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坚定 ...
-
章宁伸出手，一把将阿璃狠狠抱进怀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双手用力，越抱越紧。
秋迟转头使劲用眼神剜了陆重明一眼，扯住他的衣袖，朝外走去。陆重明识趣地关上了房门。
书房里就剩下两人。他们谁都不说话，就那样抱着。章宁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衣衫逐渐湿润，但仍然不出声。
良久，怀里的人终于平静下来。章宁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轻轻亲了亲额头，“大清早就进宫，到现在一定累坏了吧。你先回房去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咱们去城里转转吧。我给你买发钗好不好？”
阿璃低着头，仍然不说话。
章宁不等她回答，将她横抱起来，用脚踹开房门，抱着她回房间去。到了房间，他将阿璃放在床上，打来清水绞了帕子替她细细擦了脸。
做完这一切，章宁在她身边躺下，柔声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阿璃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得见自己，让她原本纷纷扰扰的心逐渐镇定下来，俗尘皆忘，只剩彼此。她握住他的手，终于在这样的坦率中沉沉睡去。
*
“哎，夫人别气坏了身子，都是为夫愚钝。”另一个房间，平素稳重自持的陆重明一改作风，正嬉皮笑脸讨秋迟开心。
秋迟也抛却端庄大方的侯爷夫人形象，大剌剌躺在榻上，看也不看他。
陆重明十分乖觉，主动为她捏肩捶腿，“夫人今日进宫辛苦了。”
秋迟享受着他的按摩，闭上眼睛想着刚才的事，“没想到阿璃的曾经是越国的皇帝。”
“我也没想到。”陆重明双手不停捶捏，一边还细细思索，“让我猜一猜。是不是阿璃与皇帝曾经有情，但太后不允，于是她出手拆散他们，将阿璃远远地送到姜国当细作？”
秋迟睁开眼睛瞪着他，“你就编吧。”
陆重明嘿嘿一笑，“我觉得我的分析在理。”
“亏得阿璃做了易容，皇帝大约是没认出她来，太后也不曾见到她。”秋迟边想边分析，“但皇帝说不定起了疑心，怎么办？”
陆重明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她搂在怀里，“那就别做易容了，让太后和皇帝见着她呗。”
秋迟使劲捶了他几拳，丝毫不客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远在姜国他们都能连下几次杀手，现在是越国，岂不更容易？”
陆重明伸手将她的拳头捏住，细细把玩瘦削的手指，“阿璃如今是咱们永诚侯府的亲戚，管他越国太后还是皇帝，要动她都得掂量掂量。否则得罪了咱们，于两国关系上是旧恨未消新仇又起，他们才不会因小失大。”
秋迟撅起嘴不说话，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件事。阿璃虽然不算重要，但这是陛下和陆重明一直在计划的事，看这枚小小的棋子究竟能在越国太后和皇帝之间掀起多大的风浪。哪怕只是一点小浪花，也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保住阿璃的小命。好在，现在她不算孤单，有章宁一起保，还有祈珺这个强有力的保证。
秋迟翻过身去，留个后背给陆重明，起得太早的后劲终于上来了。很快，她就睡着了。
*
这个午觉睡得略略漫长。直到申时，阿璃才醒来。一睁眼就看到章宁微眯着眼看着她，手里一把绢扇正给她扇风。
此时虽不及午时那般炎热，但烈阳的余威尚存。章宁自己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水，头发贴服在泛红的脸颊上。
阿璃从他手里拿过绢扇，轻轻替他扇。
“这还不到盛夏呢，临安到底比上京热多了。”章宁轻声道，“不过都比边塞好。那里才是冬天冷得裂骨，夏日又热得骄躁。”
阿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左手一下一下地扇着绢扇。
“你还想去城里逛逛吗？若是不想，我就在房间里陪着你。”章宁止住她摇扇的手，拿过绢扇又给她扇风。
阿璃紧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他身上出汗后仍然清爽的味道传来，让她心里无比踏实。
“章宁，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阿璃抬起头，认真地说。
章宁望着她的双眼，干净没有杂质。他们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重重的呼吸交织纠缠。“我知道。”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阿璃吻住他的双唇，将这三个字吞进去。炎热的午后让两人身上带着出了汗的黏糊，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缠绵。这一次的吻，比之前的每一次更热情激烈。阿璃大胆地压到章宁身上去，不一会儿又被章宁压倒。整张床被弄得凌乱不堪。但两人只是亲吻，肆无忌惮地亲吻，再无其他。
良久，终于风平浪静。两人各自躺着大喘粗气。
“咱们还是出去走走吧，我想去当时居。”阿璃轻声道。
“好。”章宁毫不犹豫答应。
一番梳洗整理后，戴上帷帽的阿璃和章宁牵着手出门去。
两人边走边看，似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临安游玩。
逛到玲珑铺子时，阿璃兴冲冲拉着章宁进去。这次她没有客气，直接让老板娘捧出最时兴的珠宝首饰来瞧。
到底是小女儿心态，阿璃瞧着什么都好看。再加上自己本身就美，戴起来更好看。不知不觉挑选了许多，笑得铺子老板娘合不拢嘴。
章宁照单全收，除了两三支已经戴在阿璃头上的发钗，其余的都让老板娘直接送到鸿胪寺。
从玲珑铺子出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临安城中处处张起了灯笼，热闹依旧。两人在闹市中穿行，随意吃了些小吃。不知不觉，终于走到了当时居。
茶楼比那日客人多了许多。华夫人和秀秀忙得脚不沾地，没有空隙的时候。
阿璃朝里面看了又看，“算了，人太多，咱们走吧。”她语气里满是遗憾，拉着章宁转身欲走。
“哎，姑娘，来了怎么不进来？”华夫人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阿璃转过身，十分讶异，“华姑姑还记得我呢？我带着帷帽你都认出来了。”
华夫人上前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和章宁往店里带，“姑娘气度不凡，我怎能不记得。”她边说边拿眼睛不住打量章宁，看得章宁十分不自在。
“哟，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材。我看你们方才手拉着手，他是你的郎君？”华夫人轻声在阿璃耳边问道。
阿璃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们成亲多久了？”华夫人又问道。
阿璃低着头，“还未成亲。”
章宁在身后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他含笑着对华夫人道：“大约明年吧，待得家中长辈寻得吉日，我们便成亲。”
“好，好。”华夫人看起来十分高兴，“你俩很般配。”
说话间，二楼包厢到了。华夫人推门进去掌灯，“其他包厢都坐满了人，这件包厢虽小，却是我们自用的。还请不要嫌弃。”
阿璃环视房间，确实比上次她和秋迟去的那一间要小，但更雅致清静。“这里很好了，多谢华姑姑。”
华夫人点头含笑，转身出去准备茶水点心。
两人在包厢里坐下。
章宁贴心的将阿璃的帷帽取下放在一旁，他看着她明亮轻快的神情，笑道：“瞧你好像跟这家老板娘很有缘的样子。”
阿璃侧过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觉得她很亲切，说不定以前认得她。可是我又想不起来，好像又没见过。”
章宁拉着她的手，仔细想了又想，“可是她也没有说她认识你。”
阿璃低头去看他握着自己的手，于是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紧扣住。“别担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会害我。”
房门打开，华夫人亲自端着茶盏进来，后面跟着秀秀，手里是各式点心。
她俩笑语盈盈，熟练地将茶盏和碟子一一放在桌子上摆好。秀秀细心地给他们介绍那些点心。
“我们自己来就好了。茶楼里这么忙，不好多耽误你们的。”阿璃带着歉意对着正在点茶的华夫人说，她们实在是太热情。
华夫人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朝她温和地笑，“茶楼里哪天不忙，但你们不是天天都来。我跟你一见如故，亲切得很，自然是要多说说话的。”
她又转头对着章宁，“你们反正就要成亲了，以后有说不完的话。不急于现在吧？”
章宁朝她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任由华夫人和秀秀在包厢里同他们一起坐下聊天。
“对了，我今日进宫去了。”阿璃主动开口，语气极为平静又带了一丝天真烂漫，“幸好听了姑姑的，事先做了些易容。否则真有可能招了邪祟。我去的是那越国公主也就是嫁给姜国皇子那位宫里，她的宫里好阴冷哦，明明都是夏日了，可我呆在里面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用手遮在嘴边，小声道：“指不定就像姑姑说的那样有邪祟。”
华夫人吓了一跳，放下茶盏，来到阿璃身边，将她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一番，“那你可遇到危险？有没有觉得身上不适？”
阿璃嘿嘿笑道：“没有啦，我好得很。”
华夫人不放心地将她看了又看，见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那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去就别去。”
阿璃吐了吐舌头，一脸无奈，“但是我还是要去宫里的，没办法。”
华夫人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停在空中。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瞥了眼章宁，语气有些平淡，“你还要当新嫁娘的，别去沾染晦气。”
章宁敏锐捕捉到她话里有话，面不改色地问道：“姑姑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华夫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将杯子里的茶缓缓饮尽才道：“我是瞧着姑娘长得太漂亮，怕被皇上或者王爷看上，留下来做个妃子。那就嫁不了你咯。尤其是皇上，龙潜凤采，举世无双，又正是慕少艾的年龄。看上你太正常不过。”
她笑起来，脸上的细纹在眼角汇集成深深的鱼尾，“宫里当娘娘虽然尊贵，却不自由。一辈子都被束缚在那里。”
“不会的，我们已有婚约在身，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章宁抓住阿璃的手，眼神无比坚定，“听说越国皇帝励精图治，并不沉迷美色。想必绝不会做出横刀夺爱之事。”
华夫人执起茶壶，为几人的茶杯添满茶水。她放下茶壶端起杯子，浅浅笑着，“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既然你决心这么大，那就好好护住她。”
“听姑姑的口气，似乎十分厌恶皇室后宫？”章宁试探性问道。
华夫人眉毛一挑，面不改色，“我有一个手帕之交，十分要好。后来她被送入宫里成了妃子，我跟随父母远赴大理，起初还能偶尔通通书信，后来便断了音讯。等我回到临安后才得知她早就不在了，辗转打听才知道，她是死于先帝的冷漠和妃子间的勾心斗角。”
“我做茶叶生意，免不得跟达官贵人打交道，也不是没见过那些阴私之事。知道得多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她的眼神在章宁和阿璃之间流转，明暗不定，“我瞧你举止不俗，想必也是个高门贵子。不知道姜国的名门会不会比越国好一点。”
章宁十分坦率地摇摇头，“天下皇亲国戚名门望族都是一样的，表面再光鲜，内里也少不了见不得人的事。姜国并不会比越国好到哪里去。”
阿璃柔声道：“姑姑放心，我既然认定了这个人，自然做好了准备。我不怕。”
华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又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我自己的婚事不顺，就总想着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年轻姑娘们一点人生经验。见着你太亲切，忍不住多说了些，你们别见怪。到时候别忘了叫我们去喝喜酒，正好我也去瞧瞧姜国的茶叶生意好不好做。”
阿璃甜甜地笑起来，“我若有亲人长辈，一定就是你这样的。这杯喜酒你们必须来喝。”她站起来，推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凉风习习，带走了沉闷，让屋内几个人感觉清爽了许多，心绪也变得开明。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坚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