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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冰封玫瑰 ...

  •   站在一旁的云念观望许久,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毛毛躁躁地走过去将那本书拿在手上哗啦啦翻了一遍,然后一脸郁闷地将书甩在柜台上。

      “这书有什么用处啊?我怎么翻半天一个字都没看见?”云念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腮看向江亓喣。

      “唔,也许是你蠢呢?”柜台旁边的侧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走了出来,他染着一头奶奶灰,眉眼干净,皮肤白的过分,讲话时的语气浅淡,像是毫不在意,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格外欠揍。

      “我靠,白时,你什么意思!想打架?”云念炸了毛,撸起袖子就要过去。

      “打住。你他妈是刚从梁山下来吗?”江亓喣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说。

      “你干嘛护着他啊。”云念一瞬间焉了下去,先前紧绷着的肩线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没个正形的样子,懒懒地趴了下来。

      江亓喣扬了扬眉梢,也没说什么,走过去靠着云念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白时则是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罐百事可乐。

      “啪嗒——”易拉罐拉环磕碰发出一阵金属撞击声,还伴随着汽水的滋滋声。

      “给我可口可乐!”上一秒还半死不活趴在桌上的少年突然满血复活,冲着冰柜方向喊。
      “雪碧。”这是江亓喣。
      “喜茶。”这是……克里斯多夫博士!?

      白时:“……”

      “诶?博士您醒了?”云念看向刚从躺椅上坐起来的克里斯多夫博士。
      克里斯多夫冲他和江亓喣点了点头。
      柜台很高,先前在柜台外边江亓喣一直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个人,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还有点惊讶。

      这个时候白时抱着几大罐饮料走了过来,周身散发着冷气,凉飕飕的。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瓶上覆盖着一层沁凉的水珠,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折射出点点光来。

      云念和白时跑到一边争论着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哪个更好喝,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到江亓喣耳中,幼稚的要命,他心想。然后他修长的手指扣住拉环则轻而易举地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的雪碧,喉结上下攒动两下,冰镇雪碧刺激的他舌头生疼。

      喝了两口他就停下了,耷拉着眼皮,指腹一下一下地抹在冰凉易拉罐罐沿上。

      克里斯多夫坐在他对面拧开瓶盖,慢悠悠喝了口喜茶,就像在品味似的,他深褐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江亓喣,不紧不慢地开口,嗓音里带着老年人独有的沉稳:“孩子,你正在纠结什么呢?”

      江亓喣手指顿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过去,目光中含着一丝不解,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从刚刚开始,你的眉头就在皱着。”克里斯多夫抬手指了指他的眉心,然后他垂下手,慈祥地笑了笑,像是打趣般的说,“所以你在疑惑什么?爱吗?”

      “……不是。”江亓喣垂眸想了片刻,清凌凌的眉眼间罕见的闪过一丝迷惘,犹豫片刻,他开口说,“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陈免为什么不记得他妻子已亡故了,按照时间线他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为什么刚刚他……看起来很痛苦?这种情绪应该是叫‘痛苦’吧,而且不只是他,以前我见过的一些人也会在某一时刻显露出这种情绪,人为什么……会痛苦呢?”

      “唔,问题有些多呢,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人在受到重创或经历过一件令其非常痛苦的事情后脑海里的记忆会自我修改,他不是不记得了,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虚假却又美好的‘现实’,仅此而已。”

      “可这很怯懦,他连现实都不敢面对。”江亓喣突然抬头,对上克里斯多夫的目光。
      这话过于冷漠、没有同理心,克里斯多夫在这一瞬间哑然失笑,他顿了顿,回答道:“这算是怯懦吗?也许吧。但恰恰这点怯懦所编织出的虚无缥缈的谎言是很多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活下去的支柱呢。”

      江亓喣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克里斯多夫笑了笑,喝了口茶,继续说:“好了,现在到下一个问题了,不过这个问题真是有点难以回答啊。”

      易拉罐上的水珠不断聚集着向下滑落,轻轻砸在桌面上,江亓喣没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那一小滩水渍上静静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个比喻可能有些许的不恰当,但请原谅我的粗俗,在我看来人就像一块蜂窝煤,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他们所缺失的部分,人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他们所经历的恰好触碰到了他们缺失的那一部分。”克里斯多夫眼眶深凹下去,眼眸深邃却又透亮,认真看向江亓喣的时候,仿佛能将他彻彻底底看透彻。

      “可是我就不会痛苦,也许因为我是个怪物?”江亓喣扯了扯嘴角,像是自嘲般的说。
      “不,我的孩子,你不痛苦是因为你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没能触碰到你所缺失的部分,再有就是,怪物也会痛苦,他们和人一样,神明也是如此。”

      “我……所缺失的?那会是什么?”江亓喣对上克里斯多夫似笑非笑的目光,愣了会,这种感觉就好像……对方能搞清楚你心中所看不清、摸不透的全部,这种感觉让他稍微有些不适。
      好在下一秒克里斯多夫就移开目光,打趣般的说:“也许是‘爱’呢?”
      “不可能。”江亓喣回答的很干脆。

      克里斯多夫也没有感到意外,他很轻地笑了笑,手上变戏法般的多出了一枝盛开热烈的新鲜红玫瑰,他皱巴巴的指腹摩挲着玫瑰花瓣,说:“你喜欢这枝玫瑰吗?我可是很喜欢这些富有生命力的、美丽的家伙的。”

      江亓喣摇了摇头,将目光从鲜妍的玫瑰花上移开,说:“不喜欢,我从不喜欢这些。”
      “唔,那可真是可惜呢。”说着克里斯多夫手里的玫瑰就像被火焰燎到了,花瓣曲卷着,末梢逐渐变得枯黄、焦黑起来,不一会儿就完全枯萎了,皱巴巴缩成一小团,还散发着腐糜的气息。

      “它枯萎了,你有感到难过吗?”克里斯多夫捏着玫瑰枝干,丝毫不在意上面的尖刺。
      “……无感。”江亓喣依旧摇头。

      “哈哈,听起来有些残忍呢,这可是生命力的消逝。”克里斯多夫又笑了笑,不知道这笑是真心的还是打趣,玫瑰花在他手里化为黑色的粉尘,零零散散地落到了桌面上,他突然看向江亓喣,眼底闪烁着令人难以看透、捉摸不清的光芒,他说,“孩子,你总有一天会为了一朵枯萎的、死去的玫瑰而感到痛苦的……”

      说完这句话后克里斯多夫博士表示自己累了,又悠哉悠哉地躺回了椅子上,江亓喣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实在想不通但却也没再问下去,毕竟有些问题不必说的那么清楚。

      江亓喣心不在焉地翻开先前桌上的那本书,扉页之上一片空白,比墙还干净,看来云念也没夸张。

      他指腹捏着这页纸正要翻页,却在下一刻顿住了。
      因为原本一片空白的纸张上像是被一支无形的笔操控着,缓缓勾勒出一大片玫瑰花的形状,连带着晕染出鲜艳的红色,而背景是一片素白的雪原冰河,玫瑰奇迹般的生长在狂风暴雪中,肆意开放,娇艳的花瓣上凌乱地盖了一层碎琼乱玉,红白相间,凌乱却又美的动人心魄。

      生长在雪原中的玫瑰吗?还挺有趣。
      江亓喣垂眸看着书上的画面,在心里这样想着。
      明明某个赖皮鬼上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着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我去!见鬼了,这书上怎么到你手上就有东西了啊!”云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脸蒙逼地问。
      “呵,我都说了是你蠢啊。”白时勾了勾唇角,在旁边默默补刀。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干起来了,或者说是云念单方面挑事,江亓喣先一步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
      江亓喣以为云念会闹,结果发现对方笑了笑,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顿时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念拖着调子开口说:“对了,你脖子被哪只狗咬了啊?”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白时顺着看向江亓喣的脖子,然后挑了挑眉,眼底带上了一丝笑意,明摆着准备听八卦。

      江亓喣:“……”你管哪只狗?白毛,长的又凶又丑还会勒索人行了吧。
      “我困了,去睡了,我不拦着了,白时,揍他。”江亓喣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向外边的天空,生生转移了话题。

      “我靠,这还带恼羞成怒啊。”云念深刻体会到某个人耍赖皮的性质,觉得有些好笑。
      在他看来江亓喣就是那种看起来冰冰凉凉满身傲气但实际上很喜欢耍赖皮,话不多但有时候开口总是会惊骇世俗,喜欢闷不吭声地皮,脸皮厚起来谁也敌不过,可在某些小事上脸皮又偏偏薄的要命。
      别说,还挺纯啊。

      不过江亓喣也是真困了,沾着床倒头就睡,期间他做了个零零散散的梦,梦到了某个白毛。
      还是陈免那条世界的场景,还是他初次见到白毛的情景,只不过不同的是在咬完他颈脖后少年没能脱身逃开,而是被他用尖锐的匕首刺入心脏。

      少年的脸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连带着纯白的眼睫、发丝都被染红了,他面对着江亓喣,眼睫轻微的颤了颤,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唇边的梨涡也沾染着血色,他难以支撑地倒在江亓喣身上,胸膛汩汩往外冒着血,沾了江亓喣满身。

      梦里一转天旋地转,待到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静谧的雪原,雪地里躺着一具尸骸,尖锐的荆棘刺从骨缝里伸展出来,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躯体之上,上面开出了一片风情的玫瑰花,它们在寒风朔雪中热烈开放、肆意生长……
      而梦中的他偏执地守在这具尸体旁,直到被纷飞的大雪深深掩埋……

      醒来的时候外边原本明媚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江亓喣躺在床上随意抓了抓头发,满脸倦意,明明是睡醒却像是十来天没睡觉一般,因为这个梦境过于零散、无序,他一时之间没有缓过来,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絮一般沉重又杂乱。

      缓了好一会他才从床上爬起来,顺带着理了理刚刚被抓乱的头发,眼尾还泛着一点红,满脸烦躁地下了楼。

      楼下便利店里依旧亮着冷白色的灯光,刺得江亓喣眼睛生疼。

      店里只剩下云念一个人,他趴在柜台上应该是在睡觉。
      江亓喣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动作很轻,没发出任何声音吵到正在休息的少年。

      墙上挂钟里的时针轻轻转动,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十点钟这个时刻上,与此同时店门上的风铃晃动起来,奏出欢快的节奏,却在夜色里显得轻灵又诡异。

      云念毫无疑问地被吵醒了,他抓了抓头发,有些困难地直起身,脸上还有未消的压痕,他目光涣散地望向门外,下一刻——
      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她是一副标准的外国人长相,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脸上还有些雀斑,留着微卷的褐色长发,不过与现在时节不符的是,她裹着略显厚重的冲锋衣,手上还带着手套,浑身上下保暖措施做得很好。

      她的胸前别着一枚黑底铭牌,上面用金色的字体镌刻着她的名字——Ellyson(艾莉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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