不断有咒灵赶来。
      都是些二三级的咒灵,估计是想用数量优势取胜,结果却被五条悟一个人“包围”了。

      “……我知道情况了,一会儿见。”
      五条悟拿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硝子这么说到,单手扯下了自己的眼罩——可惜在场的咒灵没有一只懂得欣赏他那双比天空更深远蔚蓝的眼睛。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一分钟后,周围已是一片死寂。

      五条悟收起领域,在下一次眨眼之前,回到了咒术高专的医务室。

      云连成一片,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的学生们已经接受完治疗,人手一杯饮料,悠闲地看着窗外,分享着战斗中的感悟。

      气氛一片祥和。

      最先发现他的是坐在椅子上晃悠着两条腿的虎杖悠仁,一看见他便挥起右手,很是高兴地说:
      “五条老师!你出差回来了吗!?”

      五条悟的嘴绷成一条直线,越过虎杖抓住了黎月的校服衣领,把她整个拎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待着,黎月跟我来一下。”
      他冷硬地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就这么走了。

      5.

      和今天不同,五条悟出生那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虽然是冬日但也艳阳高照。

      天生就拥有“六眼”的他,身上寄托的是整个咒术界的希望。

      “六眼”是五条家祖传的特殊天赋,百年难得一遇,但很难说这对于拥有它的人来说不是一种诅咒:这种敏锐的感知能力让他能够“看到”周遭的所有,即使遮住双眼也依旧

      ——而有些时候,“看不清”是幸福的前置条件。

      三岁的五条悟会在堂兄弟们在庭院里观察小昆虫的时候仰着头趾高气扬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但这不过是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嫉妒。

      只要我想,我连一只蜘蛛身上有多少根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年幼的五条悟这么对自己说。

      五岁的五条悟已经不在乎“蜘蛛”和“金龟子”了,能力的增长让他明白了看似相处融洽的堂兄弟们背后有多少大人们的勾心斗角。

      这向往的消失带来的是更深一层的空虚和迷茫。

      毕竟——我和他们是不同的,作为六眼,我有更重要的职责——所有人都这么说,所以他也信了。

      他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职责、思考起人生的意义,这思考一直持续到十三年后,夏油杰叛逃的那个夏天,五条悟也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现在二十九岁的他,正和自己的学生站在这条他还年轻时走过无数次的学校走廊上,将要向她质问另一个学生的下落。

      气氛紧绷的如同拉满的弓弦。
      在两个人生硬而心照不宣的沉默中,他发现这条路远比自己记忆里漫长。

      爱可真是……最扭曲的诅咒了啊……杰。

      五条悟加快脚步,打开禁闭室的门,压下这些纷纷扰扰的思绪,拿下眼罩,盯着站在对面的黑泽黎月,开始询问。

      可她最后也没告诉五条悟虎杖的尸体在哪,或许是因为她也不清楚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可不管怎么样,五条悟还是找到了——一具破洞的残躯、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这就是虎杖的全部——那张脸上也不会再有泛着傻气的笑容。

      伏黑和钉崎会哭吗……?

      肯定是会的吧、因为即使是五条悟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永别之后,也依旧难以习惯。

      他没选择立刻去告知雏鸟们同伴的死讯,只是带着尸体,朝医疗室走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职责要去履行。

      7.

      黎月一个人站在这间贴满黄色咒符的逼仄屋里,和一把破旧的木椅子。

      五条悟把她带到这里,问讯一番后,便离开了。

      从那以后又过了多久,黎月已经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番地步,也不清楚自己该如何行动。
      她只觉得眼前好像又涌上了一片血红,像是人的血,又好像不是。

      “……很明显,毕竟坐在你身边时,虎杖可不会东张西望……这不是‘现实’。”
      回忆里,五条老师似乎是这么说了。

      现实……虎杖悠仁……死了……?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的,似乎是这样。生锈的思绪艰难转动。原来并不是噩梦吗?

      那样美好的、大家一起坐在聊天的场景,像是一场美梦——或许确实是一场美梦。

      “现实”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什么,黎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大脑尖锐地疼,似乎有一把名为“现实”的刀在搅动。
      她只记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希望“美梦”能够停留的在久一些,久到她忘记那场“噩梦”。

      在这看不见天空的房间,时间和咒力好像都停止了流动。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黎月瘫坐在椅子上,思绪沉浮间,她好像是睡了一觉,又好像是死了一次。

      又或者自己只是疯了,她想。

      “……虎杖,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最后我还是对什么都无能为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保护我们而死去……虎杖……我的存在好像只能造就身边人的不幸……”

      ——终归,这扇门还是打开了。

      伴随着扬起的灰尘,进入房间的七海建人所看见的,便是陷入梦魇般喃喃自语的黎月,她的指甲缝里还卡着自己的血肉。

      风尘仆仆的七海极尽温柔地把黎月从椅子上抱起。

      ——“我来带你回家了。”

      7.

      在另一间没有阳光的房间里,黎月所不知道的地方,躺在解刨台上的虎杖也再次睁开双眼。

      “悠仁,欢迎回来!!”
      五条悟露出一个虎杖般的傻气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我”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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