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逆转的宣誓》莱*亚

7、骑士的表白

　　要怎么对付一个根本不会把事情往“恋爱”这个单词上想的人？
　　菲奇可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来，要知道凯尔活像根本没见过那么排列的几个字母一样。尽管那位慈祥的老妇人的确在一瞬间重燃了菲奇对于某段不太可能发生的罗曼史的期望，但是一想到凯尔过分正直——好吧从某个意义来说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少根筋——的性格，骑士先生就如同一株被暴雨击打蔫了的小草一般了。
　　凯尔正在十几步开外跟一位漂亮的小姐说话，菲奇在取用食物的间隙中往那儿瞥了几眼。那姑娘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着浅浅的玫瑰红，抬头偷偷注视了凯尔几秒钟，随后又匆匆低下了头。
　　而王子殿下从头到尾都只是很认真地听着，菲奇偶尔看到他的嘴唇张合几次，但那过程总是相当短暂。
　　那姑娘一定是暗恋着凯尔的，菲奇在心中默默想着。不过从凯尔那无比正常的表现看来，即使此刻他的脸上是温和的笑容——要知道这让他看起来迷人极了，他也依然肯定没有意识那姑娘心中的小小情愫。
　　菲奇一开始对那位美丽的姑娘还产生了些许同情，但是没过多久，他忽然意识到她似乎算是自己的情敌，于是在那同情之中又混杂进了些微敌意。
　　而最后，他再次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究竟有多少人喜欢凯尔，而在于这位被单箭头了无数次的优秀青年根本只是个与恋爱绝缘的迟钝儿。于是到最后，那些同情、或者是那丝微妙的敌意，都飞快地淹没在了对悲观恋爱前景的无限唏嘘中。
　　显然感到失望的不止他一个。
　　那位正在与凯尔说话的年轻小姐行了个礼，随后便走开了，菲奇能够看到她脸上隐隐的失落。而那位在无意中打碎了他人憧憬的元凶，却依然对此毫无察觉。
　　菲奇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刚刚那位小姐喜欢你。”他以一种纯粹陈述的语调对凯尔这么说，发现对方果然睁大了眼睛。
　　“是吗？我不知道。”凯尔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惊讶，他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过，“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你。”菲奇无力地扶住了额头，“难道你从没经历过一段甜蜜的恋情吗？”
　　“没有。”凯尔异常干脆地回答，然后反问道，“那难道是必需的吗？”
　　菲奇无语地瞪着凯尔那双清澈的绿色眼睛，过了一小会儿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就算是十二三岁的小家伙都会有意中人。我真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却依然对感情一窍不通——好歹您也是位尊贵的王子，难道就没有人追求过您吗？”
　　凯尔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菲奇大吃一惊。以这位王子的资质看来，鬼才会相信他没有被追求过。随后骑士想起了就在前阵子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不知用悲剧或是喜剧来形容才比较贴切的情书事件。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说法。
　　“那你总应该收到过情书或者是礼物吧？你知道，就是花、或者是别的什么类似的小玩意儿。”
　　谢天谢地，这下迟钝的王子总算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我的确经常收到花和礼物。但是情书……那种洋洋洒洒写满了诗歌的东西就是情书吗？我是说，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封信中看到过‘我喜欢你’或者是‘我爱你’之类的字样。”
　　——上帝作证！如果可能的话，菲奇真恨不得敲一敲凯尔那尊贵的脑袋，并且哀号上几声。
　　“您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浪漫的情怀吗！”菲奇干巴巴地说，“就算没有直说，但你难道从来没有思考过那些诗歌究竟代表了些什么吗？”
　　随后他绝望地看到王子的脸上显现出疑惑的神情。
　　“可是如果那些信——”在看到菲奇谴责的目光之后，凯尔勉为其难地改了口，“好吧，那些情书。如果那些情书的主人是想表达她们对我的喜爱，那么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呢？既然她们没有直说，我又为什么一定得知道？那种拐弯抹角的说法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让你摸不着头脑，不要因为你自己的迟钝而把全人类拖下水。菲奇飞快地腹诽着。而且那不叫拐弯抹角，那叫罗曼蒂克。
　　菲奇觉得自己对写了那些情书的人们的同情简直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说凯尔真的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话，以他那种无比自律的正直性格来看，他在那次，呃，那次或许可以用“旖旎”来形容的酒后乱性之前，性经验说不定也为零。
　　骑士的脸以一种旁人看了甚至会觉得可怜的迅猛势头一下子红得彻彻底底。
　　凯尔奇怪地望着自己的朋友，在心中思索着对方是否酒量不好。
　　而与此同时，菲奇觉得刚刚的对话为他指明了一条光明的道路。
　　如果说凯尔至今没有经历恋爱的原因、并不仅仅在于他对此缺乏兴趣，而也在于他并不擅长处理那种委婉的告白方式呢？
　　许多爱慕着凯尔的人，也许正是因为顾忌到凯尔尊贵的身份与良好的修养，而选择了浪漫、却无比委婉含蓄的表白措辞，但那却恰恰成为了一种阻碍。
　　骑士先生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春暖花开。
　　他猛地抓住了凯尔的手，将他拖到了大厅的角落。虽然王子觉得骑士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但是良好的素养却让他保持了自己的好脾气。
　　“既然没有人对你直说过，那么还不如让我来做第一个……”菲奇低声说着，然后在凯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稍大的音量继续说道，“我对您一见钟情，我亲爱的王子殿下。”
　　骑士浅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凯尔呆呆地看着他。他能看到菲奇嘴角无比柔软的弧度，以及那浅浅的酒窝。骑士的右手依然握着他的左手，凯尔能够感到那只温暖、并有些粗糙的手掌上传来的轻微颤动。
　　“我并非试图让您回应我。”骑士接着说，“我只是想让您知道。如果您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表白过，那么一次也好，您应该尝尝这甜蜜的滋味。虽然我不是个美丽的姑娘，但至少我认为自己长得还不算赖。”
　　凯尔保持了沉默，在周围的嘈杂中，这块小小的沉默让菲奇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愈加激烈。
　　隔了一会儿之后，凯尔说：“嗯，你很英俊。”

　　菲奇的心情很复杂。
　　——明明这是一句称赞的话，但为什么他总觉得对话的方向发生了微妙的偏差？

作者有话说

　　嗯……我终于来更新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大概已经可以改名成
《骑士命途多舛的恋爱之路》或者《菲奇杯具事件簿》再或者《掰弯恋爱白痴时需要的心理建设》之类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