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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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阿璃的伤势，车队走得缓慢。又过了数十日，才离开了越国，进入姜国境内。
过边境时，阿璃停留了很久。
迈过这道线，她就彻彻底底成了钟璃。
她朝越国的方向挥了挥手，将旧日的一切彻底做了个告别。
回过头时，看见倚在马车旁的白萱和明枝，脸上俱是怅惘，明明有许多愁绪却硬生生忍住不得发出来。她心下了然，同样是离开故土，她二人是不得已而为之，自然不似自己这般洒脱。
阿璃收好个人的情绪，走到二人面前，轻声道：“以后我们在姜国，就是彼此的依靠。”
明枝垂下眼眸，“是，小姐。”
白萱不置可否，催促上车启程。
是夜，宿在姜国驿馆。
“此处是徽州，离浔阳不远了吧。”阿璃看看窗外的夜色，心中隐隐期盼。
小涟将暖炉放到被窝里，回应道：“不远了。只是奇怪得很，侯爷明明说派了人来接我们的，可驿馆里却没有他的人。”
阿璃听罢，心里略略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安慰道：“徽州地界小，又是冬日，大约行路不便耽误了吧。反正咱们在这驿馆里，跟着大家伙儿走，也没事的。”
小涟点点头，笑了起来，“下午一到驿馆，我与丁大哥悄悄检查了一番，没发现特别的。我们再警醒些就好了。”
阿璃沉吟道：“我这里倒也罢了，主要是白萱。她虽然是私下跟我一起的，但行踪并不算秘密。白家树大招风，又骤然倒下，说不定就有仇家寻上来。我瞧她又只带了一个丫鬟，恐怕自保都成问题。”
“姐姐放心，我一会儿再去瞧瞧。”小涟将烛火挑得更明亮，“我已私下打听过了。丁大哥是百越人，这两年才到临安的。别说白家，就连世家的人也不怎么认识。虽说底细还待查看，但让他保护白小姐是不成问题的。”
“你查事情，我放心。”阿璃笑着对她说，“我瞧你如今做事愈发沉稳可靠了，小小年纪以后有大作为。”
小涟被夸奖，有些害羞低下了头。
室内的炭火烧得温暖，阿璃坐在榻上拿出荷包细细看。这些日子虽都在马车上，但她还是抽空完成了绣花。虽然针脚仍然松垮，但她自己极为满意，简直爱不释手。
“得空我再做一个荷包，就绣个大雁南飞好了。”阿璃美滋滋地想着，章宁在边塞那些年，这都是塞上的景色。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敲门声响起。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一道沉稳的男声。
阿璃和小涟互看一眼，随后小涟去开门。
“丁大哥，请进屋里来说。”小涟客客气气。
丁松倒也不推脱，走进来行了礼，“属下唐突了。”
阿璃将荷包放进袖口里，端坐着，“丁大哥坐下来说。”
丁松一抱拳，“谢殿下，不必了。属下方才见白小姐穿着她家丫鬟的衣服，出了驿馆，说是去附近买些香烛明日去佛光寺拜拜。我已让人悄悄跟着了。”
阿璃沉默不语。
丁松继续道：“徽州虽不似小城镇般僻静，可毕竟人生地不熟。属下请求前去护卫白小姐安全。”
阿璃站起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小姐？”小涟低声呼道，眼里尽是担忧。
“无妨，你也假扮我的样子在屋里呆着吧。”阿璃拍拍她的手。
丁松犹豫道：“殿下可是不信任我？”
阿璃一愣，随即摇摇头，“丁大哥是刘家亲自挑选出来的人，我哪有不信任之理。不过白小姐毕竟是女子，我与你同去方便许多。”
丁松便不再坚持，“殿下思虑周全。”
*
白萱不像阿璃自小习武有底子，她一人在寒冷的冬日晚上走得跌跌撞撞。虽并未遇见什么歹人，但也战战兢兢。
毕竟异国他乡的黑夜，若有鬼怪都是陌生的。她定了定心神，看着手里的玉佩，心里又生出勇气来。
下午一到驿馆，她便在房中发现了这枚玉佩。
这是母亲的东西。
与玉佩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让她今晚悄悄到城外相见。
纸条上并未言明何事，侍女也提醒她当心有诈。可这枚母亲的玉佩却是千真万确的，能拿到这枚玉佩之人，也非等闲之辈，一定与白家有关系。
不管是否有诈，她都无法做到无视这枚玉佩。
白萱悄悄按了按腰间藏着的匕首，眼眸里尽是冷冽。她不会武功，但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弱女子。
丁松和阿璃打发了先前跟着的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幸好这里不是北地，尚有绿树冬日也不落叶，便于隐藏。
只见白萱一路东拐西拐，中间走错过好几次，最终才在郊外一处破庙前停下。她犹豫了许久，盯着手中的玉佩看了又看，最终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阿璃和丁松在外面等了小片刻，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却看见白萱又出来了。
只她一人，手里拿了封信。信上或许是地图之类的指引，她看了许久，才犹豫着朝另一条路而行。
阿璃见状，正欲跟上去，丁松却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角。
“殿下莫急，等等看。”
阿璃低声回应：“你怀疑那庙里有人？可我瞧着似乎是临时换了地方。”
“属下也不确定，只是猜测罢了。”丁松道。
阿璃思忖道：“这样，我跟上白萱，你在此处候着。”
“好，”丁松道，“最多一炷香，我便来寻殿下和白小姐。殿下务必小心。”
两人商定后，阿璃便悄然跟着白萱的路径而去。
*
今晚的月色还算明亮，只是冬日夜晚过于寂静冷清。白萱强撑着一口气走了许久，最终在一处池塘前停下。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
周围安静极了，一个人都没有。
别怕，别怕。去了姜国后，说不定会遇到比现在更恐惧的情况，总是要经历的。她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以抵消胆怯。
其实今晚本可以不出来的，无视那枚玉佩其实影响也不大。母亲和父亲哥哥在一起，虽然处境不好，但性命无虞。
白萱心里升起阵阵的不安。她心里十分清楚，这种不安并非害怕今晚出什么意外，而是对未来的不安。
她实在无法完全信任钟璃。尽管目前为止，钟璃看上去是个值得托付之人，而她在姜国也没有其他依靠。
可父亲教育过她，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人身上。如果非要如此，那么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所以不是说钟璃不好，而是她需要给自己多条路走。今晚这个人，来得有些凑巧。
白萱悄悄将腰间的匕首握在手里，藏进袖口。
阿璃在不远处的树丛中隐藏起身影，沉着冷静盯着白萱和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当白萱都要放弃了转身欲走。忽见池塘另一边，一道黑影飞了过来。
白萱被吓得忍不住尖叫起来，阿璃正欲现身，却看见那道黑影停下来，在离白萱三尺远的地方站定。
“小姐。”黑影开口道。
白萱惊魂未定，强撑着仔细看了看黑影的脸，颤抖道：“你是，老九？”
黑影老九十分恭敬，“属下该死，因路上有事耽误，不得不换了地方。让小姐久等了。”
白萱长舒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妨。”
阿璃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冷冷发笑，这个老九先是换了地方，后来又是在池塘对面潜伏许久，直到白萱想走了才现身。这等伎俩，瞒得过不懂武功的白萱，却瞒不过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的她。看来这个人动机不明。
“你不是跟着爹爹去了琼崖岛吗？”白萱奇道。眼前这位老九是父亲的一名护卫，在白家待了好几年。
老九道：“属下前来，是替白爷带话给小姐。”
白萱一听是父亲的话，立即有些热泪盈眶。她强自镇定，“父亲怎么说？”
老九直起了身子，声音带着无限的冰冷，在这寂冷的冬夜里更显杀意，“白爷说，你与皇后勾结出卖白家，实乃家门不幸。若你还认自己是白家女，便立即自行了断。白爷让属下带着您的人头回去复命！”
白萱闻言，大惊失色，“不可能，父亲不会这样的，你胡说！”
老九面色平静看着她，“小姐若是不信，那枚玉佩便是白爷给我的信物。这也是您母亲白夫人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白萱又惊又惧，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泪水，却也不忘手里握紧了匕首。
老九步步逼近，“小姐是自行了断还是要属下代为动手？属下劝你快些吧，拖延时间也等不到姓钟的女人来救你。”
“你给我滚开。”白萱哭喊着，转身就要跑。
老九比她更快一步，三两下就制住了她，“小姐安心去吧，属下经验老道，一定给你个痛快。”他一手抓着白萱，另一只手就要朝她头顶劈下。
阿璃心急，登时便要现身去救。却看旁边一道身影飞出，朝老九袭去。
那老九未曾料到暗处有人，只好下意识用准备劈白萱的手掌去格挡，却扑了个空。忽觉腹痛，低头一看竟是白萱用匕首刺了他。
他又急又痛，恼羞成怒，便要继续以掌劈她。而那道身影却又来袭，缠着他下不了手。
阿璃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丁松出手了。她瞧丁松武功不弱，不仅将白萱解救出来，还隐隐占了上风，便放下心来，继续躲藏着。
老九本就不敌丁松，又被白萱刺中，弱势更加明显。他心知此刻已然杀不了白萱，留待来日。便不恋战，转身就跑。
丁松见白萱无恙，又知阿璃躲在暗处，便想去追老九。他朝阿璃的方向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然后施展轻功去追人。
阿璃放下心来，眼见白萱握着沾了鲜血的匕首呆在原地，心下一声叹息。她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到白萱面前，掏出怀里的手绢，轻轻拭去她手上的血迹。
“你说，是我爹真的要杀我吗？”冷不防，呆坐的白萱朝她问了一句话。
阿璃一愣，摇摇头，“那个老九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我让丁松好好去查。你也别胡思乱想，等结果吧。”
“你们一直跟踪我？”白萱黯然道。
阿璃点头，算是默认。
“我真傻。”白萱嘲笑自己，脸上有些痴狂。
“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阿璃低声道。
她心中叹息，想将白萱扶起来。忽一道疾风掠过，打到她们身旁的大树上。
阿璃立即保护白萱，厉声喝道：“什么人？”
寒风呼啸而过，无人回答她。阿璃定睛一看，刚才打到树上的是一枚石子。她正惊疑不定，忽见大树后池塘边，有些异样。
还有人潜伏在那里。
那么刚才的石子难道是警示？
阿璃来不及多想，扶起白萱，“走。”
霎时，背后杀气四起。阿璃不回头也知道后面不止一个杀手。
她将白萱朝旁边的树丛一推，反手便向来袭者攻去。
一运功，她立即感到腹部有些疼痛。想来是伤势并未全好。
她后退两步，看清来袭的杀手共有三名。她咬咬牙，如果只有这三个杀手，那么她应该能撑到丁松回来。但如果还有人躲在暗处，那么她只能拼死一搏了。
打定主意，阿璃立即翻出贴身的匕首，呈防守状态。
三名杀手一同向她扑过来，阿璃手持匕首准备挡开。可那三人还未扑到眼前，便听得他们低声痛呼。
阿璃定睛一看，在她面前又多了一人。身形挺拔，气宇轩昂，一人便打退了那三人。
身影十分熟悉，阿璃嘴角上扬，想起旁边还有白萱，便按下心中的欣喜，去树丛扶起白萱。
章宁以一敌三，对付这三人并不吃力。三名杀手眼见打不过他，互相使了眼色，豁出命去缠住章宁，让他分不得身。
池塘边又掠出一道身影，直直冲着阿璃而去。章宁眼见情况不妙，想去救她，却被三人缠住分不得身。
阿璃手持匕首，对着第四名杀手便是一刺。杀手翻身躲开，又向她袭来。阿璃连连拆解几招，心中有些奇怪。
这个杀手应该是跟那三名一伙的，他对着自己招招都是致命的死招。而且专朝自己而来，对白萱并不感兴趣。
难道这几人跟方才的老九不是一伙的？
阿璃来不及思考更多，眼前这个杀手步步紧逼，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而阿璃因受伤尚未完全恢复也不能发挥全盛时期的武功。
“殿下小心。”身后一道浑厚男声响起，是丁松及时赶回来了。他三两下将阿璃从杀手的攻势中解救出来。
阿璃大大松了口气，坐到白萱身边好生调息。
有了丁松的帮助，章宁也很快解决那三个杀手，一一打翻在地。四人眼见今晚得不了手，立即跳入池塘中，消失不见。
“章世子，要追吗？”丁松盯着池塘问道。
章宁摇摇头，“不必了，我大约猜到他们是谁派来的。”
他抬头看着丁松，“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我知你是越国的人。只是我从前未曾见过你，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丁松抱拳：“属下丁松，从前在刘将军麾下效力。刘大小姐向皇后娘娘举荐属下护送钟殿下到姜国，从此以后在钟殿下身边做事。”
“辛苦你了。”章宁拍拍他的肩头。
一直未出声的白萱，此时见到丁松，才低声问道：“丁大哥，老九他？”
丁松道：“属下追了他二里地。他虽负伤，却绕着路逃。属下怀疑他有意拖延，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不再管他，只回来保护殿下和小姐安全。”
“哦。”白萱神情低落。
阿璃见状，连忙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会驿馆吧。”
章宁冷哼一声，径自便往前走，并不理她。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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