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轮回》影梦之夜

2、人

　　一个白发的高个子男子走了进来，着一身燕尾服，单片的金丝眼镜卡在他深邃的眼窝里头，戴着白手套的手稳稳地握着鎏金的圆形门把手。一个典型的高加索白人男性，楚涵上下打量着他，如果符合常理，应该在六七十岁上下，不会超过七十五。
　　“诸位客人久等了，我是这座城堡的管家，杜克，接下来我会带大家到自己的房间。”说着他便面带微笑的带领众人往西侧的一楼走廊走。
　　走廊上意外的素净，跟入门的大堂相比，只有七八幅油画整齐地挂在右手边的墙壁上，左手边则是暖黄色的小壁灯，宛如一个个的夜明珠。
　　油画既有肖像画，也有风景画。
　　楚涵用眼睛在几副油画上扫视，如果是灵异什么的，肖像画最容易藏匿幽灵，没有形体的灵魂，最爱用纸片人的眼睛去观察世界，有趣的是，这样往往会把看到的人吓个半死，鬼怪就最爱看这些人惊惧万分的表情。
　　就在楚涵这么想的时候。
　　“我去！”一声咒骂声从身后传来，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看他。
　　高个子的李四使劲搓了搓自己的的胳膊，并且急急地往他前面的人群里走了几步，似乎想摆脱什么，大声吼道“吓我一跳！”
　　“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吗？”杜克从几人中间挤过去，走到了李四的跟前。语气有点生硬，
　　就算是挤过去，他也依旧端着架子，像一具行走的人体支架。
　　李四抬起头，脸上恶狠狠的表情一览无余，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抓住面前这个老男人的衣领子，找个说法。
　　但是下一刻，他又立时收了表情，回了句没什么，就作罢了。
　　其余人被他的反复无常搞得很无语，颓废男生嗤笑了一声，声音很大，毫不避讳，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李四。
　　李四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阴狠，但他不知出于什么理由，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死死瞪着那个男的。
　　男生早就垂下自己的视线，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根本没看到他怒气满满的瞪视。
　　杜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空气中都仿佛凝结起来了
　　楚涵见杜克还站着不动，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跟死了机似的，随意地说到，“杜克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待会再说。”
　　同时她摸了一下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刚刚外面的雨，害得我身上都被溅了不少脏东西，能不能让我早点进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什么的。”
　　杜克转了转自己的头，楚涵觉得自己应该没看错，这个白人老头的肢体关节在运动的时候，移动和弯曲的弧度，比一般人都小一点。
　　就像现在，杜克转过头的时候，并不能做到将视野的二分之一完全对到她，可以说是只能看见她的半张脸。
　　杜克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了几分，想要表现得更加友善，只可惜失败了。
　　一对眼珠子试图瞥见楚涵，但是只能上下不住地扭动，再加上，他那淡色的瞳仁，实在是不咋好看。
　　“失礼了，客人，只是在庄园里行动的时候，请保持一定的礼数，主人容不得任何无礼的粗鲁举动。”
　　“请往前再走几步吧。”
　　杜克向众人解释了他刚刚失礼举动的原因，便继续领着几人继续沿着走廊，朝着刚刚的方向走。
　　杜克完全转过身之后，楚涵听见丁明明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丁明明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其余的人也都在同一时间放松了自己的肌肉。
　　大家都感觉到了管家杜克身上的那股非人感，可偏偏他又是副普通人类的模样，一瞬间的恐怖谷效应紧紧攫住了几乎每一个人的呼吸。
　　人群中的短发女吉洛德，侧过头用余光打量了楚涵几眼，觉得这个小姑娘倒是有几分勇气，一味地恐惧和缩头，只会在无尽的茫然中被死神彻底收割，她曾见到过不少这样的人。
　　众人都若有所思，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往前走，直到被杜克带到了一个小小的楼梯口前面。
　　楼梯口有点窄，大约只能一人通行。
　　众人依次跟着杜克，短发女打头阵，侧身把丁明明拦在自己身后，站在杜克的身后，其余的人则跟在她之后。
　　李四见众人已经上去了，连忙挤开楚涵和阴郁男子，不愿站在最后面。
　　楚涵倒是无所谓，直面所谓的危险，才能摸索到些许线索不是吗？她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她站在了最后面，而阴郁男则站着她前面。
　　一行人一个接着一个在狭窄的楼梯上，往上行进。楼道的两边是老红色的壁纸，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金粉。
　　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污渍，若隐若现，但是大家摸上去，又没有任何特殊的触感。
　　就这么摸着墙壁往上走的时候，丁明明突然“嘶”了一声。
　　走在她后面的齐月朝她看去，就看到丁明明在吮吸自己的手指。
　　丁明明赶紧侧过头提醒她，“齐姐，这边有个钉子划到我的手指了。你也注意点。”
　　丁明明转过头来继续往上走，她看了看自己破了口子的手指头，发现已经不流血了，也就没在意。
　　齐月，往上走了几个台阶，到了和丁明明差不多的位置，下意识地用自己被皮质掌套裹住的的手掌按了按墙壁。
　　她按了几下，墙壁确实有突出的感觉，但是并没有钉子什么的，也许就是些墙纸里的小石子。但她什么也没说，说出来平添几分恐慌。
　　一行人终于上到二楼，进来的楼梯窄，但上面并不窄，回字形的走廊，一面三个门，一共九个房间，左手边的房间门口镶着一个铜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写的罗马数字一，也就是“I”。
　　杜克从西装左胸口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每一个铜制的小钥匙像念珠似的，穿圆形的铜环在上面。
　　杜克把钥匙环打开，拿出其中一个交给阴郁男，说道，“一号房间的门，先生，请拿好。”
　　杜克捏着钥匙的的手指一松，小巧的铜钥匙就掉进了阴郁男的手里。接着，钥匙也被一一分发到各人的手上。
　　楚涵看见杜克苍白的的手划过自己向上的手掌上方，冰凉的触感顿时出现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她拿着钥匙串仔细地端详，粗制的铜制小钥匙，上面有不少黑色的油污，尤其是圆形的钥匙环内侧。
　　对于一把正常的房门钥匙来说，太过玲珑了点，更像是一把宝箱钥匙什么的。
　　楚涵拿到的这把，在钥匙环下面短小的柄上，有一个细微的罗马数字浮现在上面，是数字四。
　　几人都仔细地检查了钥匙，也都找到对应房间号的罗马数字。
　　赵四和阴郁男韩宇先进了自己的房间，齐月和丁明明两个人对视一眼，也分别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楚涵向和自己一样还没进去的短发女吉洛德打了个招呼，就关上了自己的房门，进了里面。
　　房间里面，有一张大床，一个单人的沙发椅和两个椅子，以及一个圆形的木制小桌子。
　　至于卫生间，看起来似乎没有，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果这是一个正宗的欧式古堡，应该没有办法在每个房间装这些。
　　这就意味着，晚上上厕所就得出房间，这可算得上是一件危险的举动了，特别是在这种阴森莫测的氛围之下。
　　楚涵慢慢地走到右手边墙角堆的箱子旁边，一摞的皮质小箱子堆叠在一起。
　　她捻起挂在手柄上的标签，一张航空公司的托运签，“1997年10月21日法尔恩拉德航空”。
　　楚涵心里疑窦骤生，这是“自己”的行李吗？不然应该不会放在这儿吧？
　　她没有轻举妄动，直接往床头边上的的梳妆台走去。
　　甫一坐下，她直直地看向镜子，镜子中是一张陌生的脸。
　　面容和她自己完全不同，除了人种没有变化之外，其余的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
　　鼻梁上有着一个明显的黑痣，左边眉毛底下藏着暗红色的细微疤痕。
　　这意味着大家有极大可能也是用的不属于自己的脸，那么这些陌生的“自己”，应该有可能是一个有着完整身份背景的角色。
　　那么门口的那堆行李。应该也是这个“自己”的。
　　她跑过去，去查看那些东西。下面是两个小型的木箱子，一个是满箱的衣服和裹在一条布的两把小刀，一个里面则满是书，楚涵把书摊在地上，翻看起来，大多都是一些古英语写成的书，有几本则是拉丁文。
　　而且看起来都是些古旧的书籍，有些已经完全是一堆纸了，勉强用麻绳绞合在一起。
　　至于上面的那个皮箱子，楚涵从里面翻出一个装着金银首饰的小盒子，以及三个不同的十字架，和“自己”的日记本子。
　　日记里面夹了一张能够印证楚涵猜想的照片，是“自己”在埃及金字塔面前的一张合影。
　　日记里记载的内容大多是一些对她来说的重大事件，日常生活方面少之又少。
　　上面记录着“自己”，一个推理小说作家，经常出远门，到世界各地采风取材，特别是一些极富历史特色的地方。
　　这次是意外听说有座古堡对外开放，极富学识的主人邀请一些客人来这座古堡小住。
　　慕名而来的作家虽然寻访过很多地方，但写信来往的时候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却幸运地得到了古堡寄来的邀请函。
　　楚涵把东西整齐地摆放回去，只留下日记本和女作家的素材本，放在近手的地方，
　　接着她又回到梳妆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却透露出往日熟悉的神色。
　　楚涵打开房门的时候，隔着一个房间，左边的那个房间也传来门锁松开的声音。
　　丁明明探出一个脑袋，形似鬼鬼祟祟地朝外面看，等她看见，楚涵看着她的时候，只得轻咳一声，略微尴尬地走出来。
　　“对不起，我以为外面有什么情况，就像恐怖电影里面的那样，嗯……“说到最后，她还不由自主地噎了噎口水。
　　“万一我是什么老妖怪变的怎么办呢？”楚涵随口说了句，逗她，因为丁明明实在是像极了自己孩童时期的那位好友，天真可爱。
　　但是丁明明似乎确实在脑子里考虑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真是，项小姐不要开玩笑啦，真的……还蛮吓人的。”
　　“好吧，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因为现在确实还没有危险显露呢。”楚涵随口给了她一个忠告，但心里并不想和她一起活动。
　　好在，丁明明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闲聊了几句话，就各自下楼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去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问对方要干什么。
　　下楼的时候，二人走了不同的方向。
　　坦诚固然更好，但警惕也必不可少，楚涵想。
　　…………………………
　　趁着晚餐开始的前的一段时间，她决定用一些合理的理由和要求，刺探一下古堡里头的情况。
　　就在她快要走到大厅的时候，一个小个子的女仆，正好经过，她赶紧喊住了对方。显然有点粗心大意，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在自己世界调查的侦探。
　　下一秒，女仆一个转头，楚涵心里就咯噔一下，那人一百八十度地转过头，但是身体却没有动半分。
　　楚涵嘴里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她努力放松自己紧张的喉咙，但是声音的沙哑透露出她心绪的不平静，“请问，盥洗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