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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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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打在地面青砖上,映出几朵婉约的花样。
明亮的花样旁立着张小巧的八仙桌,桌后坐着个杏眼桃腮的小姑娘,看着约摸十四五岁,身上一件绯色的短袄,衬得小圆脸嫩生生地。
此时,她正认真看着桌上摊开的书页,眉头微皱,要是此时有家人打厢房门前走过,定会认为自家幺女被什么难题困住。
她小嘴一张,开口却是吐槽,“我晕,这婢女可真够可以的,居然敢帮只见过一面的外男传递东西给自家小姐?!”
虽吐槽着,姜湉手下却不停,翻向下一页,接着看——
【婉婉一见这只绢花,立马侧过身,嗔道:“什么王公子,还不快快把它拿开!”,只剩透红的半边粉面泄露了自己的情思。
秋果哪里不知道自己小姐的心思,捏着绢花跟着移步过去,继续劝道:“果儿知小姐一向循规,然恕俾子多言,凭王公子般风流人物恐才配得上小姐这等家世人才。”
婉婉闻言捏紧手中的帕子,不由想到那一天,银杏树下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虽衣料朴素,却风姿灼灼。
又听耳边继续小声道:“俾子一想到小姐神仙般的人物却要落到表公子手里,心就疼得厉害!”
粉面霎时变白。
婉婉看向秋果的眸子有震惊,更有凄恍,“何...何出此言?”】
然而还没等她看到秋果怎么继续忽悠自家小姐,门外突然传来脆生生的一喊。
“湉姐儿!”
一惊之下话本子都差点扔地上去,她手忙脚乱地往簸箕下塞,刚顺手捡起个络子假装,又听得噗嗤一笑。
姜湉这才抬头,一看清来人她忍不住撅起嘴巴,一手抚着胸口另一手把络子扔回簸箕,埋怨道:“好你个小苹儿,居然敢吓唬我!”
苹姐儿刚才把她的动作表情都看个一清二楚,忍不住得意:“我这叫有样学样哈哈!”
姜湉一时无语。
那天苹姐儿是怎么狼狈的,今天的自己就还了回去。
苹姐儿往她对面一坐,急急把话本子从簸箕下掏出来,“看到哪儿啦?我这两天都惫懒吃喝,就惦记着王公子和婉婉小姐何时修得正果呢。”
这话本子是苹姐儿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死活不说,只一副神秘的样子,“快别问了,反正我不能说,我要说了以后可再没有这等好事啦!”
行吧,姜湉想,有得消遣就行。
两人遂商量着一人看两天,再行交换。
书生、小姐、花前月下。
把个苹姐儿看得欲罢不能,第一次恨自己读书少,好多字不认识还得过来问姜湉,以至于进度很慢,都没看个什么名堂呢就该换人了。
姜湉可不同,搁在各种各样网文侵染的上辈子,这种题材她连简介都惫懒点击,但谁让自己穿越了呢?十五年贫瘠的娱乐文化,让她连这种话本子都如获至宝了。
没错,姜湉是穿越人士,还是胎穿。
上辈子是孤儿的她,虽有幸遇着了慈爱的院长、和善的小伙伴,又好不容易考上TOP名校,总之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突然莫名地穿越了。
来到这个没听说过的大昱朝,成为姜家幺女。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孤儿?人人称赞上辈子的她懂事、努力、懂得感恩,殊不知不过是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格罢了。
而这辈子的姜湉,被英武的父亲、温柔的母亲、风华正茂的哥哥捧在手心十五年,已极少想起截然不同的上一世,偶尔想起甚至恍然觉得陌生。
原来心之所向,即为家。
“可别修得正果了”,姜湉托腮,吐槽道,“那王文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苹姐儿闻言嘟起嘴,反驳道:“湉姐儿你怎能这么说王公子?”
心里还庆幸,前两夜她躺在床上还想过“若自己是婉婉就好了”,幸好这些心思她连湉姐儿都没告诉呢。
不过因回想起自己的心思,她陡然有点气弱起来,嗫喏道:“那...连山长都说王公子文采斐然、前途无量呢。”
“哈!”,姜湉哪知道自己小姐妹方才已百转千回,皱皱精致的小鼻子,“文采和人品可不相干,他若是好人,怎会一边接受父母皆丧无奈投奔的表妹,又一边物色高门小姐呢?”
苹姐儿被物色这个词吓到,又听到自己不甚喜欢的表妹出场,忙辩解道:“哪有的事?不过是怜惜表妹父母双亡偶有安慰罢了,分明是她生了痴想妄想!”
“我看他是个时辰管理大师!身世飘零但姿色不俗的表妹,他相赠素绢花;山长家活泼可爱的小娘子,就换串珠花枝的绢花;现今有了知府家的大小姐,立马升级点翠绢花!还用的是自己老母亲和表妹刺绣赚来的银子呢!”
什叫时辰管理大师苹姐儿不懂,王公子给表妹和山长家小娘子赠绢花她均看过,原本正常的事儿,怎么湉姐儿一说好像怪怪的,张张嘴想反驳,姜湉却不给她机会,又接道:“且他要是正派人,不管看上的是表妹、师妹还是大小姐,他怎地不坦荡上门提亲,反而皆是背地里接触呢?可见他也知晓自己行为见不得人嘛。”
苹姐儿再没话可说。
是啊,现如今虽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但终究明媒正娶才是正道,这样一想,王公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够磊落。
“要我看啊,写这话本子的人就不怀好意,要是小娘子们看后就信了什么花前月下,可不误人?”,语罢,还不放心地叮嘱小姐妹,“苹姐儿,话本子消遣消遣即可,万不可当真啊。”
苹姐儿也不知自己怎么地,一时心里闷闷的,连心心念念的话本子都没了兴趣。
把书页掩上往姜湉身前一推,“你看吧,我先回去了。”
“诶?”,姜湉来不及劝阻,只能眼看着小姐妹如霜打茄子般地离去。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金星山的情形呢怎地就走了?
这样子莫不是还成了这王文耀的死忠粉了?
我就说这话本子误人吧!什么花前月下、公子小姐的这土生土长的小娘子哪里把持得住?...罢了罢了,终究还是我这等穿越人士来承担好了。
姜湉想着,正要打开书页接着看,门口却传来娘亲的声音。
“苹姐儿怎地就走了?”,陈氏端着装桃酥的匣子进来,见只她一人,奇道。
往常苹姐儿来家里,总会和女儿吃吃喝喝玩很久,今儿怎么才来就走了呢?
“兴许突然想起家里有事儿吧。”
家里虽不管她看话本子,但这本可不好让娘看到。
她忙转移话题道,“娘,我哥怎么还没到家?”
边问边捻起一片桃酥吃,瞬间满口酥香。
这李记的点心可不便宜,就这小小的桃酥,一匣子就得250文,要知道京里一石米才800文,即便殷实的人家也不一定舍得买,比如苹姐儿家,就甚少买这些。
可因为姜湉爱吃,家里就没怎么断过李记的点心。
“兴许已经到坊口了。”
陈氏索性把纸匣子放在桌上,里面只剩五六个,也不怕她一时忍不住吃撑了,但还是嘱咐道,“可不许多吃,当心坏了胃口。”
“知道啦知道啦”,姜湉说罢,嘻嘻笑着捻起一片桃酥喂到母亲嘴边,“娘也吃。”
陈氏被喂了个满嘴,顿时哭笑不得。
姜湉脸颊鼓鼓地,“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给哥哥看呢。”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一道带笑的清朗男声:“要给我看什么?”
循声望去,只见门口抱臂靠着个少年,头发高高束在头顶,身着黑金配色的禁军军服,剑眉星目,任谁看了都不禁会赞一句好儿郎。
然这帅气的一幕姜湉早见过千百次了,只想着展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也不知道怎地,素白的小手一伸,那桌上竟凭空出现了一个双层木匣子,陈氏和姜子扬却都毫不奇怪的样子,显然已见过多次了。
没错,姜湉不仅穿越,还自带一个小小的空间,随着年岁的增加,它的面积也逐渐变大,现如今约7立方大小。
然它既没有什么灵泉灵土也不通别的位面,唯一的特别之处是东西放进去是什么状态取出来就是什么状态。于是这么多年,好好的一个空间竟然放得最多的是家里吃剩的饭菜和她的点心水果之类,纯纯一个冰箱储物柜罢了。
家里人虽然早见怪不怪,但在外人面前肯定要有所遮掩。
于是这次春游她先收拾了一个木匣子,准备明天出门时带出去。
姜湉揭开盖子,还配了一句音,“锵!”
“我听说那金星山有好多百年老树,到时候咱们逛一逛,找一株好看的,坐在下面吃着点心吹吹风可不惬意?”
一边说一边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块垫布,一匣点心、四五个香梨、一包薄荷糖。
“娘还给煮了一壶酸梅汁,我挂在井里冰镇着呢。”
微风、艳阳、古树、野餐......
想想就开心呢。
姜子扬却挑眉,故意道:“我又不喜欢吃点心、喝酸梅汁,这么大个匣子我可惫懒带。”
姜湉闻言忍不住长睫一扇,夹了自家哥哥一眼,“行,那我就只带两个杯子好了,我一个,晟哥一个。”
陈氏见两个小儿女斗嘴,忍不住嘴角带笑,“又逗你妹妹玩,小心我们湉姐儿真只带两个杯子。”
“可不!”
姜子扬揉揉鼻尖,一如既往快速认怂,“带,都带上!我们湉姐儿尽管带,其余都包在哥身上!”
“那还差不多。”
银铃似的笑声让刚落在院墙上的小鸟一惊,扬起翅膀又飞向天空。
隐隐约约还听到那声音又操心道,“那车呢,车定好了吗?”
男声无奈,“哎哟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早就定好啦,专门让赁车小儿选了最干净的骡车,你就放心吧!”
“扬哥儿可真好嘻嘻”
“没大没小!”
小鸟越飞越高,直到渐渐听不见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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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崇武坊里家人言笑晏晏。
这边,椒房宫里皇后娘娘也是喜笑颜开。
身边几个大宫女也是喜不自胜,前段时间被申饬后皇后娘娘气压低沉,连同她们这些宫女太监也是大气不敢出。
现在可好了,天晴了。
昨夜皇上夜宿椒房宫,对皇后娘娘很是轻声细语,夜里事毕后还揽着年轻的皇后温声道:“朕知言娘委屈,然张丞相此事确有疏漏,不罚不足以服众,待以后朕再寻得机会嘉奖你父便是”
皇后闻言,鼻子微酸。
她再是从小盛名在外,如今也才舞象之年,前有元后贤名、后有贵妃眈眈,她既无子又无宠,在这偌大深宫唯有背靠父族才有些许底气,父亲被罚让她相当惶恐。
现在被轻声安慰,长时间绷紧的弦突然放松,委屈感就都涌了上来,又怕眼泪会被厌弃,只能把脸埋在九五至尊的肩头,切切道:“臣妾不委屈,家父未能为皇上分忧,被罚也是应当应分,只辜负皇恩让妾惶恐。”
皇上盯着帐顶,眼中发亮,闻言抚了抚皇后的秀发,“朕知张家忠诚。”
否则哪能历尽艰难为朕寻得璇真道人。
这未尽之言才是昭永帝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昭永帝生来就体弱,好不容易登基后,面对繁多国事更感勉强,为了强身健体,慢慢沉迷上了丹药。
这璇真道人是几年前丞相府推荐的高人,对炼丹一事颇有心得,一味固元丹声名远扬,服用后一段时间内能让人精力大增,昭永帝一尝之下再也离不开,频频使用。
然最近两三月,昭永帝明显感到服用后精力维持的时间不断缩短,甚至最近几天服下后只有微弱之效。
正暗暗着急之时,璇真道人又进献一枚名叫焕元丹的新丹药,言称经他五年间不断改进,终得大成,此丹为固元丹加强型,服用后可维持一旬时间。
一旬,即十日。
对昭永帝来说,这无疑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入帝王口的东西肯定要经过严格检验,不仅送入太医院检验,还找来15个年岁相同的小太监,5人体魄强健、5人体魄普通、5人体弱多病,再把丹药分成5等分量喂服并做详细记录。
十日后,总管太监喜滋滋地回报,这15人均无异常情况,只是根据服用分量不同增强的精力不同罢了。
昭永帝大喜,原本再观察些时日更稳妥,然尝试过精神熠熠,这苟延残喘之态他是一刻钟也忍不下去了,当即捏起一丸服下。
久违的力量又一次涌现。
昭永帝身外心内均是十分火热,于是才有椒房宫安慰年轻皇后之事。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相拥着。
罢了,赐张家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贵妃...心大了,昭永帝暗忖。
明日就遣人把消息递给父亲,今后必让贵妃家狠狠付出代价才好!皇后心想。
所谓同床异梦,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