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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在首都 ...

  •   偏偏徐符遥撩人不自知,还瞪着眼睛关切地看着你。

      “你是故意的?”甄曜嗓子哑火,大手抓住他的手腕,“今天怎么这么会撒娇。”

      “你说什么呢?”徐符遥脸红,甩开他,吃了两口想转移注意力,“你给我准备这么多我很感动,就想对你好点,不行吗?”

      “当然行,不过你也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将来飘了膨胀了怎么办,该收紧就得收紧....”
      徐符遥已经过了这一茬儿了,眼睛大刺刺的盯着桌子,咬筷子:“最后一小块牛排了,给我吃吧。”
      “....吃吧吃吧。”

      经他这么一搅和,气氛也没了,虽然一开始也没什么气氛,甄曜想着先吃完饭,收拾好了,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再说。

      结果吃饱了往沙发上一坐徐符遥就开始打瞌睡,脑袋直磕头,甄曜怎么弄都彻底醒不了,无奈只好把人洗吧干净了送到窝里睡觉,求婚计划算是失败了,他垂头丧气的处理公文。

      求婚这事可能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有些草率了,但这是甄曜辗转反侧几个星期的结果。

      笔尖摩擦纸面时急时缓,其实在最后一次,医院确诊后,甄曜就萌生出了这个想法,他想替徐符遥杜绝未来一切可能对他有危害的事务,现在的关系很好但不够稳定,回家吃饭那次就能看出来,他的父母对他的婚姻已经有了催促的态度,那么将来有一天宋佳也会对遥遥的婚姻施加压力,他能坦然的和父母说自己出柜了,但遥遥本身情况特殊,他也懂在过去的环境长大的人,改变思想不是一朝一夕。

      愿意等是一方面,但他必须承认自己同样是自私的,不可能一直让他们原地踏步,适时地推动很重要,这次求婚,就是他们关系中重要的节点,也是车头牵动车厢启动的鸣笛号。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自然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叫来一堆人,在众目睽睽下求婚。

      甄曜也想过要不把他带出去,找个浪漫十足的地方,但徐符遥最近对家的留恋都快超过对他的了,出于稳妥,甄曜把地图上圈出来的地点全都划了X,最终在家的位置上插上小红旗。

      徐符遥睡的不太安稳,甄曜摸了摸他透着凉气的额头,转身把空调调高几度,然后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在他床头坐着。

      刚认识的时候,他常常背着一个水壶满城跑,哪里的路都很陌生却一次都没有迷路过,为了找份工作不靠他接济一再降低自己的要求现在却一下班立刻钻回家里,有同事或者朋友来找,也尽量都约在楼下,怕自己会随时出现什么问题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甄曜喘不上气,心好似被捅出个窟窿,欻欻地灌着风,疼痛日积月累的沉积着,无时不在提醒他,徐符遥的不幸是他带来的,他没有资格和他诉说委屈。

      现在能解决这个难题的人,只有史密斯医生....

      邮件发出去三四天了迟迟没有受到回复,遥遥不能再等了,后天,他要亲自去趟美国。

      再次投入工作甄曜中途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书房的门开着,暖光泄露。

      “醒了?我吵醒你的?”

      穿着甄曜宽大衬衫的徐符遥坐在他的办公椅上,两条笔直白皙的腿晃荡着,摇头,“没,我自己醒了,很晚了你还没处理完吗?”

      甄曜摇头,手法娴熟地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和自己面对面,嗅着他发间的清香,肩背的疲劳一下纾解,“很快了,刚才吃饭我忘记对你说生日快乐了,生日快乐遥遥。”

      徐符遥浅浅的笑一声,摸着他下巴冒出来的青色胡茬和泛着黑的眼眶,“最近是不是很累,你看起来状态不好。”

      “是吗。”甄曜眷恋地蹭了蹭他,“公司的事,不用担心。”

      “你多久没有睡个好觉了,我每天晚上醒来你躺的那一侧都是冰凉的,你秘书说你最近加大了工作量,不要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知道了,你让我抱一会然后咱们就去睡觉。”
      甄曜的手伸进衣服里箍着他的腰,呼吸隐隐有些重,一下一下的,徐符遥环住他的脑袋,两个人依靠着没有说话彼此间的默契却从相接触的皮肤缝隙中渗透。

      “甄曜。”
      “嗯?”
      “你有事情没告诉我吗?”

      甄曜直起身,对上他灵动的不行的双眼,“怎么?”

      “晚上结结巴巴的,你肯定有事情打算说但没说。”

      书房的光线很暗很安静,台灯只能照射出恋人脸庞温柔的线条,匀称的呼吸交织在一块和地上的倒影一样分不开,甄曜突然就不紧张了,嘴唇勾出漂亮的弧度,反手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面料的小盒子。

      徐符遥本来悬着的心,不敢没有落下反而直接打了个圈转到天上,自打遇见他的那天,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画面,昏黄的书房里,甄曜举着一颗钻戒,单膝跪地向他求婚,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距离他23岁快要结束的最后一小时里。

      “快答应我,一会我又要紧张的胡言乱语了。”甄曜眼睛很亮,虽是催促的意思但语气不紧不慢,句尾音调压的很实。

      徐符遥方寸大乱,碎发一抖一抖,“你..父母知道吗?”
      “我父母知道,婶婶伯伯还不知道。”甄曜往前递了些,“等你答应了,我们一起去说。”

      “我-”徐符遥被整件事情冲撞的脑子糊成一片,身体好像空了又好像被人塞了它根本承受不了的重量,导致他现在坐着但手和脚都麻的动不了。

      整件事情都充斥着淡淡的怪异和不可思议,他答应和甄曜在一起时什么都没有想过,毕竟束缚是他自己的,他和男人在一起也仅仅因为那个人是甄曜不是别人。他总在克制自己胡思乱想,幻想未来会发生的事更是被他自己严格禁止的一件事,他不想为没有发生的事而苦恼,更不想过去徐佳明高士的悲剧时时刻刻压在心上,将来和过去,甄曜和他的结局不能成为阻碍现在生活的障碍,可是他没想到,壮烈惨痛的过去就在眼前,遥远的未来却这么快就来了。

      “我知道你有顾虑,等你动了手术,婚礼我们可以去麟州城办,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不用在意别人的言论,你只要在意你自己,签了意定监护人的协议以后,以后我们就牢牢绑在一起,将来我有什么意外,你都是可以名正言顺给我签病危通知书的人。”

      条条件件,徐符遥好像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们的幸福就融汇在甄曜此刻手上举着的这枚戒指上,只要戴上了,未来就多了好多可以互相支撑的理由。

      可是,他们的爱是禁忌的,注定不能被所有人祝福,另类的眼光他能忍受,甄曜也可以吗,换句话说,他能忍受甄曜被另类的眼神所注视吗?

      明明甄曜可以拥有一个人正常的一生,却因为他改变了轨迹,爱是累赘,他也是,按照这个情况恶化下去,迟早有一天甄曜要面对独自下班回家的漫长道路,清晨坐起时身旁的空无一人。

      甄曜默默的等待着,盯着恋人的眼神深沉又眷恋。

      “叮咚。”电脑桌面上弹出一封邮件,署名——史密斯。

      二人皆是一震。
      多日来他们一直苦苦等候的,终于得到了回应。

      求婚再次中断,两人对视一眼,甄曜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俯身移动鼠标,一颗心紧紧的攥着,氧气倏地变得匮乏,空气中的灰尘争先恐后的挤入鼻腔、喉咙、气管,直至堵住他所有喘息的通路。

      不同于他的紧张,徐符遥平复下来,变得异常冷静。

      既然如此,那就由史密斯医生来替他决定,如果答复是肯定的,那么回家的路,清晨的床他都不必担心,他会长长久久的陪着甄曜,但如果答复是否定——不仅是身体的问题,还有一件更残忍的事情需要他面对。

      既然结局已定,为了不要让甄曜陷入他所担心的泥潭,他要立刻抽身。

      甄曜手很抖,慢慢点开这份邮件,页面蹦出来。

      [亲爱的甄先生,很荣幸得到你们的信任,你爱人的脑部CT我已经看过了,万幸的是我做过一例高度相似的案例,所以对此有信心,希望你们尽快赴美,我会等待你们。]

      哗。
      好像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的人突然被猛地拉开窗帘,阳光、花香、雀鸣,万事万物具有生机的物种涌现在他眼前,声音慢慢从他所在的世界消失又重现,他能看到的,只有恋人微湿的双眸。

      两个人都没说话,沉寂三四秒后爆炸般的欢呼声炸响。

      两个人抱着滚来滚去,都折腾的红了眼睛,甄曜掏出戒指,喘息着问他:“答应我。”

      徐符遥热泪盈眶。
      如果能恢复,给他时间他会慢慢成长到能站在甄曜身边,未来的挫折都会成为现在奋斗的动力,高士能为徐佳明做到的,他一样可以。

      这枚戒指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不断吸引他,徐符遥不过点了点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死死的被它扒在了手上。

      甄曜特别高兴,抱着他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吓得徐符遥趴在他的肩上,余光扫了一眼左手上的光亮,耳边喜悦的笑声钻进耳朵再顺着耳道撞进身体里,化解了他难捱的酸楚,变成他生存的养分。

      徐符遥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唾液和泪水交织,他的嗓音含糊不清依稀能听到一句“甄曜,我想和你结婚。”

      抱着他的人听了恨不得直接从窗户上一个筋斗云翻出去,“那就结!那就结!过了年立马结!”

      可甄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天过去没多久,在夜里哭着说想跟他结婚的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

      距离求婚过去已经好几天,徐符遥还依然沉浸在那份难言的喜悦中,每天上班带的水都从寡淡的白开水变成了甜滋滋的桂花蜜,打扫完卫生之后老师们陆陆续续来了,看到他放在工位上的糖果。

      “有什么喜事吗还给大伙发糖?”

      徐符遥在心底暗暗说:这是我和甄曜的喜糖。

      不过。
      “没,就是觉得好吃给大家分一分。”
      “那就谢谢啦。”

      临近年关,互助班举办的很顺利,不仅是十三班,隔壁同样是徐符遥带的十一二班也经常来旁听,独特的授课风格加上主讲教师让人欲罢不能的气质,走廊尽头的音乐阶梯教室常常满到坐不下人。

      校庆在周五下午准时召开,不少优秀毕业的学子都回来参加,十三班狠狠出了风头,报社都来了好几家。

      校长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在媒体前大肆夸赞着这支独特的班集体,顾善坐在架子鼓前头露出几分不屑,视线一转看到了台下的徐符遥,瞬间弯了弯眼睛。

      由于他过于直勾勾,旁边抱着吉他那哥们忍不住搡了一把,说道:“你不是不喜欢你们班新来的那个小白脸老师吗?还说他是gay。”

      人这种生物,真的蛮奇怪的,他们在地球上演变了千万年,才拥有了像如今这样的高级语言系统瞬息万变的思维和一颗熊熊燃烧跳动的心脏,却总用那张来之不易的嘴,吐出伤人的话来。

      徐符遥一直认为,人类的进化没有剥夺身上最好用的武器,反而让它留在了最为瞩目的地方,人一眼就能看到听到的地方,尤其在此刻,台上看起来还稍显稚嫩的同学对着没有关的麦克风自认为小声的说出那句话以后。

      全场死寂的那十几秒,他什么都听不见,冗长的耳鸣过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会不会被打死,第二反应就是顾善和他身边那位同学的脸看起来好白。

      在校长又一次暴怒的咆哮声中,这支新兴乐队下了台,徐符遥万分庆幸他刚来没多久,没什么人认识他,不过用不了多久,会有很多人会认识他,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眼光打在身上是有实质性伤害的,很疼。

      在校教师是不是gay纯属于个人隐私,没人有权利让这位老师上台解释些什么,校庆就这么匆匆结束,徐符遥赶回教学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稍后的助学班,端起那杯桂花蜜的时候,杯子里的水却轻而易举的泄露出他所有不堪一击的情绪。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不敢和他多说些什么,唯有郭记过来冷笑了两声,但这两声几乎让徐符遥想扔下书就这么离开。

      “小徐..要不今天就停一天?”平时和他关系最好的宋老师担忧道。

      “别,别当回事。”徐符遥挤出笑容,“他们快期末考试了,都得过个好年啊。”

      他抱着书穿过长廊和大批从礼堂返回的学生迎面相遇,一根根看不见的针抵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就会刺穿他的喉咙流出血来,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他避开了那个又会撞上这个,整个人好像一下从一名堂堂正正的人变成了一个跪在断头台前的犯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能听到有认识他的同学在向自己不认识他的同学“引荐”自己。

      直白的眼神会让他难堪,刻意避开的同样会让他难以喘息,徐符遥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完成今天的互助班,可是就这么走了.....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要是这个时候发病就好了,让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吧。

      推开走廊尽头那扇大门后,徐符遥见到了此刻让他这么难堪的罪魁祸首----顾善。

      “徐符遥我想和你单独聊聊。”他的脸和在台上一样,还是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越过空无一人的教室走到他面前,“他们今天都不来了,就只有你我。”

      “很抱歉顾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如果你今天同样也不想来的话麻烦赶快回班去上自习,还有,在学校要叫我老师。”徐符遥的五指像是要嵌到书脊中,指间连着指甲都被摁白了,从礼堂回来之后他没时间去照镜子,自然不知道现在在顾善的眼中,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我想和你聊聊,崔正宇他说的话--”
      “我有点不舒服,如果不上课我就先走了。”

      徐符遥顶着僵硬的脖子想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身后的学生却大声喊住他,语气急切到好像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之后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急着挽留。

      “那就上,那就上课。”顾善眼中的焦急转化为阴郁,又重复一遍,“上课吧,老师。”

      两个强扭的瓜并排放在一起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徐符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影响顾善,但顾善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在书本上停留一刻。

      在他连错八道选择题之后,徐符遥兀自站起来收拾东西,实在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

      “那天你和你男朋友在门口...我看到了。”顾善说的很慢,声音很低,字字句句都在心里斟酌两三遍才吐出,“我之前说不喜欢你,那是之前,现在我很..我很尊敬你。”

      “连错八道题,还都是我讲过的,我看不出你哪里尊敬我。”徐符遥听到从他口中说的,在校外看到过甄曜和他,脑袋瞬间被人团成小球狠狠踢了一脚,他胸脯剧烈起伏,“今天的事不要再提了,我个人私事只和我个人有关,如果还是这种态度,下次还是不要来了。”

      徐符遥承认他不是什么圣人,无法在自己因为顾善而面对着如此棘手的情况时,还始终对他和颜悦色。

      顾善听了这句,刚还带着些热气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什么意思,你不让我来了?”

      “互助班是为了帮助更多的同学提升、进步,你的注意力不在这里的话,会影响别人--”
      “是借口吧,不想我来还是因为崔正宇在台上说的话,但是老师,他说的也没错吧。”

      徐符遥血色再次退的干干净净,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倾了两步,“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没有得到想要的少年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青面獠牙,他耷拉着眉眼逼近他,“你和男人当街接吻,敢做,不敢承认,还是说你在学校一副纯到不行的样子都是假的?本来我就想在校庆结束这天告诉你的,但既然你已经厌恶我了,我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我之前会主动找你道歉对你软化态度,都是因为我那天看到了你们接吻,实话说,我也想试试。”

      在上学的时候,徐符遥就因为性格太软被人欺负,同窗看不过,数落了他好几次,说他如果不改将来要是当老师肯定会被学生吃的死死的,想翻身都翻不了,他当时就听一乐呵,还顺着人家的话继续问,要是管不住怎么办。

      他记得对方用非常平淡地语气告诉他,那就打呗,我们家的大学生都是用棍子抽出来的。

      徐符遥一直对这个看法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突然觉得面对顾善这样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于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动手打了一点都不听话的学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在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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