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语时节》彼岸未达花未开

5、part4

　　终于捱到周末，我逃也似的回到家。
　　还是无所事事，有些无聊，有些感伤。我不记得曾经如此地为凌昕感伤过。恰在此时，收到了凌昕的越洋短信。“依蓝，在这里一切都好，只是想念你们。虽然苦，但总觉得是值得的。我说过，一定会回去，所以我会加倍努力，你也要加油。”
　　安慰地笑笑，对凌昕，我想我是彻底释然了吧，他就像我的亲人那样，让我安稳，让我全身心地放松。
　　“好的，我也会努力的，你要快点回来。还有，要记住，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亲人！”

　　已经一个月没有跟学长有过什么交流了。除了在合唱团见个面打个招呼外，我们都极力地避免接触的机会。他那么忙，而我又那么闲，想避开彼此太容易了。可是，我是真的想避开他吗？那么为什么，我仍会在每周的“四人聚会上”打个照面，然后再失望地离开……
　　十二月底了。就快期末考了，就快放寒假了。自习室又供不应求了。
　　不喜欢自习室的气氛，紧张、压抑。我于是更喜欢在宿舍啃书。毕竟，躺在床上翻着书本，学习也成了一件惬意的事情了吧。不得不承认，不愿意去自习室的原因，也包括那里总是不乏成双成对的情侣……
　　新的一周还是没什么起色。下午合唱团排练，犹豫许久，还是拉着可盈逃了。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的不理不睬。“依蓝，去看电影吧？两点。票我们都买好了。”可盈知道我无聊。
　　“悲剧喜剧？”我不在乎片子的内容，在这样的时候，我需要发泄，需要一些悲伤的元素来帮助我发泄。
　　“悲剧。”可盈是了解我的。
　　“好，我去。”
　　我觉得自己像是赌气一样地走在路上。突然注意到路边枯萎的花草和树木荒秃枝干，似乎，有些冷。
　　还是那家影院，还是那个位子。我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思绪回到从前。
　　我开始思考，当时为什么要跟他说我认为这是个玩笑。我逃了吗？我逃，是因为我怕了吗？我又在怕什么呢？
　　再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紧张得心慌。学长正向这个方向走来。极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打算和他打个招呼，进而化解最近的尴尬局面，正思考着要说些什么，他看到了我。眼神忧郁得让我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我知道，我喜欢他，即使现在还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拒绝，可这也毫不影响我此刻如此坚定地知道：我喜欢他。
　　他看着我，有那么几秒钟，好像眉头微皱。
　　他走过来，该说些什么呢，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我们回到从前，回到那些快乐美好的日子？　　但是，灯在这时暗下来了。他走到我身边，坐下，然后跟我说：“开演了，小丫头。”那声音，让我愣在那里。我不敢看他，只是没有焦点地盯着屏幕，那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我觉得踏实，此刻，甚至让我想靠在他的肩膀，就这样已足够。
　　手里没有上次的美食了，只有一包可盈塞给我的面巾纸。不敢回头看可盈的幸福，也不敢扭头看学长的忧伤……勉强自己看电影吧。
　　她渐渐地老去，宁愿他们只是生离，起码还可以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关心可以想念可以默默看着他，可是她等来的却是死别，无论怎样想念，都无法再，见到他……
　　眼泪又一次决堤。这么多天积下来的德郁闷心情占据着我的心。从不知道自己的泪水会有如此之多，多到好像自己也无法控制。影片结束，灯亮了，我仍不能自已。伏在前排的沙发背上，无声哭泣。我能感觉我的肩膀在强烈地颤抖，也听到了有人在说：“是不是失恋了？！”　　这个说法强烈地震撼着我的认知，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我于是更加无法控制我自己。我不知道我和他，从今天起会怎样，是不是，连从前那样，也不可以了……
　　左边那个人按住了我的肩膀。应该是他吧。委屈和恐惧霎那间袭上心头。思绪像绷紧的弦，在这一刻，在了解了他还是对我这么好的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哭泣，似乎成为了我唯一展现自己的方式。
　　那一双手把我拉到他的胸前，我于是就那样靠在他的肩膀，真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任由鼻涕眼泪印在他的外衣上，湿了一片。我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生怕他会突然离开。此刻我才知道，我是恐惧的，恐惧我们不能在一起。
　　“好了小丫头。我们该离开了。不然人家该轰人了。”
　　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任他拉着在路上行走。他的手很温暖，即使天气寒冷，也不会让他的手变得寒冷。而我就不行，天气冷的时候，我的手脚会冰冷。许是他感觉到了吧，握住我的手，又紧了些。
　　低着头，身边走过无数匆匆路人，路边的草坪快速后退，接着像进了一个小区。
　　我依旧低着头，因为不用看也知道的泪痕以及红肿眼睛。他拉着我，停在一栋楼前，按下密码，开门，上楼，四层，拿出钥匙，开门。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他的手，依旧拉着我的，不曾松开。
　　确定没人的时候，我才敢抬起头来，悄然打量着客厅。没有想象中的小，开阔，并且亮堂。布艺沙发让我觉得舒适。
　　拉我到沙发坐下，我突然举措不安起来。手该放在哪里？该跟他说什么呢？
　　他的手，扭过我的肩，让我不得不正视他。
　　“依蓝，”那声音，还是那样温暖，此刻，甚至让我想就这样靠在他身旁，就这样就好了，不在乎什么可不可以，配得上还是配不上。是的，此刻我才了解，我拒绝他的原因啊，我是配不上他的吧。“还要躲着我吗？还觉得，我知是在说笑吗？”
　　这样的眼神，竟让我说不出话来。那个沉稳得让我安心的学长，此刻全身散发着迷惑和慌乱的气息。此刻的学长，也是不自信的吗？第一次，看清了他的眼神，那是种关切，和一种迫切。受不了他这样的忧郁，我很想点头，可是泪却更快地流了下来。
　　“依蓝，我不逼你，我……”他慌乱地为我擦拭着眼泪。
　　搬开他的手，我想我该正视我们的问题了。
　　和他对视，我很想告诉他，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躲着他了，不会再逃了。可是我张不开嘴，唇在颤抖，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我于是放弃了讲话，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靠在很久之前就想靠着了的他的肩膀，任泪水肆意流下。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他的后背，颤抖着紧紧攥住他身后的衣服。
　　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有双手回抱住我，那样轻，然后，收紧，再紧……
　　原来，我们都是如此害怕的人，都是，如此害怕失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