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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声音在夜里被淹没,就像不曾出现过。

      荒木藤原让褚裟押送牡丹这不是信重他,叫一个文人去送俘虏,分明存心试探他。不仅派了郝云守跟着,暗地里还有狙击手,是趟随时丢命的押送……

      褚裟无奈地合上书,他心烦意乱,几次去窗户边看外面,总觉得日本人或者特务在监视自己,没有一刻可以安心。

      压抑着,气氛持续压抑着,渐渐地,空气变得稀薄。

      平白无故地,敲门声响起,把正在沉思的褚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去摸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枪,只听外面的人开口说话。

      “主任,有紧急公文。”

      “进来。”褚裟把手放在桌子上,他扶正伪政府的旗帜。

      “刚才宪兵队派人送来这个,希望您亲自打开。”

      “给我吧。”褚裟接过,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秘书陈兴,“出去。”

      “是。”

      因为红牡丹之死,薛清文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怒火,怎么也去不掉,他每日不问褚公馆的事,只看报纸,然后就是发呆。

      有吆喝声从楼下传来,一个报童挥舞着手里的报纸。

      “我要出去。”薛清文看着门伯,对方年纪很大,他不忍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我要买报纸。”

      “我给薛老师开门。”

      “谢谢。”

      “卖报,卖报,日本人……”

      “给我一份报纸。”薛清文掏出钱递给了报童,他得到了一份报纸,也不做停留,立刻转身离开。

      又有新任务,组织要求薛清文找到红牡丹单线联系的卧底,代号是莲。
      因为红牡丹和莲是单线联系,她牺牲得非常仓促,组织不知道莲的身份,那么他们的同志就会陷入独自战斗的困境……

      在清楚这点后,薛清文不遗余力地寻找这位同志,以至于常常不回家。

      “王妈,薛老师呢?”

      “去百乐门跳舞去了。”

      “你是说……他一个人去跳舞了?”

      “对啊,你们以前不也经常去吗?”

      “挺好的。”
      褚裟笑着赞许,他继续走,仿佛不在意这件事,在走到桌子前时站住了,手指敲打了一会儿桌子,王妈安静地站在一旁。

      “还是去找他吧。”

      “是,我会在您回来前把菜热好的。”

      前些日子,薛清文来红牡丹的化妆间想找找线索,无意间,他看见一姑娘被东瀛武士欺负,还未来得及上前帮忙,就只听她义愤填膺地说了通爱国宣言,心下一阵钦佩。

      几天的接触后,薛清文了解到她叫芍药,平日里和牡丹交好,对方身手很好,面对日本人也不畏惧,他甚至听她说最喜欢莲花。

      “我在找一个人,不知道你……”
      薛清文突然沉默了,想起褚裟跟他说的,人都是复杂的,真相不可能一两天就被他发现了。

      “你在找什么人?”芍药期待地看着薛清文的眼睛,她一直对眼前之人很殷勤,“说出来吧,也许我知道呢。”

      “我……”

      “薛老师。”
      褚裟高声一喊,他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快步走过来,上前一把揽住了薛清文的腰,随后立刻变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芍药,“神神秘秘的,你们在说什么?”

      “褚会长,我和薛老师这些天常常一起聊些有意思的事情。”芍药的眼神闪了闪,看着就像有问题。

      “我有点好奇了。”

      “没说什么,我们回去吧。”薛清文怕褚裟起疑心,他拉着对方的手离开,一刻也不敢停。

      “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吧?”褚裟语气轻佻,他看着薛清文抓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对方糊涂了。

      “我想来放松。”
      薛清文还是不擅长撒谎,每次都生涩得像第一次。

      “过来。”褚裟反手把薛清文拉近,他垂眼看着对方紧张的表情,用另一只手去抚摸那颤抖的唇,“你害怕什么?”

      “我没有。”薛清文皱眉,因为褚裟的手指都挤进他嘴里了。

      “那是我看错了。”褚裟揽着薛清文的腰把人搂得很紧,“告诉我你接近那个女人的目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装傻充愣的样子真有意思。”褚裟仍然在蹂—躏薛清文的唇,他似乎要把对方的自尊心踩在脚底,“如果你现在主动吻我,那么我可以放过你一次。”

      “你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了?”
      薛清文顿时怒了,他扬起手,不敢赌褚裟会不会翻脸,犹豫了一会儿,闭上眼硬着头皮亲了上去。

      “答应我件事好吗?”

      因为刚才的事,薛清文不是很想回答褚裟的问题,但对方显然要追根究底,他只好来一句悉听尊便。

      “以后不要用这张嘴骗我了。”褚裟心情好了起来,揽着薛清文去开车,“薛老师,你真是怪让人伤心的。”

      “你在乎这个吗?”

      “当然。”褚裟关上车门,他没有错过薛清文骤变的表情,这么没经验的卧底都送到他身边,难道他还不算是租界内最大的汉奸头子吗?

      一回公馆,薛清文就推开了褚裟,他快步想要回房间,但褚裟更快,“我累了。”

      “听我说完。”

      “你说吧。”

      “我的好老师,你也别光防备我,如果这个国家是个病人,浑身是脓疮,你又怎么确定只有我是毒瘤?”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困了吗?”

      “我现在又不困了。”

      “乖,你困了,快去休息,别再管今天的事了。”

      “她有问题?”

      “别乱说话。”褚裟深情地看着薛清文的眼睛,他抚摸对方的头发,如此温柔,如此绝望。

      假如薛清文再聪明一点,他早就该明白褚裟的眼神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绝望,但是他并不聪明。

      “你喜欢跳舞,我就是想跟芍药姑娘学学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多想了。”褚裟把薛清文的手拿开,他把门关上。

      薛清文一夜无眠,他不停地思考褚裟为什么要提醒自己,精明的汉奸头子怎么可能在怀疑他的同时还要保护他呢?
      既然他心有光明的土地,那么自己是不是能够让他重回正路?

      人总是爱痴心妄想,满心期待地想要拯救国家拯救一个人,最后才认清自己不过是乱世的浮萍而已。

      “会长。”芍药叫住褚裟,她不顾车子跑了过来,而褚裟退后一步,避开了她身上的味道。

      “会长,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褚裟目不转睛地看着芍药,他的余光可以瞥见不远处的男人,对方是个眼生的特务,可能是刚招进来的。

      “您喜欢什么花?”

      “芍药。”

      “您说什么?”芍药愣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您喜欢……”

      “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花吗?”
      褚裟露出一个笑容,“我喜欢芍药,四月带花移芍药,不知忧国是何人。”

      “这是句诗吗?”

      “四月,达官显贵把芍药花移植到新扩充的花园中,真不知道他们之中还有谁以国计民生为念。”

      “会长真是忧国忧民……我喜欢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芍药小姐好品味。”褚裟很刻意地卖弄,引芍药更多的热情。

      “那会长喜欢莲花吗?”

      “我还是更喜欢芍药。”

      过了几天,新年前夜,褚裟带着薛清文去百乐门喝酒,看他喝得醉醺醺,抬手阻止歌女过来陪酒。

      “我真的不知道你,不了解你,昨天的你是一个样子,今天的你又是一个样子,大家都说你是汉奸,可是我却时常被你照顾。”

      “少喝点。”褚裟拿走薛清文的酒杯,他这人反复无常,引诱薛清文喝酒的是他,不愿意对方买醉的还是他。

      “给我。”

      “我不能给你。”褚裟很正经,他严肃的脸把任何一个想过来搭话的人都给镇住了。

      这时候,客人和舞女乱作一团,因为郝云守又来抓人,他就像条日本人养的疯狗,随时随地发疯。
      他带人把芍药捉走了,喝醉的薛清文看着芍药面色平静地被抓走,又去看褚裟,褚裟在笑,像往常一样儒雅风流的笑。

      “你……是你吗?”

      “嘘,你要守住我的秘密。”
      褚裟用手指抵住薛清文的唇,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我的命在你手里,因为我相信你。”

      “为什么要相信我?”薛清文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是派到汉奸身边的卧底,汉奸也是极为精明的人,对方却说相信自己。

      “我们回家吧,老师。”褚裟一手扶着薛清文,一手拿起衣服。

      “那里不是我家。”薛清文甩开了褚裟搀扶自己的手,“你的公馆不是我的家。”

      “好吧。”

      “你想让我害怕吗?”

      “不,这恰恰是我最不想的。”褚裟避开所有人,他再一次仰望天空,“我希望薛老师永远不要害怕。”

      “在你身边怎么不可能害怕?”

      褚裟顿了一下,他不再坚持,大多时候他都没办法坚持。

      “会长回来了。”

      “拿个花瓶过来。”褚裟低头闻了闻手里的芍药,他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您要的花瓶,我帮您把花放进去吧?”

      “不,我自己来,给我剪刀。”

      郝云守恶狠狠盯着老虎凳上的芍药,“继续给我打,打到她交代为止!”

      牢房传出来惨叫……

      特务处经常用刑过度,把犯人活活打死,气急败坏的郝云守把芍药拉到了电椅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电椅硬。”

      “停下,我是日本人。”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接近褚裟就是因为他是共——党吧?给我电!”

      褚裟用剪掉芍药的花,只留下茎叶放进了花瓶里,他抬脚用皮鞋把花踩烂,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新年快乐,薛老师,我祝你百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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