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生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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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宁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些黑衣人是来拖延他的时间，阻止他回江城。
他心下发冷，知道五皇子那里一定出了事。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奉陛下的密旨来彭蠡泽调查驻军情况，连裘太守都不知道密旨内容，那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行踪。那么是陛下要阻止他回江城？还是说，密旨就是有问题的。
密旨上千真万确有陛下的印章，若非如此，也调不动他离开江城。如果密旨是伪造，那么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章宁脑海中一一浮现出大皇子、二皇子、太子、四皇子甚至皇后和德妃的模样，他感到背脊阵阵发凉。怪不得馆丞说“玩忽职守”，利用假的密旨将他调走，然后对五皇子队伍下手，事后还能栽赃他擅离职守，救援不力。
好一盘棋。不知道祈珺他们如何了，还有阿璃。章宁摩挲着手指间的戒指，不敢深想。他冷冷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抓紧缰绳，准备直接冲出去。
黑衣人见他不为所动，互相看一眼，心下不再犹豫，直接朝章宁冲了过来。
章宁在边塞十年，早已练就一身马术。他骑马左躲右闪，只做防御，并不与他们多纠缠，一心想尽快突围出去。
然而他却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眼见抓不了他，便直接亮出武器，招招朝他而来，要将他置于死地。
章宁心中大惊，抽出匕首还击。
黑衣人越来越多，仿佛怎么也杀不尽。章宁不敢恋战，大喝一声，以马扫腿，逼退众人，反身拼命朝林中跑去。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准备就算车轮战也要把他耗死在这里。
忽听林中几声尖啸，几道灰色身影闪过。章宁心里一阵紧张，对方来了援军，自己要逃脱恐怕更难了。
让他意外的是，那几道身影朝着那些黑衣人而去，与之鏖战。章宁不敢细想，只能继续往前跑。
终于跑出了林子，章宁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稍微喘息。身后不管黑衣人还是灰色身影的人，都没了踪迹。
他轻轻按了下胸口，里面的密旨还在。这可是一件证据，千万不能弄丢。
“章世子 。”忽听林中传来喊声，章宁不敢应答，立即躲了起来。
“章世子，我们是陆侯的人，奉侯爷命令前来寻您。”林中出现几名灰色身影的人，一边走一边喊。
陆重明的人。章宁刚要松口气却瞬间又提起来，陆重明如何得知他来了彭蠡泽？
灰色身影的人眼见章宁不愿现身，只好将一封信放在大石上。“世子大人，这是侯爷亲笔所写。您看了便知。”
章宁躲在暗处，冷冷看着他们将信放好便退下。他等了好一阵，计算好距离，以极快的身影飞奔出去拿起信又立即消失不见，动作快到以那些人的功夫根本无法看清他去了哪里。
信的确是陆重明所写，问询他是否来了彭蠡泽。望他以大局为重，现在先别去浔阳。他派出了十五名护卫来寻他，可护送他尽快回到五皇子的队伍中。
虽然并未提及密旨的事，但章宁知道陆重明一定猜到，他会独自离开队伍，一定是接了陛下的密旨。
章宁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谁在布局，但眼下，陆重明确实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暂时信任的人。
他从林中走出来，“你们出来吧。”
立即就有数十名灰色身影现身，“属下参见世子大人，但凭世子调令。”
*
阿璃以为，极度疲惫之后，一定会睡得死沉。她甚至一度担心睡得太死遇到危险也不会知道。
可事实上，她一直在做梦。梦的内容乱七八糟，一会儿是所有人人头落地，一会儿是漫天江水淹没过来，一会儿是章宁和祈珺都中毒身亡，一会儿又是所有人都好好的在喝酒……
有的梦她知道那是假的，甚至还能恶狠狠的指着某个角度说：“你别给我来这些，我不信！”有的梦却逼真到令她喘不过气，绝望而沉沦。
她觉得做梦比醒着更累。
忽然，脸上传来奇怪的触感。阿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抓住了脸庞的异物，努力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拿着一张细麻布，正在细细擦拭她的脸。
“姑娘醒了？可觉得身上好了些？”面前是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虽与吴大娘年龄相仿，却更显沧桑和操劳。
阿璃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妇人见她不说话，愣了下，用另一只手去触碰阿璃的额头，“莫不是发烧了？”
阿璃打掉她的手，冷冷问道：“你是谁？”
妇人见她说话，松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来，“我当家的姓田，是江上的渔夫。昨晚去汉水打渔，没成想遇到祸事。幸亏姑娘救了他一命，我们老两口真是感激不尽。”
渔夫？阿璃慢慢想起来那艘渔船里，的确有个受伤的渔夫。她松开抓住妇人的手，浑身的紧绷稍稍松弛下来。
还未等她放松，又想起更重要的事。阿璃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跳下床来，在房内四处寻找，终于看到另一旁的床上，躺着祈珺。
阿璃一拐一拐地走过去，摸摸祈珺的心脉，发现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心下轻轻松了口气。还算祈珺命大。
田大婶扶着阿璃，满脸的担忧，“公子的情况很不好，白天还吐了好几口血。不过好在吐了血之后稍微能喂进些许米汤和鱼汤。唉，我瞧公子虚弱的样子，肯定需要好好补补。可是我家简陋，除了鱼汤，也找不出什么好东西给公子和姑娘补补身子了。”
他吐了血，能进食。阿璃抓到了田大婶话中的关键信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看来那清云丹有用。
她朝身上摸去，却没有摸到荷包。这才发现自己和祈珺的衣物都被换掉了，换成了干净的粗布衣服。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田大婶转身从柜子里捧出了两大包包裹，在桌子上一一摊开。“姑娘，你和公子的衣服都湿透了。老婆子给你们换了自己的，虽然不是好布料，但都很干净。你们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我们一点也没有动。”
阿璃走过去翻开包裹，里面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她找到自己的匕首，将它贴身放好。然后找到荷包，拿出清云丹，给祈珺喂了一颗。
她想了想，又拿了一颗人参丸递给田大婶，“大婶，我记得大叔也受了伤。这是人参丸，吃了有助于恢复身体，你记得让大叔服下。”
田大婶推辞不受，“我那当家的皮糙肉厚，在船上吃了姑娘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咱们粗人，养几天就好了，这等名贵药材如何受得起。”
阿璃强硬地塞到她手里，“药贵也不及人命珍贵。说起来你们也救了我们一命，算是我们的报答。”
一番推辞，田大婶最终还是收下了。
阿璃又问道：“此时距离我们被救回来有多久了？救我们上来的时候可曾被人看见？”
田大婶摇摇头，“当家的是今早黎明时分回来的，现在是子时。大约过了十个时辰。我家本就偏僻，附近也没有邻居，不会有人看见的。”
十个时辰。阿璃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可有官兵前来搜寻？”
“还未曾。”
阿璃低头思忖一番，又去那两包包裹里翻拣。她将衣服都卷到一旁，自己的东西除了装了千金阁众人所赠药物的荷包外，就是一些银饰和银两。祈珺的除了那枚比翼鸟玉佩，也只剩一个荷包，里面是一些小玩意，以及自己所做的木牌。
阿璃将这些东西收好。选了两只造型古朴的银钗和一些银两送给田大娘，“大娘，其他东西对于你们来说过于显眼。只有这些首饰是在街上买的，不算贵重，也不惹眼。你把它们收下吧，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看我们受了重伤，还得养一段时间。而官兵立即就要搜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搜到这里，我们有很多麻烦你们的地方。”
田大婶又是一阵推脱，“姑娘快别说了，你们安心在这里养好身子。我家有一处地窖，但一直没有用，我让当家的去打扫出来，你们先去里面躲一躲。等官兵搜山走了再出来。”
她继续说，“我看你们二人衣着华贵，身份定然不一般。不过你不必告诉我们。既然官兵要搜查，你们还有得躲。这些银子你还是收着吧。如果你们要在我们这里住一辈子，那这些银子是用不上的。如果你们以后要离开，那这些银子有的是用途，多留些在身上总是好的。”
阿璃坚持要送，最终田大婶收下了两只银钗。
说话间，一名男子端着碗汤走了进来。阿璃一看，正是她在船上救的那个渔夫。他左肩包扎着，行动见并不便利。
“姑娘醒了？多谢姑娘救了我。否则我即便捡回一条命，这条胳膊也定然废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做事。”田大叔笑着说。
阿璃朝他点点头，接过他端来的鱼汤一饮而尽，感觉到身上更有力气了。
田大婶道：“当家的，咱们赶紧去把地窖收拾出来吧。免得明日官兵搜山。”
田大叔并不问缘由，只叠声答应着立即去做。
阿璃将她和祈珺的衣服抱起来，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她找到灶台，将衣服一件一件挑进去烧掉。湿衣服并不易着火，阿璃极有耐心，一件烧完了再丢进下一件烧，直至她看着所有的衣服都烧掉了，才转身回房。
*
江面上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为复杂。陆重明直到第二日中午，才完全控制住了汉水上的局势。细细一分析，他发现江面上那场混战，不仅有姜国军队的人，更有越国军队的人。
陛下根本就没有下调兵的指令。这些人是早就潜伏在汉水甚至江城的，包裹越国的人。
陆重明眼神发狠，这背后果然有人在布局。现在裘友正死了，直接死无对证。
他知道从昨晚事发到现在，早就有人将汉水发生的动乱传回了宫里。于是他立即提笔写信，以密报的方式将自己掌握的情况通过自己的途径传递到陛下那里去。
五皇子不见踪影，生死未明。
五皇妃被贼人掳走，逃往了大理国的方向。已经派兵去追。
章宁世子被调离江城，未来得及赶回来。
剩下的越国使臣等人，倒是并无大碍，只是受惊颇深。
亲卫军伤亡惨重，一半都是中了毒。
陆重明在岸边找到了躲藏起来的小涟，带着昏迷不醒的香雪。小涟将当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包括阿璃发现饭菜有毒一事。她甚至还趁乱将有毒的饭菜用布包好，就为了交给陆重明查案。
“这次你是立了大功。估计他们都没想到你会发信号给本侯，否则我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你放心，等这次回京，本侯立即安排你家里的事，让你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小涟恭谨地跪谢侯爷。有了侯爷的亲口应承，她再也不用担心了。可是，代价却是阿璃姐姐与自己反目，离心离德。也不知她是生是死，还能不能亲口听到自己说对不起。
“侯爷，姐姐知道了我是你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小涟低着头。
陆重明挑了挑眉，“我知道了。此事以后再说吧。我让人再好好找找她到底在哪里。”他心里也十分着急，阿璃不见了，不光章宁会崩溃，原本让阿璃挑动越国皇帝太后矛盾的计划也只能搁浅。
不过比阿璃更重要的是五皇子殿下。据船上幸存的目击者说，掳走五皇妃的贼人，亲手捅伤了五皇子，还将他抛进水里。
敢伤害皇子，真是胆大包天。陆重明重重的一拳打在墙上，心中怒火中烧。
汉水发生的这诸多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好好地查。陆重明按下心中的怒气，知道千头万绪需要细细地理顺，此时并不能急。
他抬头看向天空，心中默默祈祷，请保佑五皇子殿下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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