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梨》辞千山

2、黎泱

　　“我真的不想去！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突然，玻璃被打碎了，不是窗户，是玻璃杯。从窗台上掉下来，里面的水一直流到孟言脚边。

　　“谁爱去谁去！”说罢，窗台边的女生果断地挂了电话，打断了那边的继续作法。
　　那一瞬间，女生仿佛泄了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纵使她涂了气势max的口红，眉眼一拢下来，瞬间从飞扬跋扈变成弱小无助。

　　“帮我，求你。”女生随意把手机扔在窗台上，闭了闭眼，哀求孟言。

　　其实说是“哀求”都过了。孟言心下对其知根知底，黎泱嘴硬死了，最不会求人。
　　“你今晚来我家，床还没上去，你爸就能把你逮回家。”孟言踢过去一个凳子，看着黎泱顺势坐下。

　　“无所谓了。”黎泱有气无力地告诉她，“他忙着哄那情人，没功夫搭理前妻留下的累赘。”

　　怕是疯了。

　　这是孟言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

　　黎泱他爹疯了。黎泱她妈乳腺癌去世，抚养义务自然由他爹承担。结果他爹守妻不过一年半，就给黎泱带回来一个后妈。此后妈是大城市里土生土长的富二代，家里娇生惯养她长大，别的不用说，钱肯定不少。黎泱心里对她爹的意思明净，不就是傍上个富婆，等着当暴发户呢？怕是担忧黎泱断了他的财路。
　　黎泱也疯了。以前无论多气，她也绝对不提母亲。像是尘封了那段记忆，像是打出生起自己就是个孤儿。现在倒是不至于了，她走出来了，能面不改色地追忆那个女人了，只是走出来的方式有点独特。

　　黎泱妈妈，也就是陈阿姨。温柔知性，通情达理。她会变魔术，还有一手好厨艺。相比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孟言认为与她称兄道弟更合适。

　　所以不应该啊。

　　黎泱能走出来才怪，她怕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孟言看着面前的人，只得长叹一口气。
　　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最后等到周假，孟言还是带黎泱回去了。

　　她住的地方很近，步行很快就能回去。
　　黎泱的事情也很简单，还没到家，她就讲完了。

　　不过是那些狗血电视剧编剧总爱写的家庭矛盾，对于黎泱她爹来说，把富婆娶回家是早晚的事，这次逼着黎泱回家，不过是通知她一声，让她早早熟悉后妈。

　　“毕竟以后还要相处一辈子。”黎泱重复他的话。
　　孟言翻了个白眼：“他这词库更新地挺慢啊。”

　　是了，在好久好久以前，在黎泱还没出生的时候，在陈阿姨抿嘴笑起来还像个青涩的初恋情人的时候，他和自己的爱人说过同样的话。
　　写在稿纸上，塞进了信封中，被封在了邮票下。

　　这天晚上，孟言和黎泱畅谈到黎明，最多的就是骂黎万言那狗，顺带渴望一下祖国的山川湖海。
　　年少的孩子总是妄想着何时才能长出一对翅膀，没有了身边人的约束，自由地飞去任何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

　　但是不行。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黎泱和未来了。

　　黎泱在长时间的交谈之后已经睡着了，孟言把手机充上电，随即亮起的屏幕拼命地提醒她：
　　她错过了谈适的电话。

　　最新一条消息是谈适的留言：“你没放假吗？”
　　对。
　　我没放假。
　　孟言在心里默念。

　　谈适平日工作忙，而且他一直对孟言也没以家长自居，因此留给她的空间很多，比如没有加她班级的家长群。
　　而且因为各领域的正规考试和节日调休，孟言学校的放假时间总是不一定。
　　更重要的是，熬夜到六点，此时困的要命，孟言放下手机，宁愿将错就错。
　　至于谈适这个大忙人，转头就会把她忘了的。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黎泱把她摇醒，孟言直接把她拍开：“哪来的狗在发疯？”
　　沉默了两秒，鉴于孟言收留了自己，黎泱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

　　“沈闲找我们出去玩。”
　　“少爷又有什么吩咐？”孟言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头上。

　　黎泱掀开被子，这下彻底把孟言弄精神了，“他晚上要在Ripple唱歌，要我们过去捧场。”
　　“他难道还缺两个捧场的了？”

　　的确，虽然沈闲年纪小，但他有一把好嗓音，深知怎么撩姑娘。按理来讲，捧场这件事，怎么也不用这两个多余的人过去凑数。

　　不过孟言还是答应了。
　　一方面，她看出了黎泱想去，如果她不答应，黎泱还是会去。让她自己去酒吧，孟言不放心。要死一起死，好姐妹要有难同当。
　　另一方面，Ripple是本市著名酒吧，孟言想去好久了，一直没有机会。

　　所以二人一拍即合，从收拾到出门，其间不乏有一些孩子间的玩闹。所以最后当叫了车，也好巧不巧地赶上了晚高峰。
　　本来她们学校就离市区远，但其实也不需要特别长的时间坐车去那，然而一到这时候，车想快点走也无能为力。
　　无奈，黎泱只得发消息给沈闲：“堵在路上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唱？”

　　沈闲没回，估计是太吵了，或者是没落下空看手机。
　　等二人到了Ripple，天已经擦黑了。天边的蓝变得深邃，或许被高楼挡住的世界的那边还有落日余晖，却也很难燃烧即将落幕的夜。

　　“他回我了，我没看见！”孟言听到黎泱懊恼的声音。
　　黎泱把聊天记录亮出来，在孟言眼前晃了晃，“他说要我们报他名字就行，可以直接进去。”
　　说罢，她收了手机，和门口的人交涉片刻，很快就和孟言进去了。

　　酒吧里的灯光是孟言从未经历过的，光鲜亮丽的人们进进出出，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搂搂抱抱。
　　“沈闲唱歌了，要我们赶快过去。”黎泱凑到孟言耳边，生怕她听不见。
　　“走吧捧场王。”孟言拉住黎泱的手，二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来酒吧的人很多，自然也有很多人能为沈闲驻足片刻。孟言看着台上的沈闲随意地拍了拍话筒，凑过去试了试音。

　　也看到了台下人的蠢蠢欲动。

　　“他什么开始玩乐队的？”虽然是朋友，但孟言对沈闲私下的生活也不是很了解，如果了解的话，也不会直到现在才看他唱歌。

　　“我也只看他在学校搞活动的时候唱过歌……”黎泱掏出手机对准舞台，“好像是初中吧？”

　　孟言沉默，在心里默默地给这哥竖了个大拇指。

　　有句话怎么说的，有人白天看海，有人深夜买醉。
　　有人初三进酒吧驻唱，有人高二初进酒吧措手不及。

　　“这酒吧是他哥开的，就当给他练手啦，反正以后要进娱乐圈的。”黎泱找好角度，放大了屏幕中沈闲的脸。
　　孟言在心里默默鼓掌。

　　有人题海试卷满天飞，有人问世间题为何物，只当逐梦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