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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铁树地狱 ...

  •   浅淡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昏暗的卧室,陈岁安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肩靠在衣柜上低低喘息,冷汗如瀑而下。

      王志急急忙忙撕裂小粉花床单简单给他包扎,语速飞快问道:“陈部长,现在怎么办?”

      方才陈岁安转移王志时,剧烈的晃动弄醒了他,他藏在卧室里等待陈岁安解决,却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死在眼皮子底下的人居然死而复生了!

      陈岁安虚弱地摆摆手,麻利干脆地掏出手机给名为“吴价之宝”的吴克发送坐标地点,幽蓝手机屏幕荧光照亮他的脸颊,给原就因失血过多苍白的皮肤更加怖色,可他神色如坚冰那般,不急不缓地交代:“你对他们还有用不会死。我要是死了,记得帮我发送那条信息。”

      王志颤抖着嘴唇,绝望地问:“裁决官呢?为什么您一个人回来了?”

      “他大概已经回南半球了吧。”陈岁安苦笑一下,“没想到仅仅十几分钟,他就发现了你女朋友存在的痕迹,真是个敏锐的人呐。”

      “她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换回了我......已经让我后悔终身,您要是再因为我出事,就算我找到了她也不会.......”

      陈岁安轻轻摇了摇头,按住王志手:“你现在仔细听我接下来说的话。”

      ——嘭!!
      房板被电流枪轰地摇摇欲坠。

      “陈部长,贪生怕死不是你的作风啊!”萧劲脚步声逐渐靠近,嘲讽的话音也越也越发激昂。

      止不住的鲜血从陈岁安捂住肩头的指缝中流出,顺着他起伏有致的腕骨划向手肘,再不及时止血,就算萧劲不动手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掉。

      此时——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陈岁安快速回望了眼门板,接着抿着唇紧紧看着王志,眼底深处有决绝和坚毅的微光在闪烁。

      在这沉重目光下,两道清亮泪痕划过王志脸庞,他含混不清地重重地点了下头。

      “把消息发向吴克......”伤口灼烧感和刺痛深入骨髓,陈岁安不得不停下来,断断续续说:“至于你和你女朋友的事,就到这里吧......至少你还能活下去。我死后你不要再找她了,吴克会帮你他知道怎么做。”

      “不,陈部长.......”

      “现在你从床边窗户跳下去,我会为你争取最后时间,虽然屏蔽仪失效了......但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陈岁安痛苦地皱起眉头,胸膛快速起伏着,生理忍受已经濒临极限。

      王志重重地搓了把脸:“您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走。”

      “不,你必须走,她还在等你不是你吗,你活着希望就还在。”陈岁安双眼微微失神,嘴角轻微地勾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低喃喃道:“有人还在等我......可惜......走吧,快点跳下去。”

      “您有给裁决官的话吗?”王志抹了眼泪,沉痛地保证道:“我就算拼死也会告诉他。”

      “什么?”陈岁安动作一顿。

      “他不是您爱人吗?”王志迟疑了。

      陈岁安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请,缓缓仰头靠在衣柜上,在这高度紧张的生死关头居然笑了下,像朵黎明前即将闭合的菟丝花。

      “你在胡说什么?”

      王志语速飞快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刚才您站在门口,在镜子里看裁决官的眼神那么......深情。”他一边说一遍偷偷观察陈岁安神色。

      “在您发呆那几秒差点撞上了门框,是他侧身帮您挡住了,而且在沙发上你们靠得那么近,甚至在刚进门的时候他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您身上还挡在面前——”絮絮叨叨戛然而止。

      ——砰
      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响,陈岁安顿然醒悟过来,强硬地拽着王志往窗边走,催促道:“那些东西你看错了,我跟他从头到尾就是合作关系。”他脸色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也放松了警惕,什么话张口便来。

      窗户被快速拉开。陈岁安迎着深夜的微风,声线冷而果决:“记住,不要再调查了,吴克很快就会赶过来,快!”

      哐当!!
      萧劲耐心尽失,一脚踢碎了仅存的房门,提着枪口直指王志和陈岁安面门,面色阴鸷地站在门口:“走什么?大家留下来一起死。”

      陈岁安果断地一把将推出王志窗户,却被另一股大力牵扯地身型一歪。

      王志死死扣着窗沿,挡在陈岁安面前。

      “我绝对不会丢下您一个人,要死就一起死吧。”紧接着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萧劲和其身后白色制服。

      萧劲嗤笑一声:“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还有用而已,快点滚开!”

      “螳臂当车还是蜉蝣撼树都好,你们今天想杀他,就先杀了我!”王志的宽阔体格完全将陈岁安遮住。

      “愚蠢至极。”萧劲单手向下一滑,“找死我成全你!”

      湛蓝幽光在黑黢黢的枪口乍现,砰砰砰砰!!!!!

      数枪齐发那恐怖的能量登时将整个房间照的炽亮,温度陡然拔高烘烤着每一寸空气,在这如此强度攻击下,没有任何碳基生物可以存活。

      王志本来已经做好赴死,身体却没一丝痛意,他慢慢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岁安背脊挺拔地站在萧劲和白色制服前面,只见他浑身浴火,焰色的流淌火包裹全身,如同涅槃重生的凤凰那般圣神不可侵犯。

      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他脸庞混杂着鲜血染成金光之色,略微仰头露出细长的脖颈,右肩俨然已经是窟窿,但丝毫不影响他用双手握住为首白色制服的枪管。

      瞬间,所有电流枪失灵。

      超高强度材料所制的金属枪管在瞬间融化成铁水,与此同时,被触摸到的那个白色制服,整个人开始剧烈燃烧起来。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毫厘的时间做到的。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白色制服此刻化作跌跌荡荡的人形惨叫机,像一颗被狂风吹散的野草凄厉惨叫。在东倒西歪的霎那融成灰白色的细沙,洋洋洒洒散成一滩。

      得亏萧劲躲避及时,不然遭殃的就是他!

      此时此刻的陈岁安连瞳孔都闪烁着金光,炽焰还在燃烧,所到之处皆是烈火,离得近的统统燃烧起来,一时之间,整个房间火光冲天惨叫不绝于耳。

      王志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不禁想到,炼狱不过如此。

      如果说人死能复活,那么化作灰还能复活吗?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死亡之手伸向任何人,任何人都绝无生机。

      死寂的沉默像浓稠的胶水在6号房每一寸蔓延、窒息。

      这是多么恐怖的“察”的能力。以自燃的方式扼杀他人性命,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自燃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流传于陈家高阶“察”的血脉中,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种杀招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熠燿:熠燿,燐也,燐,萤火也。可这玩意儿并不像萤火那样无害,凡所接触之处着或近距离任何物体都会无差别焚烧,不过会大量消耗使用者身体技能,在很长段时间内使用者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特别是在敌人面前使用这招,如果不能全灭,这无疑是自/杀式杀招。

      也正是因为陈岁安底牌已亮,双方彻底没退路了。

      萧劲最先反应过来,察觉包裹陈岁安全身上下的焰色逐渐黯淡,意识到他究极杀招就快过去了,仅剩的几把电流枪失灵了,难道肉搏还打不过吗?他唰地脱掉碍事的上衣露出精壮恐怖的肌肉,指节按地噼啪作响,一把推开挡在前面几人,对着近在咫尺的陈岁安悍然出拳。

      凛冽的拳风呼啸而至。

      “小心!”王志高喊道。

      此时的陈岁安空有一副稳定站立的躯壳,谁都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在拳风到来临之际,凭借多年身体本能虚虚躲过,但萧劲下一拳接踵而至,速度甚至更快。王志眼见不好飞奔上前,帮陈岁安挡住了凶狠一击,他重重地被一拳惯在墙上又反弹落在地面,大口咳血然后昏死了过去。

      普通人身体素质远远比不上凌驾血脉之上的赵、陈两族人。

      陈岁安咬牙撑着衣柜门板,冷汗如雨下:“还不走吗?我的人就快来了。”

      “无论谁来,你今晚都得死。”萧劲踏着沉重步伐,一把攥住陈岁安领口,在这狭小的卧室里充满焦臭人体燃烧后的味道里,恶狠狠盯着他逐渐失焦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的太多了,又不肯表明衷心为机制办事,你父亲就比你识时务多了。”

      “咳咳咳......咳咳......动手吧,别他妈废......话了。”陈岁安如同断线的风筝,大口咳出鲜血之余,艰难地抬起眼皮,再开口鲜血争先恐后地从齿缝中涌出:“再废话谁死就不一定了。”

      “我会满足你的,不过看到你这张漂亮的脸布满痛苦神色,实在是太令人......兴奋。如果不是下了命令。”萧劲用手指轻挑地勾起陈岁安下巴,低头轻嗅着他颈窝,视线如刀般划过眼前那精致的眉眼、流畅的下颌、深陷的锁骨,这一切混杂着温热的鲜血散发着腥甜。每一寸肌理都透露着诱人的味道。

      此时此刻,陈岁安身上那份独特、充满凌虐的破碎感绽放到了极致。

      “实在遗憾.......不然我真想尝尝你。”

      接着——清脆爆响顿时响彻整个房间,他一脚踏碎了陈岁安小腿骨!陈岁安的闷哼声紧紧压在喉咙里,接着开始大口喘息。

      就在此时,一阵欢脱劲爆的铃声猝然响了起来。
      ——和平孕育着战争,战从呼喊的深渊中,从一切憎恶的深渊中,我要向您高歌,圣神的和平。

      萧劲和仅存的白色制服众人:“......”

      “你他妈......居然来电铃声还是机制所创的《宇宙岛和平歌》??还是DJ版?”眼下这副荒诞戏剧的场景与地球上有部名叫复仇者联盟系列电影,其中某个队长与反派里同乘电梯的搞笑对话的效果一模一样。明明是机制的反对者,却堂而皇之地向往着其建立的矛盾的和平......萧劲收回悬在半空的腿,凶狠地从陈岁安口袋里掏出手机。

      接着脸色一变,之间屏幕上赫然闪烁着赵渡两个大字。

      陈岁安眼皮微抬,辨认出是谁来电后,晒然一笑,那清清冷冷带着讥讽的笑意就像巴掌狠狠打在萧劲脸上。

      这段戏剧的铃声响到尽头,直到来电自动挂断。

      萧劲把手机胡乱扔到一边,接过下属递过来已经恢复正常的电流枪,稳稳对准陈岁安心口:“再见了陈部长。”

      ——和平孕育着战争,战从呼喊的深渊中,从一切憎恶的深渊中,我要向您高歌......

      铃声再次响起,像是在较劲,像是不罢不休。

      身后白色制服有人小声提醒了句什么。

      “吗的。”萧劲手劲一松,重新拾起手机,陈岁安脱力地半靠在衣柜上,他紧紧盯着陈岁安苍白脸颊,用枪抵着警告道:“你知道该怎么说。”接着按下了接通和扩音。

      滋滋电流声在昏暗的房间里蔓延,唯一光线来源只有幽蓝的屏幕光。

      几秒沉默后,赵渡漫不经心问道:“在干什么?”

      萧劲枪再次用力压着陈岁安胸膛,那是警告。

      陈岁安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接过电话,音量不高不低,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说:“就我一个人在家还能干什么,当然在睡觉。”

      赵渡莫名其妙问了句:“睡得着?”

      陈岁安没说话,他微弱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真的快要睡着了。

      “睡不着。”他垂下纤长的眼睫。

      “怎么,没数犯过的错吗?”赵渡淡声问。

      陈岁安低低笑开,如同平日那般的笑意,从听筒扩散回去,传到耳膜。

      “笑什么?”

      陈岁安顿了几秒,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不咸不淡地说:“犯的错太多一整夜也想不过来,所以不想了。”

      “那准备想什么?”

      “想什么?”陈岁安低头看了看右肩窟窿,随口说道:“想身后的人和身上的责任。”

      赵渡轻轻嗯了声,完全不像他风格开始闲聊:“想到结果了吗?”

      “还好吧,怎么问我这个?”

      陈岁安说着,抬眼看到萧劲命人挟持住昏迷的王志,并且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割开了道不深不浅的伤痕,那挑眉的眼神意识是: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他。

      不等赵渡回答,陈岁安再度开口:“没什么事挂了吧,我睡了。”

      萧劲很满意他的识时务,抢过手机正欲挂断,赵渡话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
      “陈岁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萧劲手指堪堪在挂断键上顿住。

      陈岁安脑子那根弦真的快要断掉了,他张了张口发出短促的极其微弱单音节,不可控的尾音颤抖的不像话,听起来像孩童做错了事那样可怜委屈,短时间内,大量失血体温骤降,再强行使用熠燿把身体机能降到了最低,此刻他能完整的说出话来已经是奇迹了。

      感官过载大脑变得混沌,他双眼不自觉阖上,意识开始飘散,强撑着最后问道:“怎.......么?”说完,一双无形的手拉着他不停下坠,直至彻底堕入深沉浓郁的深渊。

      “你说谎的时候很严肃,还有急救医生和我已经到了。”赵渡声线无比清晰,登时话锋一转,像是全然知晓6号房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用无比冷峻、戒告般口吻,一字一句地说:“假如你们弄死了他,那就准备承受来自我的无尽怒火。”

      萧劲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与此同时,六号房门从外砰然炸开,精钢材质的厚重房门哐当砸进客厅,发出惊天巨响,扬起大地烟尘簌簌而下,在客厅漫天水雾和烟尘弥漫之下,赵渡一袭黑衣,面如沉水疾步朝着卧室而来,萧劲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冰冷视线攫住了!下意识回避那道短暂停留的目光,而他身后的白色制服众人像是见到了恶鬼纷纷缩着往后退。

      紧接着只见赵渡修长有力的右掌向上抬起,张开微拢,那是个绝对、不容反抗的命令手势。

      “你——”萧劲瞬间明白了什么,但是还来得及说一个字,齿缝的残断话音瞬间换成惨叫:“啊!!!!!”

      在没有任何接触情况下,他整个人拧成麻花状,血肉和鲜血爆成一簇艳丽的颜料成扇形洒在空中,洋洋洒洒地溅在白色制服脸上、雪白墙面上。

      所有电流枪和刀械从他们身上飞出死死扣在天花板上,接着就是一股无形的巨大的精神力入侵,刹那——所有人脑海自动涌出。

      ——臣服

      下一秒,在场所有人全部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威压

      在场所有人开始开始战栗,有的甚至失禁了。

      萧劲咬牙切齿地、心不甘情不愿地成麻花状跪下,眼底闪着不甘心的恶毒,耳力好的才能勉强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你居然......对......我使用震.......慑......你知道我代......表谁吗!”

      在“震慑”下所有人被强行沉默。

      窗外忽地狂风大作,掀动了卧室里不停翻涌的窗帘,盘旋的昆机直挺挺悬停在二楼窗外,随着舱门缓缓打开,全副武装的裁决团外勤部纷纷端着幽深枪口,猩红瞄准线稳稳落在在房内每个人眉心,甚至包括了王志。

      唯独没有昏死在地面的陈岁安。

      赵渡一脚踢开挡在衣柜旁的萧劲,脱下外套弯腰将陈岁安打横抱起紧紧搂在怀里,一句废话都不多说,长腿一跨,直接跨出窗外登上了等候的昆机,紧接着白大褂从他手里稳稳接过陈岁安开始紧急施救。

      寂寥的黑夜让周遭都变成黑白色,像是被无限拉长的放影片。

      赵渡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站在昆机舱门口,身后是忙来忙去的医务人员和严阵以待的裁决团外勤部。因外套包裹了陈岁安,所以他仅着一件单薄雪白的白衬衣,他手垂在裁剪精良的黑色西裤两侧,原本干净的掌心里染满了陈岁安的血迹,昆机搅动的狂风毫无章法地吹乱了他额前碎发,让他神色看起来并不真切,甚至可以说相当平静。

      可他就静静地站在舱门口,哪怕他一言不发,所有画面都在诉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酝酿到极致的、山雨欲来的肃杀感。

      短暂的一分钟里,没人知道赵度在想什么。

      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萧劲,只用看死人的眼神锁住他半秒,朝站在旁侧噤若寒蝉的彭钰童,淡声说:“别把他们弄死了,要活的。”

      彭钰童点头:“明白。”

      领着裁决团的下属们悍然从窗户跳进6号房内,开始打扫战场。

      昆机迅速关舱门起飞升天,化作一道流星急速划过天际,机翼象征裁决团公平公正的天枰标志,在如浓墨般的天穹若隐若现。

      吴克带着执行部大批人马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眼皮子直跳。
      “天啊,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铁树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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