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闯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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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祈珺终于能下地行走了。
虽说这两日没有官兵搜山，但仍需小心谨慎，所以阿璃只敢在夜里扶着他走出地窖，到外面来透透气。
山里的夜虽然漆黑但并不算静谧。此时是春日，田大婶早已叮嘱过，有冬眠醒来的蛇虫，最喜夜里活动。
“说来也奇怪。要是在以前，这样的黑夜，我不仅怕蛇虫，更怕有鬼。小时候甚至不让宫人把烛火熄掉。”祈珺坐在干草编织的坐垫上，看着远处青山隐约可见的轮廓，“可如今我却不怕了，到底是人比蛇虫鬼怪可怕多了。”
阿璃见他又开始感慨，有些后悔让他在黑夜里出来，这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刻。她故作轻松道：“你不感到害怕是因为有我在旁边陪着。更何况，你整日都呆在地窖里，觉得烦闷，所以现在出来透气就觉得格外舒适，自然不怕咯。”
祈珺也不争辩，只是笑了起来，不说话。
两人就这般沉默地坐在黑暗中，任凭山风吹拂。
“你真的想好了，不去官府？”阿璃问他，“其实你可以去陆重明那里。他虽然对我不好，但我听章宁说过，他是个纯臣，从不站队皇子。他一定会保护你，送你回宫中。”
祈珺不说话，捡了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划。
地面并不平整，有土壤也有石头。当树枝划过石头的时候，阿璃不由自主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嘶，你别划了。我听着这声音难受。”阿璃抚着自己的胳膊说，“快停手。”
祈珺只好停下手，闷声道：“我不想回宫。我说了要跟你一起去找表哥。”
阿璃撇撇嘴，“找到章宁你还是要回宫。”
“都说了我不想回宫！”祈珺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里隐隐有怒气，“要回你自己回去，反正我不回去。”
阿璃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很是生气。她从地上找了一根树枝，不由分说朝祈珺身上打去，“你吼我干嘛？你竟敢吼我？”
祈珺身上吃疼，连连招架，语气顿时就软了下来，“哎，哎，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黑夜中，阿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小声地说了句，“你就让我跟着你嘛。”
饶是她再硬的心肠，此时也软了下来。本来因为章宁的原因，她就打算好好保护祈珺。送到陆重明那里去也考虑的是他的安全。可祈珺自己并不愿意去，她也不做勉强。
但阿璃的语气仍然强硬，“要跟着我也可以。你什么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祈珺立即乖巧地点头，如捣蒜一般。他忽然想起黑暗中阿璃可能看不到，于是开口道：“我都听你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阿姐。即使找到表哥了，我也仍然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阿璃得意极了。
过了片刻，祈珺问她，“阿姐，咱们还是去浔阳找表哥吗？”
“唔，”阿璃陷入了思考。她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章宁，去浔阳也不过随口一说。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去浔阳也未必不可。一来浔阳远离这场风波，没有处于风口浪尖对于祈珺来说就会安全得多；二来章宁去浔阳是为了找父亲当年的行踪，那么现在自己也可以去那里帮他找。
“好吧，咱们就去浔阳。”一番思考后，阿璃下定了决心。
“嗯，好！”祈珺重重的点头，“不过阿姐，表哥去浔阳做什么？”
阿璃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忽悠过去，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据实以告，“听说当年他的父亲去过那里，他想去看看当年父亲在浔阳做了什么。”
“哦，原来是跟驸马姑父有关。”祈珺点点头。
阿璃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且记住，这件事他只告诉了我，我只告诉了你。都是我信得过你才跟你说的。你千万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咱们悄悄地去找。”
祈珺闻言，郑重其事点点头，“好，我答应你绝不对其他人说。”他拍了拍胸口，语气极为豪气，“阿姐你放心，打听这种事，我最擅长了。到了浔阳，我只会给你帮忙绝不会添乱。”
阿璃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我对你没有那么多要求，只要你保守住秘密就行。”
*
等到阿璃和祈珺收拾好告别田大叔和田大婶下山时，陆重明听到下属来报，发现了五皇子的尸体。
尸体是在汉水一处偏远的河岸边发现的。浑身肿胀，脸部被礁石撞烂无法辨认。唯一能辨认出身份的是那身皇家的衣服，虽被泡烂但仍然能看出材质非普通人家所有。其次就是尸体身上有一块玉佩，是和五皇妃成双成对的比翼鸟玉佩，被撞得失去了形状。
陆重明找来仵作和随行太医，一番检验。尸体虽然在江水中泡了很久，但仍能查出致命伤是腹部的刀伤，死因是在江水中失血过多。这具尸体身上的特征倒是能跟五皇子对得上，再加上那枚玉佩，的确不得不让人相信这就是五皇子。
但陆重明还是打心底里不相信。衣服和玉佩甚至刀伤都是可以伪造的，更何况这具尸体脸部都被毁掉了，就是为了难以分辨。
“事涉皇子，必要多番检验，切不可随意下结论。”他这样对下属说，“宫里派来的人即将到江城，咱们更是不能出错。这到底是不是五皇子殿下，还要检验。”
他让人将尸体整理干净，放入了冰窖中，先拖住时间不上报。最起码，等章宁能来江城的时候好好辨认。
这些日子，汉水的动乱已经调查得七七八八。所有的线索纷纷指向了越国。就连最新得到的消息，卫廉和李沅沅也被越国军队所擒获，带回了越国皇宫。
原本还好好的两国联姻现在变成了这番境遇，姜国五皇子死了，死于越国小将军卫廉之手。越国公主跟小将军私奔，毫发无伤回到了越国。
陆重明在心里叹了口气，所有的种种，都是要挑起姜越两国的战火。这场仗打起来，必定是绵长而持久的。尽管姜国实力高于越国，赢的局面很大，但却不得不耗费巨大的财力和人力，意义并不大。更何况，如今的姜国，陛下更想与民休养，并不想靠战事逞能。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这一点。这场仗，越国只会更加不想打起来。想必那小皇帝和太后现在已经急得团团转，姜国皇子出事了，可不是交出一个小将军就能解决的。
就怕一点，越国若是逼急了，定会攀咬出姜国的内应，并且一定会扯上某位皇子。到时候这场动乱就成了姜国的内部矛盾，一个处理不好，甚至在外交中处于下风。
“裘太守一案查得怎么样了？”陆重明唤来下属问道。
下属将案宗呈现上去，并详细汇报，“裘太守一家十三口是突然遇袭，凶手手法极为熟练，以剑封喉。属下推测凶手不止一位，至少有三人，而且是专业杀手，动完手立即消失不见。”
陆重明冷冷道：“敢杀太守的杀手，必定不是一般人请得起。裘府虽比不得府衙，但一般护卫还是有的。你们顺着凶手的武功去查，一定能查出结果。至于消失不见，哼哼，想必几个凶手已经料到自己会被灭口，要么躲起来了，要么已经死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线索，给我好好查。”
下属立即领命退下。
过了一会儿，小涟来了。
“禀告侯爷，香雪醒了。”
陆重明挑了挑眉，“她可有说什么？”
小涟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呆呆地在床上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继续看着她，不必多说什么。还不到要审问她的时候。”陆重明想了想，“不可让人知道她还活着，记住了？”
小涟恭谨称是，然后退下了。
*
今日下起了小雨，阿璃扶着祈珺小心翼翼地走。在郊外一处废弃的庙宇中歇息。
“还是等天晴了再进城吧。”阿璃苦恼地看着祈珺，他的脸上已经被雨水淋成了一只花猫，好不容易做的那些伪装，根本经不起雨水的摧残。
祈珺不敢去抹脸，指着阿璃，“阿姐，你的脸也花了。”
阿璃叹了口气，从包裹里拿出鱼干和干粮，让祈珺吃。她抬头去看天，小雨淅淅沥沥，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咱们今晚就在这破庙里将就将就吧。明日若是雨停了就进城，找个客栈再好好休息。”
阿璃在庙宇里找来找去，好不容易凑齐一小堆干草，细细铺好。她本想生一堆火，可惜找不到干燥的木柴。只好搬来附近的大石头，堵住破庙里的风口。
“阿姐，我发现钟家的药挺管用，我这伤口都开始愈合了。”祈珺自顾自脱衣检查了伤口。阿璃闻言，也凑过去看，发现果然在开始长出细嫩的新肉。
她满脸欣慰，“还算你生命力顽强，恢复得快。等到了城中，给你买好吃的补补身子。”
自从在地窖里养伤以来，都是阿璃亲自给祈珺换药以及擦洗身子，两人并不忌讳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如同真正的亲姐弟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祈珺，“你会不会武功？”
祈珺点点头，“我是皇子，从小除了学经义，骑马射服也是必不可少的。”
阿璃歪着头认真看着他，“但你肯定武功没有我那么好。不过你还算有底子，聊胜于无。”
祈珺吐了吐舌头，“我虽没见过你动手，但那日江面乱成那样，你还能将我救起来，我想也想得出你武功有多高了。若是遇到危险，我尽量不给你拖后腿嘛。”
阿璃想了想，从怀里拿出匕首，“这是章宁送给我的，他一把，我一把。刃是好刃，削铁如泥。”她将匕首递给祈珺，“我先借给你，万一有意外可以防身。等咱们去了城中，我给你买一把好的，你再还给我。”
祈珺接过来，小心翼翼抽出刀身，立即感觉到寒气逼人，“这定是宫中的工匠做的，一看就是好刀。”他收到身上放着，嘿嘿一笑，“阿姐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好好保管。”
他想了想，又好奇地问，“阿姐，那个，你身上带了很多钱吗？咱们够不够用？”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在京中虽然也花钱，但我那都是花天酒地，对钱的概念并不重。我知道我俩在外，处处都要用钱，尤其我身上还有伤。万一钱花完了怎么办？”
阿璃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你说的对，咱们的钱并不多。所以我打算到了城中，先寻个差事赚钱。等你的伤好了，咱们一起做活养活自己。”
祈珺一听，惴惴不安，“阿姐，咱们能做什么差事养活自己啊？”
阿璃想了想，“最不济去酒楼洗盘子总是可以的。而且我听说酒楼还可以将客人吃不完的饭菜赏人，这样一来，咱们连吃饭都有着落了。”
“啊？”祈珺一听要吃人家剩下的饭菜，心里极为不是滋味，郁闷得没有说话。
阿璃却哈哈大笑起来，“我逗你玩儿的。你放心好了，章宁给了我许多钱，咱们省着点用，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哦，嘿嘿。”祈珺一听有钱，放下心来傻笑。过了一阵，他又说到，“阿姐，若是咱们没钱了，我也可以去做活计的。我什么都可以学，养活我俩不成问题。”
阿璃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着实没想到祈珺不想回宫的决心这么大，宁愿和自己在外面苦哈哈找差事做，也不愿继续锦衣玉食当个被人伺候的皇子。
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还有你表哥。他一身的力气，养活咱们三个都没有问题。”
祈珺恍然大悟，“对哦，表哥有钱。等他跟咱们汇合了就不愁吃穿啦。”片刻，他又惆怅起来，去拉阿璃的衣袖，可怜巴巴地道：“阿姐，若是见着了表哥，你别让他送我回宫好不好？”
阿璃看着他哀求的眼神，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忽然，破庙门外传来动静，阿璃屏气凝神去听，“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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