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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十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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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吧——”
震耳欲聋的尖利的声音,刮擦着耳边的空气。就在一秒之前我明明还听见这个声音在耳边用柔软的语调对我倾诉爱意,说着我爱你爱你爱你你爱我么我爱你爱你爱你你爱我么。是在做梦么?是我内心有想听见那种言语的期待么?
不可能。
“离远点——”
“滚开——”
我恨透了眼前的女人。恨之入骨,从声音到行为,全部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恨意?人为什么会互相憎恨?我以为人总是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但憎恨无法带来任何利益。如果憎恨到只要采取谩骂或是诋毁的行为就能感到愉快倒也罢了,但真要是那样说不定就只是单纯的施虐狂了。何况我还从来不曾感受到过那种感情。
只有痛苦。
分明是只会带来痛苦的行为,却——停不下来。将根植于心底的恨意拔除、哪怕只是削弱一丝,我便会变得不再是我。如此确信的我固执地将怨恨又往心里扎进去一些,然后借着这股恨意往后用力踩了一步。
“你想要逃跑么。”
“你害怕了么。”
“我不怕你。”
——啊,是啊。我怕你怕得快要死了。
原来,是这样的啊。
人为什么会互相憎恨?是因为人们在互相畏惧着啊。因为畏惧而无法靠近对方,但若是示弱又担心受到伤害,所以才打着憎恨的名号合理退缩。
“我也并不怕你。”
不害怕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哪天要是能说出我不恨你才能成为胜利的那方。
等到那一天,我也就不再是我了。
——关口巽<目眩>
畏惧感。
我惶恐地睁开眼,记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也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仅仅不想记得。
这里是哪里?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我大概在梦里重生了好多次,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干燥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不愧是大师,每天那么悠闲,从大白天就开始打瞌睡。”
如果是秋冬季节的话,一定能看到空气里散布的尘埃都在不遗余力地嘲笑我。我这样想着伸手去摸丢在桌上的烟。
要是真的有机会能重生一次两次三次,我会选择怎样的人生呢?
樞帜苤厣?幕翱隙?芄还?虾驼獗沧右谎?⒉弧⒈日獗沧踊挂?岣欢嗖实娜松?伞6?挥芯??浅≌秸?拇笠?蚩赡芑岣?油绻痰丶崾刈约旱牧⒊ V劣诰┘?茫?淙凰?哉庵旨偕璐蟾呕徉椭?员牵?还?嬉?侨盟?匦禄钜淮紊踔脸ど?焕系幕啊?
他往后无法计数的人生也会是今天的无数个重复吧。
又有谁的人生不是这样呢?
——即便如此,也还是不想轻易死掉。
如果我知道自己会重生,在死掉的时候就会许愿让一切就此结束吧。
“鸟口君刚刚来过了。”
京极堂一脸不乐意地看着我。
“叫了你好几声但你根本不理人家。”
“……对不起。”
实在要道歉的话也是应该对鸟口青年吧。不过在我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向京极堂低了头。
“不用跟我道歉。”
果然。
“他来找我干什么?”
“他说找到了夏生之前寄到他们那里的稿子,所以拿来给我看。”
什么啊,鸟口本来就不是来找我的嘛。
“从近代文艺拿来的么?”
——是妹尾总编从箱底挖出来的,但并不是给《犯罪实录》的投稿。鸟口苦笑着解释说大概有什么隐情,但京极堂没有追问,不知道是没兴趣还是单纯觉得不妥。我想从正向我转述对话的男人脸上看出蛛丝马迹,不过还是照例只有枯树树皮对着我。
“这是个关于必须杀死别人才能活下去的少年的故事。”
说着京极堂把原稿递给了我。
啊,是曾看过的笔迹。坚定的,或许百折不挠的。
结尾的地方,夏生用开玩笑的语气写着说这是个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世界,不必深思,不必多虑。
“这不是个故事吧。”
“嗯?”
“会特意说明不必当真,就证明是害怕被当成虚构的事件吧。”
“大概吧。”
即便是糟粕杂志也是有自己的立场的。鸟口就这样一边解释为什么不发表一边又无奈地表示即使报警也一定没人会理睬,总编或许就是基于这种理由才把原稿压到了箱底的。
因为不想轻易死掉,就去杀死别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