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衷情 ...
-
“玉斧花香？”阿璃低头细细想了一番，“倒是不曾听说过。”
秋迟心中一惊，急忙看向父亲。钟太医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问道：“听闻玉斧花乃月宫吴刚手持玉斧所化，是传闻之物。难道世上真有此花？”
左太医也跟着笑，“传说传说，自然是为人所传所说。那花长在东海蓬莱岛上，花朵低垂，形似斧状，又通身碧绿，香味清幽。见到的人附以传说，将之命名为玉斧花。”
“那这花是否也如传说中所说，有醒神催化之用？”钟太医好奇地问道。
左太医点点头，“应该是。此花多年前由出海舰队采回，在我越国宫中悉心培植。不过因水土不同，成品极少。用来做香做药就更少，我虽见过，却并未曾研制过，并不算了解。”
秋迟一颗心砰砰直跳，没想到玉斧花的线索竟然是真的。她忍不住问道：“左先生，玉斧花既然如此珍贵。那赵禹不过是个医官，如何能得此花？”
左太医捋捋胡子，“他身上未必有此花。我曾听太医院前辈说，玉斧花香味独特，经秘制后留香时间更长。所以他或许是曾经沾染过。”
“原来如此。”
阿璃更是大喜，径自在床上朝左太医福了一福，“左先生。那花香真是独特，令我久久难忘。若是有机会，我真想亲眼看一看这传说中的月宫之花。若是先生能成全，阿璃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左太医连忙做了个虚扶的手势，“钟姑娘太客气。你家是杏林世家，什么奇草没见过。老夫若是有这个福气，定当为姑娘留心，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阿璃高兴极了，重重的点头。
*
接下来几日，阿璃都在千金阁养伤，无需去宫里。章宁依她的意思，去钟太医那里试加了新药的清云丹。
他服下一颗，未觉身体有变化。钟太医犹豫着将匕首递给他，章宁打开暗格，毫不迟疑低头轻嗅。
又是剧烈的头痛，逐渐蔓延全身。五脏六腑仿佛皆被摧残碾压，又似血肉分离般拉扯。过了许久才慢慢消停。
“这药对我没用。”章宁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钟太医递给他一杯水，“好在玉斧花有了线索。果然在那越国皇宫内。”
章宁缓缓闭上眼，这么多年，总算拨云见日。
重新收拾好后，章宁去二楼看阿璃。将试验结果告诉她。
“你，又痛了一次？”阿璃看着他，眼里尽是担忧，随即浮上失望，“清云丹怎么会没用呢？”
章宁轻轻拍她的手，“没关系。你不是帮我问出玉斧花的下落了吗？这可是现在最大的线索。”
“嗯，”阿璃笃定地点头，“等咱们去了越国，我就算是偷是抢，也要把玉斧花弄到手。”
章宁无声笑了起来，不一会儿眼里又多了一层阴霾，“不许犯险。我总觉得那个左太医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故意诱我们上当。”
“那也不怕！”阿璃认真看着他的双眼，“只要他有线索，设什么陷阱我都跳。”
“阿璃。”章宁低声轻唤，眼里净是柔情。
阿璃却被他的眼神看得越来越脸红，甚至低下了头。过了许久，她才怯怯地抬头小心翼翼问：“章宁，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周遭事物都已不存在，只剩下两人的心跳怦怦。
章宁抬起头，认真道：“是。我喜欢你。”
“嘶。”阿璃倒抽一口冷气。虽然她早已在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由章宁亲口承认，还是不小地吃惊一下。
“你，干嘛要喜欢我？”阿璃一张小脸红扑扑躲在被子里，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喜欢就是喜欢，要什么原因？”章宁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阿璃不说话，只感到自己一颗心跳得很厉害。“那，你也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
章宁沉默了，低头不语。好半天才抬起来，“不问。你若是想告诉我便告诉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是可以坦然面对内心。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有负担。你，不必勉强自己。”
阿璃将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小小的一团。
过了一会儿，章宁起身往火炉里加了几块炭，“我要回宫了，等休息时再来看你。”
被窝里的阿璃没有动。
章宁转身朝门口方向走去，刚准备打开门，便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我也喜欢你。”
章宁转过头，看见被窝里的人正柔柔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也喜欢你。”
她说完又用被窝裹住了自己，躲成一团，再也不出来。
*
关系正融洽的姜国和越国，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医官和一个侍卫在这个时候闹不愉快。阿璃的事很快便没人提起。该发生的已经发生，她就安心住在千金阁养身体。
转眼便是冬至。
这一天非常冷，上京城中天不亮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阿璃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盛景，可惜还不能去雪地里玩。白术把房间烧得暖暖的，又往她身上裹了一层棉被，这才打开一小扇窗户，让她远远坐着看。
从窗户望出去，天地一色，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寒风呼啸而过。等雪略小了些，就有孩童出来玩雪。在雪地里翻滚嬉闹，成了这片白茫茫中的动意。
阿璃羡慕地看着他们追逐打闹，若是自己身体好了，一定要让章宁带着她好好玩，联手欺负祈珺。
此时的章宁确实在雪地里欺负祈珺。
今年的冬至，因越国公主在，原本热闹的节日便更加讲究。
德妃请皇后亲自主持，为着李沅沅早日融入宫中，专在宫苑设置了筵席，让宫中年轻一辈聚在那里，吃酒玩耍，不设禁忌。并特意要章宁入宫，说他也是宗室子弟，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亚于几位皇子。
她把叶意兰也叫上，席位安排在章宁身侧，好叫他们多接触。
祈珺是当晚最活跃的。他拉着李沅沅，挨个敬酒，谁也拦不住。到了章宁这里，醉意已经开始明显，“表，表哥，什么时候喝你的喜，喜酒？你瞧你，别整天绷着脸，绷着脸。今天你还算给面子，竟然，竟然舍得笑了。不枉咱们是好，好兄弟。来，干一杯！”
章宁闻见他嘴里的酒气，哭笑不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拍着祈珺肩头道：“宁表弟，你不能喝就少喝点。公主第一次在上京过冬至，你得照顾好她。”
“嘿嘿，没关系，”祈珺满脸红光，“我休息，休息一会儿便没事。我等会还要跟你，跟你打雪仗。上次你和阿璃，你们一起欺负我。今天，今天她不在，你没帮手哈哈哈。”
他转头看见一旁的意兰，“表姐不许帮他。”
意兰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都成亲的人了，还这般孩童心性。”
祈珺毫不在意，甚至愈发得意，“表姐，表姐。你不知道，沅沅她们那里的习俗，冬至，冬至女子围在火炉旁，一起，一起……”他死活想不起后面的词儿，连忙去问李沅沅。
李沅沅笑着说，“打璎珞。就是编绳子玩儿。我让人准备好了丝线珠子，一会儿就可以和几个嫂嫂还有表姐一起打璎珞玩儿。表姐一看就是蕙质兰心，一定会打得很好。”
“哪里哪里，我在家中倒是学过刺绣。不过璎珞并不熟练，还得公主教我才是。”意兰道。
再过了一会儿，太子妃带着女眷进入室内，让李沅沅教大家打璎珞。男子就在雪地里赏景。
因陛下和娘娘们都不在，众人也相对放松。祈珺起了头，用雪球偷袭章宁。章宁随即反击，与他闹成一团。随后，二皇子、太子和四皇子都加入了雪仗。如幼时一般嬉闹，平日里的猜忌戒备在这个夜晚暂时放下了。
直至夜深，众人才逐渐散去，宫苑重新归于雪夜的寂静。
祈珺醉倒在轿辇中，由宫人抬着。章宁亲自护送他和李沅沅以及意兰回宫。
一一送到后，章宁转身欲走，却被意兰叫住。她从袖子里拿出两个东西，递给章宁，“这是刚才在里面，五皇妃教我打的璎珞。”
章宁接过，不明其意。
“这个坠了珠子的给阿璃。这是平安长命锁的打法，希望她早日康复。我没法出宫去瞧她，就亲手做了这个，也算是一番心意。”意兰诚挚地说道。
“另一个是青绿色的是送给你的。保，保出入平安。”意兰略略红了脸。
雪夜里，章宁并没有发现她的脸红。他爽朗地收起两枚璎珞，“多谢，我一定亲手转交到阿璃手上。”
他朝她笑笑，以示感谢和告辞，目送她进入宫门后才转身离开。
而他这一笑，却在意兰心里泛起涟漪。认识他这几个月以来，从未见章宁笑，即使有笑容，也十分生硬。不如今日这般眉眼之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不过，意兰仍不敢去揣测他的笑容是为什么。只要他笑了，便好。
章宁心情极好，上京的雪到底还是温柔许多，不及边塞能在脸上打个口子出来。可惜今晚阿璃不在。章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雪地里恣意玩耍，好像世间再无烦恼困扰她。
想着明日不当值，章宁从宫中出来后并没有回府，他直接骑马去了千金阁。医馆静悄悄，只剩后院值夜的童子还在炮制药材。
章宁与值夜的人打过招呼，径自上了二楼，正好碰到小涟端了药碗出来。
“世子大人。”小涟朝他行礼。
章宁点点头，“姑娘还未睡吗？”
小涟道：“姐姐服了药早已睡下了。”
章宁：“阿璃那日在雪中冻了那么久，我想着今日冬至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便来瞧瞧她，可有什么不适？”
小涟抿嘴而笑，轻声道：“姐姐恢复得极好。今日还叫白术大夫帮她开窗瞧了好一会儿的大雪呢。”
章宁无声笑了起来，“你先去歇会儿吧。我去瞧瞧她。”
小涟早已察觉他们关系不一般，便点点头，轻手轻脚下楼去。
床榻中的阿璃，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仿佛睡得极为踏实。
章宁斜斜靠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过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阿璃忍不住，睁开眼睛笑嘻嘻看着他，“你要这般瞧我瞧到什么时候？”
“如果可以，一直瞧。”章宁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什么时候醒的？”
“我就一直都没睡。”阿璃嘟着嘴，“今日冬至，我想着你，想你来看我。可是今晚宫里有夜宴，你肯定走不了。本来我都要睡了，可是总想着你会来看我。你就真的来了。”
她让章宁将垫子拿来身后垫下，然后从被窝里坐起来，拉着他的手。
“你今晚一定很累吧，我瞧你还喝了酒。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瞧了我就够啦。”阿璃声音软糯，说不出的温柔。
章宁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那般的细腻光滑。“明日不当值，我预备今晚就在医馆睡下。我多陪陪你，等你睡了我再离开。”
阿璃任由他的掌心摩挲，满脸害羞，自己的脸此刻一定又红又烫，他一定会笑话自己。她索性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靠在他怀里，叫他看不出。
章宁伸手将她轻轻抱在怀中，下颌靠近她的乌发，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中。这幽香比那次暗格中的香味好了太多，既不会引得怪毒发作，又让自己心生爱怜。
两人就这般依偎，谁也没说话，只听见屋内炭盆里炭火偶尔的毕剥声。
就在章宁都要以为怀里的阿璃睡着了，她却坐直身子，轻皱眉头，指着他胸前，“你在怀里放了什么？”
章宁一愣，伸手去掏怀里的东西，拿出来两个璎珞。
“这是什么？”阿璃好奇地拿过来看。
“这是叶小姐亲手做的璎珞，一个送给你，一个送给我。是她的一番心意。”章宁耐心解释。可等他抬头一看，却看到阿璃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柔情。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衷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