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曦光乍泄》黎云未眠

5、第 5 章

　　齐司礼出征的时候，他没有告诉我，直到他好几天没有来书房的时候我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于是我便我向父皇打听情况。
　　父皇正在处理政务，他听了我的话，头抬了起来：“他没和你说最近边防不太太平吗？他现在已经出发了好几天了，估计已经快到边防了。”
　　我愣住了。

　　齐司礼最近来得频繁，原来不止是因为我的那些写在亲启上的玩笑话，而是他知道他要出征了吗？
　　他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父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你个女孩子，也就要到及笄之年了，和齐将军相处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分寸，齐将军虽然还没成婚，但怎么说也是到了年龄……”

　　父皇那天说了很多，我只是略微听进去了些，也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我马上就要到了及笄之年，但太后如此宠我，父皇要是想找一个太后瞧得上眼好驸马也是不容易的，我不担心我的婚嫁问题。只是，我并不愿意在齐司礼面前“注意分寸”，这样说会显得我和他很分生。
　　只是这才几天不见，我就开始想念了。
　　窗外的雨带着凉意，风穿堂而过，将窗外的绿叶染红，天空几只大雁穿过凌霄而上，我忽然惊觉，人间已是早秋。

　　没有齐司礼的日子显得越发无聊了起来，但每日我都不曾落下在兵书上的课程，虽然没有先生，但在齐司礼的日夜熏陶下，我也懂了很多书上没有的东西，理解书上的东西对我来说已经很是容易了。
　　我看着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心里数着齐司礼的归程。

　　我日日心系于边防的战况，虽然我并不在边线，但我对边防发生了哪些大大小小的战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每日我都会让丫鬟去打听街上流传的战役故事，还会时不时向父皇撒个娇，逗得父皇上气不接下气，把他收到的关于边防的事情都和我说了。
　　只是这次我去问父皇情况的时候，父皇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有些担忧：“父皇，这些天是出了什么事吗？”
　　父皇眼色颇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拜拜手：“朕今天累了，你先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还是乖乖退下了。我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但说不出为什么，令人颇有些烦闷。
　　回到屋子，丫鬟小鸢欣喜地向我道：“郡主，大氅做好了。”
　　大氅乍一看看上去并没有特别之处，看上去也并不雍容华贵，但胜在十分耐看。大氅上的花纹我还没想好要绣什么，现在离齐司礼返京还有一段时间，我也并不是特别着急。
　　我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这件大氅是我想要送给齐司礼的生辰礼物，我并不知道齐司礼来的最后一次离他的生日只有一个月了，可以说已经是如此之近，但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了齐司礼的生日。
　　有几个公子来到府邸附近，恰巧那天我想出门看一看，就听见一个举止不凡的公子摇了一下折扇。
　　他笑着说：“为何从未见过齐将军摆过生辰酒席？”

　　这次我想出去是因为听说前线大败敌军，所以心情异常好，想瞒着父皇出去瞎溜达几圈。估计他们也是因此稍微提及了一下齐司礼。
　　另外一个看上去有些风流的少爷嘻嘻一笑：“听闻齐司礼不喜欢过生日，之前有人给他送礼物还被拒了。”
　　其他的小少爷也感兴趣了，其中有一个问：“谁被拒了啊？”
　　风流的少爷开始卖关子了：“你们猜。”
　　其他人推推搡搡，一起怒骂他：“还买起关子来了，谁稀罕啊。”
　　只有拿着折扇的公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折扇，然后笑着问：“那齐将军的生辰是何时啊？”
　　“嘿嘿，这个估计知道的人不多，不过我恰好知道，好像是九月初一。”那人说完还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很难说我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打道回府的，只是心里想着，要给齐司礼补一次生辰礼物，虽然齐司礼不喜欢，但是我想给。
　　其实也不一定要是生辰礼，我只是想找一个理由送他一次礼物便够了。
　　当时一时兴起，我便想起了父皇以前穿过的大氅，想给齐司礼也做一件。
　　我软磨硬泡找父皇把那件大氅翻了出来，然后叫人用一样的面料做一件不同样式的，但是还没有绣花纹。

　　绣什么好呢？
　　父皇的大氅上是飞龙祥云，我还见过有些人地大氅上镌绣着麒麟，或者山云野鹤山林翠竹。但齐司礼肯定不喜欢前者，而后者，我想着也不大满意。
　　恰巧有一天晚上，太后拉着我一起走在御花园，然后再一株青翠的植物前驻足。
　　她有些苍老地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华艳丽，她的气质端庄而高雅 ，笑起来看上去十分慈蔼。

　　她拍了拍手心里握着的我的手掌，然后笑开了花：“可要好好瞧着，听说这花可是花了一个臣子好大价钱才弄来给你父皇赔罪的。”
　　我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陪着太后站在御花园里没有再离开。
　　就在我的好奇心实在被磨光的时候，我看见像是花苞一样的地方的绛紫色外衣慢慢打开，开放速度之快，让我有些诧异。
　　半个时辰过去了，我看见白色的花瓣隐隐透露出痕迹，花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很快一朵洁白而硕大的花朵就盛开于这个月明星稀的夜。

　　月光像是给花瓣披上了白纱，在晚风的摇曳下显得如梦如幻，洁白似雪的花瓣轻轻晃动着，看上去是如此多娇。
　　那一瞬间，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齐司礼会喜欢的吧。
　　毕竟，这花和齐司礼是如此之像，一样高洁无暇，与月光相比，也是丝毫不逊色，而且齐司礼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我一直没有弄懂为什么齐司礼的发丝显白，然后再一个休闲的午后，我好奇地问：“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
　　齐司礼冷淡地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公主的又为什么是黑？”
　　天生的。我立马就明白了，不再多嘴，想象自己如果也像齐司礼一样会是什么样子。
　　算了，想不出来，等我老了，就能看见满头华发了，不过肯定没有齐司礼好看。
　　齐司礼的眼睛的颜色也很独特，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但因为有问发色的例子在前，我便没有开口。
　　毕竟为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我喜欢就好了。

　　我其实不喜欢那些寻常女子要学的，像琴棋书画我都只是略微涉猎，虽然父皇一直都想让我好好学，但是我对这些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刺绣是很多女子还处在闺怨时就手到擒来的事，于我，却有些难度。
　　父皇曾给我找来了宫里最出名的绣娘，绣娘的技艺精湛，动手之间便是一副磅礴山海，她会的刺绣种类也很多，天下各种刺绣鲜有她不会的。
　　但我没能学到什么皮毛，就不愿意继续了。因为刺绣的针我掌控不好，老是扎进皮肉里，虽然伤口不大，却有着锥心地痛。
　　但这些天，我坐在绣娘面前，一坐便是整天，从来不离席。

　　我不敢轻易在大氅上尝试，只能先拿些寻常比较好练习技艺的衣料练手，在大氅上刺绣比在普通衣料上更难，好在我只是专心绣一朵花而已。
　　我也不记得我到底练习了多久，久到我可以闭着眼睛临摹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昙花，在大氅上刺绣的过程虽然有些艰难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忐忑的，我早就听说战火已经结束，齐司礼应该也在返京的路上了。所以我想把大氅刺绣完的心情也格外迫切。
　　但等我的大氅刺绣完了，我却还没等到齐司礼归来的消息。
　　夜晚烛光摇曳闪烁，我坐在床头，皱着眉头，久久没有睡意，这几天我微微受寒了，一直不太舒服，可能有之前有几个晚上没有睡觉在练习刺绣的缘故。
　　丫鬟小鸢突然跑进来打断了我的愁思，她的神色欣喜：“公主，齐将军回来了。”

　　我沉默了片刻，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嗯，明天你陪我去看看他。”
　　小鸢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齐司礼回来了才是最重要的，我没有多问，怕问多了觉得自己听到的消息不是那么可信，所以只是草草收拾上了床。

　　但是第二天我没能出门，因为不知道是哪个丫鬟走漏了风声，透露出第二天我要出去的消息，然后我就被父皇身边的近侍抓了个正着。
　　父皇一气之下给我关了三天禁闭。
　　我呆在屋里，还想着齐司礼会不会来看我，我看见他以后能和他聊些什么，他会不会添上很多伤疤，心情会不会不好？
　　只是三天过去了，齐司礼没有来。
　　我说不出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在和父皇说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委屈之色。
　　父皇还是同意了，并嘱咐我不能在外面闯祸，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我的手被齐司礼握着，整个人靠着齐司礼在屋里落座，我也因此近距离看清了齐司礼衣料上的花纹。
　　这些昙花花纹看上去比我绣得还要漂亮，我不禁有些郁闷。
　　手却被齐司礼错不及防地握紧了，他锋利的眉头紧皱：“你的手指怎么弄的？”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听上去带着怒火。
　　我还没从郁闷里走出来，听见齐司礼的话脑子有些懵，回过神来便不敢看他眼睛。但我又突然醒悟，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坦然道：“最近几个月忙着刺绣，一开始不太习惯，容易刺到手，现在比之前已经好多了，但有时候走神，还是会不小心扎到手。”
　　齐司礼面色缓和了一点说：“你并不一定需要学这些。”
　　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小声嘟囔：“我就想学嘛。”
　　齐司礼原本舒张的眉又皱着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多了些无奈：“那你下次小心点，真是个笨蛋。”
　　我听见他对我的称呼的那一瞬间，突然就讲不出话来了，身上的冷意也被脸上的热意取代 。
　　过了好一会，我才说：“齐司礼，你明天来不来啊？”
　　齐司礼闻言，顿了一下：“我明天有事，下次吧。”
　　我不高兴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次我陪你去看花灯。”

　　我一瞬间就高兴起来了，我之前只是偶然提起父皇去年不让我去看花灯，没想到齐司礼还记得。
　　如果有齐司礼担保，今天的花灯展父皇肯定会同意我和齐司礼一起去看的。
　　“齐司礼。”我突然喊他。
　　齐司礼眯着狭长的眼睛看我：“又想干嘛？”
　　我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说，你真好。”
　　我看见齐司礼的脸上突然带上了几抹红，像是残阳铺在海面的嫣红。
　　他不自然地别开脸，然后说：“我不需要你说这么多好话来哄我。”
　　我嫣然笑道：“哪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