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莱*亚

2、荒诞小说

　　安格斯坐在沙发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身边的埃尔维斯却一脸轻松，好像只是在等待用餐一样。
　　安格斯四处打量着这个宽大的房间。它的装修非常豪华，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墙上、桌上、柜子上、茶几上。除了沙发和地板，这个房间中任何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堆满了……武器。各种各样的武器。从刀剑到枪支，从冷兵器到热兵器。这里几乎有所有适合单人使用的武器。
　　这个房间简直就是一个武器展览馆。
　　“我想你一定没有仔细看我给你的资料。”埃尔维斯发现了安格斯的僵硬，好心地提醒，“我记得我在资料上有注明，西奥是个武器收藏家。副业是军火贩子。”
　　“你们难道就没有正常一点的人际关系吗？”
　　“那需要看你究竟把什么定义为‘正常’了。像我就不觉得这样的人际关系是不正常的。收集武器，这是西奥的爱好。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爱好。”
　　“那军火贩子的部分呢？也是爱好？”
　　“收集武器也是需要钱的，这个房间的不少武器都是古董呢。他的副业既能满足爱好又能赚钱，这不是不错吗？”
　　安格斯呻吟了一声，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不要那种表情。你得对这些超出你理解的状况有点儿免疫力——至少暂时得有免疫力。考虑到你从昨天下午开始的举动和适应力，我不得不提出一个问题：你当初究竟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才想去追查格拉德的下落的？”
　　安格斯瞪着埃尔维斯：“我最开始只是想表达谢意。”
　　“但我劝你及时退出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听我的。”
　　“我以为你在危言耸听！”
　　埃尔维斯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安格斯。他原本只觉得安格斯是个纨绔子弟，现在他简直想质疑对方的智商：“我们在说的是一个杀手，不是饭店的厨师。你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到那么大的？还是说你父亲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安格斯觉得自从自己踏上了那辆T98之后，埃尔维斯的态度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太咬牙切齿：“你就不能用友好一点儿的语气跟我说话吗？我记得你最开始明明很友好。”
　　“开始时我把你当成我的客户，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能指望一个被迫照顾孩子的人心情愉快。如果这真的让你很难受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平常和LK说话也是这样。这让你觉得安慰点儿吗？”
　　安格斯继续瞪着埃尔维斯，恨不得自己的眼神有刀子或者子弹的功效：“那还真是多谢你的体贴。”
　　这时候，西奥•莫里斯走了进来，他用一种隐忍的语气说道：“我很怀疑，如果我再不出现的话，你们会不会开始吵谁小时候尿床的次数比较多。”
　　“不会的。我和他的‘友情’追溯不到那时候。而且我确定一点，”埃尔维斯说道，看了安格斯一眼，“在我已经不尿床了的时候，他还裹着尿布呢。”
　　安格斯愤怒地大叫：“那是因为你比我大！”
　　西奥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埃尔维斯，虽然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欺负别人。”
　　“我在为了朋友奋战，很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还要照顾一个没见过危险场面的少爷。这状况已经足够糟糕了不是吗？但最糟糕的是，我现在甚至没办法找LK吵嘴。在这种情况下，你总得让我找点乐子。”埃尔维斯边说边瞥了安格斯一眼，表示所谓的“乐子”就在自己身边。
　　安格斯非常愤怒，但是他又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这让那张英俊的脸孔看起来有点儿扭曲。
　　“行了，别欺负他了。看起来太可怜了。”西奥在埃尔维斯另一边坐下，“虽然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会过来，但我没想到你到得那么快。”
　　埃尔维斯耸耸肩：“我想尽快找到格拉德。他有麻烦了。”
　　“要我说的话，想对他动手的人都是在自寻死路。”西奥说，“不过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那他一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西奥，你跟我说你见过他。把具体情况告诉我。”
　　西奥点了点头：“两周之前他来找过我，拿了一些武器。我想他知道自己遇上麻烦了。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他是和别人一起来的，这很少见。你知道，格拉德基本都是一个人行动。但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埃尔维斯又想到了与格拉德最后一次见面时，那种温柔而幸福的神情。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埃尔维斯问道。
　　“一个很英俊的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个头和格拉德差不多。头发是亚麻色，长度到肩膀，有点儿乱糟糟的。眼睛是绿色的，那种看起来偏蓝的绿。额头有一道疤。”
　　“哦，天啊。我想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埃尔维斯呻吟了一声。
　　安格斯和西奥同时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哦天哪，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死对头！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那个人是谁？”安格斯问。
　　“吉尔•奥斯汀。”
　　安格斯仍然一脸茫然，但是西奥却瞪大了眼睛。
　　“那个人是吉尔•奥斯汀？那个一直想把格拉德送进监狱的赏金猎人？这听起来真疯狂……”
　　“这简直就是一部三流的荒诞小说！”埃尔维斯抱住了头，“他们明明一见面就打得天昏地暗不是吗？还是说我对他们关系的认知一直有误差？虽然我没有直接见过吉尔，但是格拉德跟我抱怨过不下二十次。他说吉尔是个死缠烂打的疯子！但是他现在居然和吉尔在一起？这世界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仇敌变成了朋友？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安格斯说。
　　“我现在觉得，我们可以不用去找格拉德了。”埃尔维斯对安格斯说， “我一直知道格拉德是和某个人在一起。我原本还担心，如果还要保护另外一个人的话，格拉德的力量不足以应付这次的麻烦，但现在看起来这个想法蠢透了！如果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吉尔的话，那我根本就一点儿都不用担心！”
　　“是吗？”安格斯疑惑地看着埃尔维斯，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确定，“可是你说过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格拉德是什么程度的杀手，对吗？我是说，就算你没有见过他，但是你知道他很厉害。非常厉害。”
　　安格斯点点头。
　　“吉尔和格拉德是一个等级的。虽然方向有点儿不同，但是他们都是那种你绝对不想和他卯上的类型。现在他们联手了，变态乘以二。不管是谁找上他们，倒霉的都一定不会是那两个人。”
　　安格斯惊讶地看着埃尔维斯，他觉得现在的故事进展脱离了预料——事实上事情的发展一直都脱离了他的预料：“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管这事儿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想着去支援格拉德了，他已经有了最好的帮手。你有兴趣更改下你的委托内容吗？”埃尔维斯认真地对安格斯说，“不要追查格拉德，把目标改成追查盯上格拉德的那些家伙。因为格拉德他们不需要直接帮助，而我们已经被卷了进来。”
　　安格斯想了想，随即明白了埃尔维斯的意思。
　　反正不管是什么人找上了格拉德，只要是派去找麻烦的，都一定能被他和吉尔直接料理掉。现在的麻烦是，不管那群家伙是什么人，被盯上的已经不仅仅是格拉德了。
　　如同埃尔维斯所说，他们已经被卷了进来。LK的失踪、以及昨天下午的狙击手足以证明这一点。
　　如果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快的手段就是直接查出对方的身份。
　　然后解决他们。
　　“我更改委托内容。”安格斯说。
　　埃尔维斯点点头：“很好。”
　　“我可以继续说了吗？”西奥说，“埃尔维斯，格拉德留了一封信给你。”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埃尔维斯。
　　“格拉德对我说过，除非来找我的人是你，否则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他的事。你可以放心。”
　　埃尔维斯打开信封。

　　『亲爱的埃尔维斯：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朋友。
　　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会看到这封信。但如果你开始追查我的话，我想这封信最终会交到你的手里。
　　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有人在查找我的行踪。虽然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重大的问题，但是吉尔却坚持让我慎重——哦，如果你拿到了这封信，你一定已经知道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吉尔了。
　　杀手和追杀他的赏金猎人——我自己也知道这个组合看起来荒唐透了。其实我们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虽然我依然觉得他是个死缠烂打的讨厌鬼……但是人生的乐趣不就在于那些不可避免的意外吗？由于我们的立场实在是相差太远了，所以当初我们才会决定，放下这些，去过正常的日子。
　　相信我，我亲爱的朋友，我当初并不是想隐瞒你这些，但是我总觉得你会取笑我。因为即使是到了现在，我也觉得这看起来太好笑了。
　　总之就是因为吉尔一直在罗嗦，所以我才到西奥这里拿些武器。
　　你开始找我了，那我想现在的情况一定是有点儿糟糕了。但是你可以放心，你知道，我和吉尔在一起的话，不管是什么麻烦都不会造成威胁。
　　我更担心你，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会想帮我的忙。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PS：信纸的反面我写了我现在的手机号。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你忠诚的朋友
　　格拉德』

　　安格斯看到，正在读信的埃尔维斯露出了笑容。这不同于他之前看到的、在那个男人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个笑容。埃尔维斯棕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
　　那是一个温柔而迷人的微笑。
　　看来他们真的是好朋友。安格斯想。
　　埃尔维斯看完了信，他重新把信纸折叠好，塞进了信封。然后把这封信塞进了他的背包。
　　“西奥，我也能从你这儿拿走一些武器吗？”他转头看向斯文的军火贩子。
　　“没问题，我们是老交情了。我可以给你打七折。”西奥愉快地说。
　　埃尔维斯瞪着西奥：“你也给格拉德打了七折吗？”
　　“不。那是免费的。”西奥的语调很无辜，“可是埃尔维斯，格拉德在退隐之前是我的老主顾了，他从我这儿买了多少东西你不是不知道。我想这也算是售后服务的一种。”
　　“你说得就好像我在你这里花的钱很少一样。”
　　“比起格拉德，少多了。自从你开始干私家侦探那一行之后，你对武器的消耗量就远远小于你当杀手的那两年——”
　　“你干过杀手？”安格斯吃惊地问。他回想起昨天在餐厅，埃尔维斯冲出去的身影。
　　他的身手矫健，动作娴熟，而且毫不畏惧。那并不像是一般的侦探。
　　安格斯原本以为这只是因为埃尔维斯比较特别。他是个地下侦探，接的大多是不那么一般的委托。如果总是要处理一些危险的活儿的话，那么身手敏捷也很自然。
　　他的确很特别。他曾经是个杀手。
　　埃尔维斯皱起了眉头，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西奥：“西奥，我以为你知道，我不喜欢提起这件事。”
　　西奥举起手，做出了投降的手势：“抱歉，我一时口快。”
　　埃尔维斯的眉头依然皱着。
　　“我真的很抱歉。你可以拿走你看上的武器，免费。”西奥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埃尔维斯，伸手指了指安格斯，“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
　　“他是我的委托人。我们认识了一个礼拜还不到。”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安格斯说，“我可以保证。”
　　埃尔维斯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说：“但愿你说到做到。”
　　“我很少对人保证什么，但我保证的事情都会做到。”安格斯看着埃尔维斯的眼睛，“你可以放心。”
　　他的表情非常真诚，语调无比诚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埃尔维斯点了点头：“但愿这比你的那些花言巧语要可靠点儿——不要试图否认。对于那些迷恋你的姑娘们，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吝啬那些花言巧语的。”
　　“……我真的不想那么说，但是，埃尔。”西奥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某位曾经的杀手，“虽然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在讽刺，但是这话听起来，就好像你在吃醋一样。”
　　下一瞬间，一把枪抵上了他的头。

　　从西奥家席卷了一堆武器出来，埃尔维斯的心情很好。西奥最后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个劫匪一样，这让他非常满意。
　　安格斯无语地看着后座上的一堆武器：“我觉得你根本就用不完那么多……”
　　“西奥难得说了免费，不多拿一点根本就对不起自己。就算这次用不完，还可以屯着以后用。我这是在省钱。”
　　安格斯心想，你根本就不缺钱！不过自从知道埃尔维斯曾经是个杀手之后，他就不太敢用强硬的语调顶撞埃尔维斯。毕竟，一个侦探或者一个杀手，这二者对人的威慑力可完全不同。
　　埃尔维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安格斯一眼。之前这个俊美的大少爷还有点儿反抗意识，但现在他就像是蔫了的植物一样，一路上没说过几句话。就算自己说了什么讽刺的话，他也没怎么反驳。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趣。
　　他想了想，问道：“你在害怕？因为我曾经是个杀手？”
　　“……有点儿。”安格斯老老实实地说。
　　“放心，我不干那一行很久了。”埃尔维斯说，“而且相对于杀人，我更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并不太喜欢提起那些事。”
　　“我很抱歉。”安格斯看着埃尔维斯，“如果不喜欢的话，你现在也可以不用提。”
　　埃尔维斯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很意外，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更任性的人——总是端着一副优雅的架子，只干你想干的事情，不大考虑别人的事情，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你的世界转。”
　　“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很多娇生惯养的少爷都这样，不是吗？”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不太喜欢我。”
　　埃尔维斯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是吗？我觉得我大部分时候还比较友善。”
　　安格斯轻笑了一声：“常常跟人打交道的后果就是，多少能够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想法。虽然你开始的时候对我真的很客气，后来变得很毒舌也说那是为了‘乐趣’，但我觉得你似乎一直对我有什么偏见。那是一种直觉。”
　　“其实，”埃尔维斯想了想，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只是对于这一类人都不怎么有好感。这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你可以不用在意。”
　　“你这是阶级歧视。”
　　埃尔维斯转头看向安格斯，一副“我就是歧视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安格斯有些尴尬地转过头：“随你便吧。”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大概几分钟之后，埃尔维斯开了口：“我父亲就是一个浪荡的富家少爷，他和我母亲做过几个月的恋人。你知道，有钱人家的少爷身边总是不缺乏美丽姑娘的，他很快就结束了和我母亲的关系，开始了新的恋情，甚至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我母亲为他伤心了一辈子，她原本也是个家世不错的好姑娘，却宁愿为了一个离开自己的男人和家里闹翻。她离开家之后过得很不好。抽烟、酗酒，后来染上了毒瘾。每次喝醉了都会揍我。但清醒之后却又会抱着我哭，说对不起，说她爱我，然后絮絮叨叨地对我说她有多爱他。
　　“在我八岁的时候她死于吸毒过量，死的时候手上还戴着他送给她的戒指。在无名指上。她就算再穷困潦倒也一直没有卖了那枚戒指。这真是个恶俗的故事，不是吗？”
　　安格斯沉默了一小会儿。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说些什么。就如同埃尔维斯对西奥所说，他们其实只认识了一个星期都不到。但是现在，埃尔维斯却对他坦诚了身世。
　　“……你见过自己的父亲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知道他是谁，但是从来没想过去见他。我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也没有什么兴趣。”埃尔维斯冷淡地说。
　　“你恨他吗？”
　　“谈不上。对于我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那对她呢，恨吗？”
　　埃尔维斯想了想。他回想起小时候破旧的房子、脸被按在水泥地上的冰冷触感、以及被那个女人狠狠殴打的疼痛。但是到最后，记的最清楚的却是她对自己施暴时，她的眼泪落在自己脸上。
　　温暖，潮湿，让人心碎。
　　“曾经恨过。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想，她比我痛苦。”
　　“我母亲死了之后，我被卖毒品给母亲的人带走了。他们训练我，把我培养成一个杀手。那些训练或者是后来执行的任务——我不喜欢这些事。我也不喜欢那些人。但是我需要活下去。”埃尔维斯继续说道，“后来我在某次任务中认识了格拉德，我们很谈得来，所以成了朋友。格拉德就是那种典型的、强到人神共愤的变态。他崇尚自由，总是顺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后来我跟他说了我的事，结果第二天他就血洗了我所在的组织。最后他还放了把火，把那地方烧了。在那之后我就不做杀手了，转行开始干地下侦探。再之后我认识了LK。”
　　埃尔维斯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
　　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夜空，远处传来警笛声。格拉德站在一片火光前，笑着对他说“嘿，我的朋友，这样你就自由了”。
　　他做了埃尔维斯不敢做的事，为此他将会终身心怀感激。
　　安格斯看着埃尔维斯的侧面。那张脸线条坚毅，看不出来对过去的怨恨或者伤感。
　　他把视线转向前方，看着车灯照亮的那一小块道路：“埃尔维斯，你是个很温柔的人。这很好。”
　　“我很少跟人说起这些，但是我觉得这感觉不算太糟糕。”埃尔维斯冲着安格斯扬起了微笑，“你是个不错的倾听者。”
　　“我很荣幸。”安格斯说道。
　　他看向埃尔维斯，那双动人的蓝眼睛里闪动着温和的笑意，那让他看起来非常迷人。
　　“这很奇怪。”埃尔维斯说，“你和我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和你在人前的样子也不怎么一样。”
　　“我习惯于在人前当一个平庸的纨绔子弟。这样比较轻松，不存在‘期望’‘承诺’之类的复杂单词。”安格斯笑着说，“我是说，反正我的家人早就已经去世了，这也就无所谓失望不失望了。反正我父亲的遗言是要我过得快乐，我一直在努力贯彻这一点。”
　　“这真让人吃惊。”埃尔维斯说。
　　“所以我想，你大概可以不要把你的阶级歧视也套到我的身上。呃，我是想说，虽然我也不见得是多么高尚的圣人，但我和那些你讨厌的人还是有些距离的……”安格斯轻咳了一声，声音越来越小。
　　埃尔维斯觉得安格斯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惊讶地看了看安格斯，发现他的脸有点儿红。
　　埃尔维斯忽然觉得坐在身边的这个家伙还挺可爱的。
　　他的声音忍不住带上笑意：“我会尽量注意。因为我发现，你大概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现在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我们的城市。”埃尔维斯说。
　　“可是那里说不定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安格斯觉得那样有点儿不安全。
　　“我当然不会光明正大去你的地方。我在近郊有一栋房子，购买的时候用的是别人的身份，怎么也查不到我的头上。那里的必要工具非常齐全，方便我工作。”
　　安格斯点了点头：“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么我跟着你就好。”
　　“放心吧，拿到委托金之前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埃尔维斯用玩笑的口吻说，“绝对是一流服务。”
　　安格斯笑了起来：“这话听起来真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