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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混吃等死的米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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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大厅总会在下午5点时准时关门,可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会立刻下班。他们还要盘账、开会,如果当天的账能够完全对上,那就万事大吉,可以不加太多班就回家。
当然有时候,也会面临一些特殊情况,让大家不得不加班。
本该无人的会议室里,现在抱头蹲满了银行工作人员。
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家伙在清点人数。
“怎么少了一个人?”不管他怎么点,和刚开始的人数总是对不上。
额头开始冒汗,这家伙在行动失败之后被清理,和告诉老大现在被清理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
可那个‘失踪’的人,并不怎么高明的坐在角落里,劫匪却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
文景,大家提起这个女孩都会有好印象,因为她在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请了全部人的奶茶。
而且工作认真,从未收到过差评。
可这样一个女孩大龄未婚,却没有被人介绍过对象。只有和她同处一片空间的时候,那些‘善解人意’的大妈们才会一敲手心,“哎呀,还有这个姑娘啊!”
说起原因,就和她没有差评的原因一致。
某次一个秃头男人在柜台对她破口大骂,她没有生气,只是指了指门口,“门口那边坐着的是我们经理,请向她投诉我吧。”
但随着那个男人慢慢走到门口,他关于刚刚生气的细节就越来越模糊,等真的在门口站定,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竟然只留一股无名火,不知该对谁发了。
于是收拾好东西,就径直这么出了银行大门。
背后的文景照常办理着业务,对这种情况游刃有余,从柜台到门口的位置,正好是一个陌生人淡忘她的距离。
所以一旦出了什么纠纷,她就把对方引到门口遛遛,然后什么事儿就都没了。
解决不了争论,就解决掉提出争论的人,这就是文景多年没有收到差评的根本原因。
这样的处理方式,让她在受气的服务行业里,也时常可以露出自己的情绪,抱有一丝锐气。
什么见面三分笑,她垮着脸又怎样,不过一份吃饭的工作,谁还真把你当上帝。当然要是问,为什么不换个行当,她会告诉你,懒得换,这里离家近,就这两个原因,支撑她在这里待了五年,从柜台到后台,一直如此。
如果她头上有标签的话,那一定标注着“路人甲”,前面还有加上一个形容词“混吃等死”。
不过说回来,这种属性有时候也挺好的,就比如现在,劫匪正在清点人数。
带口罩的男人又点了一遍,“真斜了门了,喂,老头,你们这边一共多少人?”
经理低着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说,“一共15个。”
会议室里的盆栽不怎么能遮全身体,但足够让对方忽略掉文景的存在。
“女的数量好像不对......”劫匪的心里突突着,总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不好的征兆。
很快,这种征兆就变成了现实。
明明已经将所有人的通信设备收拾干净,警察还是来了,透过帘子之间的缝隙,闪烁的警灯让会议室里的大家都开始心思浮动。
‘也许很快就能出去了。’
可下一刻,隔着门,外面传来很大的争吵声,“咚”地一声,有人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
“谁报的警!”那人满脸横肉,一双眼睛恶毒的盯着这些吓成鹌鹑的人质。
蹲在最前面的经理几乎瘫坐在地上,“不是我!”
可对方横惯了,非要用人肉沙袋出出气不可。
十五分钟后,看不惯群殴的文景,刺了头头一刀。
带着血的刀存在感太强。
文景,卒。
在“混吃等死的路人甲”后面,也许还得加个括弧,备注下:特殊情况下胆子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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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这个人,没有什么朋友,渐渐也不怎么会交朋友了。日常更多时候,她会和自己对话,想些“到底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之类的意义问题,但终究也没有什么人来给她答案。
所以,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断线不知道多久的思考重新加载。
在许久后,她给那个困扰许久的问题下了个结论——“大概只是为了观察。”
观察风在林间撒泼,观察鸟儿在檐下躲避雨,观察蚂蚁的队伍绕着弯儿经过。
这么一想,重生这件事情就没什么可追究了,唯一让她觉得不便的,便是这里落后的生产状况。
这大概是一个日本小镇,还大概是一个社会变革过渡的时代,不用公历,用的是年号,称为“明治”。明治维新,她在历史书里听过一耳朵,借助这个,在历史河流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这样一个变革时期,路面已经从土路变成石板路,听说下水道就要修到他们这个地区了。街上有人穿着斗篷西装,有人穿着传统和服,相互不打扰,整个像是两个平行空间在一处的交叠。
也出现了公交一类的东西,地面上铺着长长的宽宽的轨道,中间偶尔还能看到马粪散落成一颗颗小球,因为这种厢车是由马来拉的,类似于大号的马车。
每次看到马拉着厢车,头一点一点的从面前经过,文景就感觉到一阵时空混乱。
她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跟着前面的人一起上了厢车,售票员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趁机混了上来,就这么让文景又一次蹭到免费班车回家。
说是回家,实际上是米虫回到自己的米缸里去。
文景现在已经不会不好意思了,这样的时代里,女人的出路就是进厂接受每天14个小时的工作,或者嫁为人妇,都不是她会喜欢的。
这幅身体长到现在,已有12、13岁的光景,具体的年岁算不清了。因为不事劳务却又丰衣足食,文景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她出落成一副水灵灵又落落大方的模样。
若非她已经习惯将存在感调到最低,也许就能轻松走第二条嫁人的路了。
这次出门,她是因为馋肉。
五天前,旅馆商人一起讨论起,东边的某个大户人家要办庆生宴,说是老太太喜欢炖的特别烂的肉粥,于是这家孝顺的儿子就向人额外采购了许多肉食。
文景沿路过去,采了不少野花,当做寿礼献给了这家老太太,就放在那一堆精致盒子的最上面。
虽然没人看见,她却从来都是有来有往。
也不知道那家人收拾礼物时,看到那束花会不会以为是狐狸报恩之类的怪奇事件。
“叮铃铃——”前头的售票员站起,拉响了这一停的铃铛,一个女孩落在最后,快速下了车。
将存在感调节到不被行人撞到,但也不会让其仔细查看样貌的程度,文景一路回到待了两年之久的‘米缸’。
“老板娘好啊~”她趴到门口的桌子前,不出意外的看到三层自己房间那边登记了有人住。
‘炼狱,好奇怪的姓。’
文景想着,这回是什么人,阴阳师?和尚?
‘路过’厨房补充食物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了厨娘们对旅馆女鬼的讨论。
“已经五天过去了,这次真的可以吗?”厨娘甲问。
文景坐在他们中间,一本正经的回复,“还早着呢,一顿饭经过五谷轮回还要好几天。”
“是啊,谁也没见过不是。”厨娘甲点头。
“鬼杀队什么的,听着不是很靠谱啊。”厨娘乙有好几道抬头纹,她老是抬着额头说话,似乎上头很沉。
文景转头回复,“对啊,还不如上回那个和尚,好歹还是到印度进修过的。”
“好像也不是政府认可的团体,你看到了吗,那个人羽织下面带着刀。”厨娘丙站起来比划了一下。
却突然看到两个伙伴脸僵硬了起来,“你们怎么了?”
文景摆摆手指头,“他们在想,你站起来了,为什么这里还坐着三个人啊!”
“啊!!”
“鬼啊!!!”
“她回来了!!!”
将刚出锅、软蓬蓬的包子拿在手里,文景溜出了厨房,一会儿她回来的消息就该传遍整个旅馆了。
切,不过是她恰巧走了几天罢了,还真以为那什么鬼杀队的有用吗?
鬼杀队,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转念,她又想到,某个神社和尚被她吓到屁滚尿流的场面,嘴角带着笑,打开了三楼最内侧的房间门。
此刻已近黄昏,屋内没有人。
文景靠在窗户边,将包子囫囵吃了,就依靠在墙角,迷糊睡了过去。
待会儿的作战,她想了想,还是搞个橱柜女鬼的方案吧。
在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的中间,她被人的触摸弄醒了一次。
“嗯?”眼睛像是被强力胶水沾着,只能将将睁开一只,是谁在碰她?
入眼是一片金黄色,似乎还掺杂了一些红色,这颜色激起了一点好奇,让她多分出一丝心神思考,这才发现,原来是这人的头发颜色。
头发毛茸茸的散开,眼睛圆溜溜的,和头发同色,都是金红的。
‘原来真的有人长的像猫头鹰一样。’抱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倚在墙角的女孩继续睡了过去。
“啪——”向前倒去的身影没有落到地上,反而被一个结实的胸膛接住。
“呜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随后将女孩放进铺好的被窝里,自己出去向老板娘解释。
因为文景在厨房搞的事情,旅馆的人立刻通知了在外巡逻的炼狱杏寿郎。
但和日常打交道的鬼不同,少女明显是活人,而且睡眠质量很高。
空气中还残留着包子的香气,炼狱耸动两下鼻子,很好啊,至少吃了两个。
‘吃得香,睡得好。很健康,我很欣赏她!’在评判其个人的米虫行为之前,这个少年对文景的印象变得非常好。
“所以,就把她交给我吧!”炼狱说话时声音很大,而且态度总是很坦荡,让抱在一起的旅馆众人都迅速相信了他。
“那就拜托您了!”当然,他们也做着女鬼会重新回来的准备,至少半年内不会再开启三楼最里侧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