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深处去》NQ弄青

22、灾星

　　周叙白和余殊面对面坐着，余殊仰头靠在椅子上，老旧的煤油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余殊好像看到模糊的光影，又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他沙哑的嗓音，瞪大了眼睛面对着天花板，“你看见我身上的伤了吧。”
　　周叙白没有回答他，余殊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继续说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可能遇见过一个杀人犯。”

　　“可能”这个词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可是你余殊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形容词。
　　周叙白果然对这个词不太理解，重复了一遍：“可能？”
　　“我那时候太小了，并没有那样的记忆。”

　　这矛盾的说法快要给周绪白整蒙了。余殊也看不见，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就是在那之后，我家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一封信，‘我的老朋友，展信佳’这样普通的开头，中间是一堆个人叙事，对应的第二天天的实事新闻。第一年的信，都没有被拆开，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是有一次我放学回来正好看见放在茶几上的信，信上有着我的名字，我就拿到房间自己拆开看，第二天看新闻发现不对劲，告诉了父母，后来又报了警。”

　　周叙白立即回到：“在信里发现了凶手的作案过程，又和第二天的新闻对上，那当时报警，这应该是对警方及其有力的证据了。”
　　“那你们抓到了吗？”
　　“什么？”
　　“分尸、车祸、上吊，过程不也写在了信上了吗，你们找到他了吗？”

　　对啊，前些日子的温雪梅案不也是这样吗。
　　“然后呢？”
　　“我被绑架了。”

　　余殊家庭环境不错，虽然不是出门就有保镖的那种，那也是车接车送，身边没离开过大人，再不济，还有一个年长他六岁的哥哥，可就那么十分钟，他和他哥哥就一起被带走了。

　　“后来我们被救了回来，又来了一封信，上面明确写了禁止我们再报警。”
　　余殊的右手小指好像无意识的弹掉了两下。

　　这一段往事对于余殊来说很久远，那个时候他很小，就像他没有记住那个杀人犯的脸一样，他也一样不知道抓住他的人长什么样。
　　他记得那里很黑，记得小手指的刺痛，记得自己声斯力竭的求救，记得救回自己以后，他的父母有很长一段时间陪在他的身边，所以，那时候的经历，现在回忆起来，竟然还觉得不错。

　　“信不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大了一点后，我开始把信藏起来，因为信中的口吻变了。”

　　周叙白觉得，重点来了。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激怒了他，还是他变态的思想里，觉得我父母阻碍了他。我的父母成了他的目标。”

　　周叙白与余殊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长，在那短暂的时间里面，他们都有简单的提到双方的家庭。周绪白离婚的父母，余殊幸福的祖父母。可余殊从不提及父母。

　　“那一场车祸被当成了意外事件，我被我的母亲保护在臂弯下，受了轻伤，我的父亲母亲都从那次意外中离开了。”

　　余殊的童年很快乐，因为还有父母在他的身边，可是也是因为如此，他往后的日子都活在恐惧里面。亲眼目睹父母离世，并不好受。

　　“其实，那一次意外在之前收到的信里，就有提到了，只是我存在着侥幸心理，觉得父母亲也和我一样，可以从那个恶魔手里，讨到一命。”

　　如今在回想起来这些往事，余殊叙说的很平静。
　　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也让他彻底明白了，与人保持距离。

　　他是灾星。

　　父母的车祸后那一个月里面，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封信，有些甚至附赠了他喜欢的隔壁家的狗的狗耳朵，他喂养过的流浪猫猫头……
　　哪怕在之后的四年里他再未出现，他也不敢再轻易接近别人。

　　周绪白是个意外，他是个警察，这样特殊的职业让他慢慢的开始对他敞开心扉。
　　但是他也突然失踪了。
　　微信不回复，电话已欠费。国内没有，国外也找不到。

　　当他在医院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他心里是那么的庆幸。
　　他赌气的没有和周叙白相认，后来又开始庆幸自己幼稚的行为。

　　余殊陷入了温暖里，他也紧紧回抱着周叙白：“所以，你明白吗周叙白，靠近我，会死的。”
　　那个疯子回来了，那令人恐惧的信封有一次开始陪伴他，他不知道他的模样，声音，但是，他真的很危险。他自身难保。

　　周绪白由着余殊紧紧靠着自己，回问到：“我是一名警察，我是面对的穷凶极恶的人，要比你多的多，甚至是现在，可能都在有人找我。我的父亲在部队，我退伍前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协助缉毒警察。我见过的不知杀人如麻，甚至将人肉做成腊肉过年了当盘菜吃。你怕吗？”
　　余殊声音从胸前传来，“怕。”
　　周绪白听了笑了笑，“那如果，你没有遇到那个疯子，只遇到了我，在我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余殊肯定的答到：“愿意。”

　　周叙白好像在哄着一个孩子，说话温柔，“我也愿意。”
　　周叙白的职业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日子不可能那么轻松，但他再遇见他的时候，就不不会再想放开余殊的手了。

　　危险和未来不是公式，可以凭靠着一堆数字推理得到最终的答案，
　　两个人在朝辉之前，拥抱在一起。

　　余殊已经被困林中一天两夜，也一天两夜没有进过食，饥饿感侵蚀着他的肺腑，他强忍着与周叙白在天亮一些后离开了小屋。
　　清晨的树叶带着薄雾，走久了打湿了两人的外衣。

　　周叙白凭靠着优越的方向感，牵着余殊走了一条相对平整的小路，走回到最开始那片树木茂盛的地方，周叙白拿出指南针看着方向。
　　他们进来的时候，很长的路里都是一路向南，现在，向着北方走，有可能就可以走出去。
　　可是，有时候人就真的很倒霉，这个不是工作了多久的指南针，也终于在这一刻选择了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