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号》Alsner

19、019

　　游似坐靠在床上，手里握着的手机还停在跟莫夫乐的聊天界面，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以及吃完的药的包装，虽然没有比早上刚起来的时候难受，但好歹还可以忍受。

　　【小夫：服了，吉吉这个魔鬼，说期中考要到了让我们加紧刷题，不能被八班比下去】
　　【小夫：你知道今天魏佟何那逼说什么吗，小测考了个第一给他牛的到处炫耀，简直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了，呕】
　　【小夫：于叶这次踢到铁板了，最近教育局很关注霸凌事件，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小夫：还有一个月，已经开始提前期待一月份的元旦晚会了（祈祷）】

　　游似看着他如轰炸般一条接一条发来的消息，压根就没有给他留说话的余地，便只能先行让他把独角戏唱完。

　　【小夫：我们班今年演小品，我被拉去当壮丁了（撇嘴）】

　　游似好奇。
　　【JZ：什么小品？】

　　【小夫：红楼梦第四十回】

　　游似简单回忆了下这章的章节，迟疑。
　　【JZ：没记错的话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吧？】
　　【JZ：那你演什么？贾宝玉？】

　　【小夫：我演刘姥姥:）】
　　游似：“.........”

　　离谱了，但是没想到这么离谱。他现在觉得莫夫乐发来的信息里面都带着深深的怨念，都快突破手机屏幕了。

　　【JZ：挺，挺不错的】
　　游似委婉回答。
　　想起原著对刘姥姥的描写，再在脑海中想象莫夫乐穿着有补丁的农耕衣服，佝偻着背戴着老妇的头套，还有在上唇边贴一颗黑痣的模样。

　　游似沉默了。
　　这元旦晚会倒是有点盼头。

　　又跟莫夫乐掰扯了几句，无视他对自己抽签抓到的角色的控诉后，找了个借口便把对方试图拖自己下水去演薛姨妈的坏心眼给驳了回去。

　　刚把手机放下拿过放在床头还温热的水杯，喝了口，干涩的嘴唇得到滋润，红润了不少。
　　下一秒，外头就响起一声密码锁的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关惜文女士惊喜的嗓音，游似一顿，细细听着。

　　“你们这是下了课就过来了？”关惜文把两人迎进屋，顺手接过俞韵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领着人去沙发上。
　　“真的是，大老远跑一趟，外面那么冷，等会儿小景也病倒了该怎么办。”关惜文不赞同。

　　“小景说给小似买了东西，有东西要给他。”俞韵拍了下关惜文的臂弯，“再说了，这路程哪里远了，小区走过来也就一会儿。”

　　律景之身上的大衣被她挂在了俞韵衣服的旁边，外衣在外面一路走来沾满了冷气，她怕传给游似一进门就脱了下来。屋内开了暖气，暖和不少，一进门就驱散了身上的那股寒气，冻僵的小脸都在回暖。

　　“关阿姨，那我先去找游似了。”律景之和关惜文说了声，一手提着一杯奶茶袋子一手抱着一本书。

　　“去吧，他就在房间里。”关惜文笑着点点头。

　　房间的隔音还算可以，但在安静的环境下外面的声响还是可以听得见。
　　游似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半起身伸手去够放在书桌上的竞赛题，等他弯曲腿把书摊开隔着被子放在腿上的一瞬间，门被敲响，接着，律景之走了进来。

　　“你来啦。”游似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

　　“嗯，来看看病患。”律景之把书顺手放在桌上，将奶茶从袋子里取出递给他，“我买了奶盖，没加冰。”

　　游似眼睛一亮，表现得并不明显，他接了过来吸了口，甜度适中，还是抹茶味的。
　　一下子舒服了。

　　“难得，生病了还这么拼。”律景之瞥到他腿上的那本竞赛书，拿起来在他跟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些调侃，“可惜拼反了，下次记得把书拿正。”

　　“咳。”游似嘴里的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对上律景之玩味的眼神，视线下移看到了书本倒字的页面，他抿了抿唇，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喝着律景之送来的抹茶奶盖。
　　如果耳朵不那么红的话。

　　律景之从进来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游似的皮肤偏白，是暖白皮，脸红什么的根本遮不住，更别说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也许是吃了药的缘故，身体稍微好转了，但他脸颊依旧存在着两抹红晕，很淡，眼神也不似平日里那样清明，反而是氤氲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生病吧，也还好。”

　　律景之见他一副要给自己挽尊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但她也不是咄咄逼人，就是见他把书拿反了还看得一脸津津有味觉得好玩罢了。

　　没再继续为难他，律景之拉开椅子坐在上面，跟床就隔着膝盖到大腿根的距离，稍微再往前点就能直接顶到。
　　“数学竞赛准备的怎么样？”律景之发问。

　　这是校内的比赛，游似从运动会开始就被李天德要求记得参赛，获奖会得一万块奖金。

　　为的这钱倒是也不少人报名，律景之就没去，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清楚的认知的。
　　游似可能就语文稍差点，但他数学成绩是真的一骑绝尘，理科班的学生都不一定有他考得好。

　　高一高二也办过校内竞赛和别校的联赛，不出意外花落他头上。
　　这次比赛估计也是陪跑的居多，律景之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并不打算凑这个热闹。

　　“还行。”游似谦虚，“小小第一，不成问题。”

　　“..........”律景之扶额，“狂吧你。”

　　“你拿的书是什么？”游似从刚才就注意到她拿进来的书了，但一直没问。

　　律景之递给他，书封上地球的面貌占比不到三分之一，中间还有个宇航员，封面用黄色的字体大大写着—Hello，is this planet Earth？
　　下面还有白色的中文字体翻译：你好，这是地球吗？

　　律景之解释道：“我从图书馆借的，读着还不错。”
　　这本书分为五个部分，一共有220多张从太空俯瞰家园所拍摄的照片，非常漂亮。

　　律景之在翻看的时候想起了那时候游似说的话，他说喜欢，不一定要成为。
　　她现在不太认可这个观点了，没有全力以赴之前，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成为。

　　游似捧着书，一页一页翻看过去，没有说话。
　　房内安静的出奇，律景之也没觉得不自在，自小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还让她觉得放松，她视线无意间转到了放在后头书架上的乐高。

　　是拼成的长征四号乙运载火箭，等比例缩小。

　　律景之觉得新奇，起身走过去站在跟前稍微弯腰细细观察着。
　　她在搜查资料的时候见过长四的样子，这个模型十分还原，甚至连细节部分都做的很到位。

　　“你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律景之询问道，这也太新奇了，没几个月绝对完不成。

　　“年头。”游似言简意赅地回了句。

　　律景之偶尔来这里的时候见过两回游似在拼什么，但她没有去问，那时候也只是个雏形而已。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实物的样子，律景之眼神软了下来。
　　什么嘛，明明就很喜欢。

　　“身体怎么样，还晕吗？”欣赏完之后律景之坐了回去，打算关心一下。

　　“还好，好多了。”游似抬头一笑。
　　发烧带来的难处不限于头脑晕的天旋地转，更难受的是喉咙还会干哑疼痛，说个话都费劲。

　　说实话律景之是想伸手去测一下他额头温度的，但她的手一到冬天就冷冰冰的，现在伸过去估计会把人冻得一激灵。
　　思及至此也就放弃了。

　　“还有几周是期中考。”律景之提醒道。

　　游似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就心知肚明她说这话的意思在哪里。

　　—期中考要到了。
　　—第一要落谁家？

　　“嗯，赌注是什么？”游似合上书本，慢悠悠的道，“没有赌注也太亏了。”

　　这学期的进度比较赶，本来说好的期中考之后也会安排第二次月考，但因为这个原因也取消了。
　　所以总的来说，后面除了期中考外只剩下一个期末。

　　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这两场考试决定命运。

　　她很喜欢竞争的过程，那是完善、提升自我最好的方式。
　　游似从小到大都名列前茅，但他也会有不擅长的科目，而偏偏那个科目又是律景之的王牌。

　　取长补短，相互依靠，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相处方式。
　　她不会跟在游似身后追逐，游似不会停下来等她，她也同理。她要并肩，乃至超越，不可阻挡。

　　律景之简单思考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隐隐约约有笑意冒出来，嘴角更是不自觉微微向上。

　　游似：“.........”
　　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赌注。

　　律景之忽略掉游似奇怪的眼神，轻咳了声，道：“我还没想好，等成绩出来后再说吧。”

　　话落，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跳出微信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律景之的眼神从淡定，再到看到联系人备注的不解全写在了脸上：“你加了于叶？”

　　“之前她说是班主任让她加的我，我后面问过了，没这回事。”游似当着她面，边解释边解锁。
　　他跟于叶不是很熟，充其量也只是本班同学，但又不好无缘无故的删了她。

　　【于叶：学霸听说你今天生病了？要不要我去看看你啊？】
　　【于叶：打滚卖萌表情包.JPG】

　　律景之意味不明，说不上来什么。
　　对于于叶，在隔壁班同学的基础印象上又加了条霸凌。

　　心情还挺复杂的。

　　游似的聊天界面基本都是于叶在单方面发信息，偶尔实在被逼的不得不回复的时候才会回个嗯之类的单字。
　　律景之看了下，总共就发了五个字。

　　游似是知道于叶的事情的，所以现下他看见律景之的反应自然而然的误以为她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小心翼翼地勾着她的食指，试探道：“我没说几句话，不然你帮我回复？”

　　“嗯？”律景之道，“你不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游似把手机放到她手上，还贴心的给她把二十六键的键盘都弄好了。

　　“那我就以我自己的口吻说话了？”律景之犹豫了下。

　　“嗯。”游似点点头，嘴角嵌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律景之低着头双手拇指在屏幕上敲打了几下，点了发送，随后把手机还给了游似，面上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紧张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游似低头看了眼，上面发送出去的消息写着—
　　【JZ：他好多了，谢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