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画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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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三楼的房间并不多，除了一处露台可以晒晒太阳喝点下午茶，其余几间大部分都用作储物。陈竹带着陈薇来到左边更为宽敞的一侧，这里有一个客厅。推开门，就能看到阳光从巨大而又清透的玻璃窗倾泻，几乎要照亮屋子的每个角落。
屋子左右两边的布置明显不同，左边放着一个红木书柜和一张巨大的红木桌。书柜上塞满了各种卷好的用报纸和宣传海报包裹着宣纸，还有一些是装裱好的卷轴；桌子上面铺着黑色的毛毡垫子，旁边摆放着几摞干净的宣纸，笔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毛笔，笔筒里还塞着一些。桌子另一旁放了两个椭圆形宽口瓷器，一个里面装的是清水，另一个里面的水微微有些浑浊，是洗涮过毛笔的。
“地上这些是画好晾着的，等干透了我再收起来。”陈竹看到陈薇正低头盯着地板上那些宣纸看，解释道。
“这边是我画画的地盘，那边是我妈妈的位置。”她指向另一侧的区域，那边摆放着一个画架和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各种大小型号的刷子，刮刀还有一张调色盘，桌子下方摆着瓶瓶罐罐，还有只小水桶。附近的地板上散落铺开着相同大小的素描纸，陈薇走近，注意到这些纸上面画着各种速写，有些是肢体关节部分，有些是没有表情的人物形象。
“这些是你妈妈画的？”
“对呀。我妈妈是艺术生出身，画油画的呀。你爸爸没和你们提过？”
“我知道我爸爸特别喜欢油画，想不到是因为姑姑画油画。”陈薇有些发愣，回忆着：“我们家墙上挂了很多油画，难道是姑姑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那等你过来玩，你来了就可以看看了。”不知不觉间，陈薇居然开始期待日后能够再次相见。
角落里有一张小沙发，旁边一侧靠着墙壁的位置放了几块木板，木板上贴着画好的，还没有干透的油画，有些是风景画，有些是人物肖像画。陈薇被这屋子深深地吸引了，接下来她沉默着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地看着四周这些画。
“想问个问题。”许久她开口：“你妈妈既然是学油画的，为什么你改学国画了？”
“就是感兴趣，喜欢。”陈竹认真地说：“我也喜欢油画啊，不是说学国画是因为觉得油画不够好，或者两者一定要分出个高下。东方的，西方的，我都喜欢，都各有各的美。更何况艺术是相通的。只是我妈妈已经画油画很多年了，我从记事起就看着这些画，后来见了国画觉得新鲜，挺有意思的，便开始学了，然后一画就画到了现在。”
“而且我特别喜欢画竹子。”
“因为你叫陈竹吗？”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彼此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呢，你画画吗？”陈竹突然问道。
“我只在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素描，后来没有再继续画下去。”陈薇苦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呀？是因为不喜欢吗？”陈竹不解。
“不是……”陈薇思索着缓缓道：“可能是我没那么热爱，所以没能坚持下来吧。”
“那你还要不要试试？”
“什么？”
“画画呀！”陈竹双手一拍：“反正咱们上午也没什么事情做，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不如咱们在这边画画，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要不你先画一个？我还从来没接触过国画。挺想看看的。”陈薇说。
陈竹绕过地上铺着的那些画作，来到桌前坐下。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笔，放进盛着清水的瓷器中浸湿：“我觉得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画画，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画画是一个自我疗愈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对话的过程，用你的眼睛看世界，感受世界。”她笑了：“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像传销大师”。
陈薇站在一旁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准备工作，摇了摇头。
陈竹拿着毛笔沾了些墨汁：“我今天画个简单的。哪天有时间再给你画个工笔画，那个画出来，尤其是画花卉，特别好看。”
她手臂有力地在白色的宣纸上勾勒着枝干，接着大块涂抹作叶子，中间偶尔用一点水把毛笔尖微微润湿，让画面浓淡相宜。
换了只笔，这次她去沾了些颜料，明黄色先上，后面又混了点赭色。陈薇盯着桌子上的宣纸，看出这画的是个葫芦。
屏气凝神作画，时间说短也短，说漫长也很漫长。待陈竹把毛笔放在一旁，陈薇缓过神儿来，这是画好了。
“好了！我这个画的很简单，就先放在一边吧。等它干了再收，要等上一段时间的。”
“我给你看看我之前画的一些作品吧。”陈竹转过身来到书柜面前，从柜子里抽出一个卷轴：“这幅是我的得意之作，特意拿去装裱了。”
陈薇看着她慢慢展开画卷，画纸是淡黄色的，上面画的是一朵荷花，这幅画不同于陈竹刚刚画的，那副更写意，这幅就更细节一些，比如茎部细小的刺，荷叶上延展的经络还有旁边一只呼之欲出，有着清透翅膀的蜻蜓。
“这种工笔花卉画起来就要相对细致些，需要白描，染色啊之类的。”
“工笔画画动物也好看，特别是老虎，很逼真霸气。”
陈薇悄悄望向陈竹的侧脸，她鼻子生的挺，五官看起来很精致，但比起长相，更动人的是她如此专注的讲着自己的画和那些创作灵感。刚刚提笔作画的时候，亦或是现在讲话的时候，她都仿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陈薇觉得自己并不能真正进入她的世界，感同身受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可她还是被这样的一种热情深深地吸引了。
原来人的眼睛里真的可以有光。
“能听你给我讲这些，我觉得很开心。谢谢你。”陈薇说。
“我也很开心啊。”陈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你能愿意听我讲这些，我才要谢谢你。”
“不然有时候，真的很孤单。”
她不自觉地流露出落寞的神情，但马上又缓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
陈薇看了看她，又看向屋子四周铺满的画作：“反正我们家还要在这边呆上两周左右，这段日子估计我也没什么事情做，我想，之后咱们可以上来接着一起画画。”
“真的？！”陈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嗯，但是我不会用毛笔，还是先画个素描试试吧。”陈薇指着另一侧的画架：“我先去那边画，可以吗？”
于是两个人便过去挪动画架，她们简单在上面固定了张素描纸，又摆了些道具布置出速写场景。陈薇坐下，拿着削好的铅笔在纸上轻轻划过。
这样的生活过着，其实很好，陈薇想。反正父母是要忙陈韵的相亲，根本没有管她的意思，自己不如找点事情做，忙碌起来就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了。而不去想那些事情，心情也就不会那样低落。
她想起小时候父母送她去学素描，她是很听话的。虽然年龄小，但是并不淘气，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默默画着画，等杨阿姨到放学时间来接自己。有时候老师布置的任务提前完成了，她就会随便画些自己想画的，像刚刚陈竹说过的，其实她那时候也是在用画画来感受生命，画画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没那么孤单了。
“你真的只学了一段时间的素描？可我看你这画的特别好。”
陈竹站在一旁，指着素描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绘画天赋？”
陈薇惊讶地摇了摇头，她印象中的自己，存在感总是十分微弱，大家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陈韵那里，至于有没有人说过自己画得好，或许是有的，可是她从来不敢相信那些夸奖，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比不上其他人，这样的她能配得上那些赞扬吗？
“你别不信我说的。”或许是看到了陈薇一脸的不可置信，陈竹笑道：
“我从小学画画，见到的学画画的人很多，有没有天赋，能不能靠这个吃饭，还是很明显的，我没必要为了哄你开心说奉承的话。其实从事各行各业或许都需要点天赋，但艺术类的格外明显，如果没有天赋根本无法在这行生存，好的老师会趁早劝你转行去做别的，免得浪费时间和金钱。”
“你如果还不信，等我妈妈回来，让她来看。好啦，你接着画吧。”
陈薇有几分窘迫，面对陈竹说的这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最后也只讪讪地接着握笔画下去。
“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竹站在窗边，无意中侧了下身，才突然注意到，原来贺兆正依靠在门口看着她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太过投入，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陈竹。”贺兆没接她的话：“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他面无表情地说：“她说让咱们都准备一下，等会儿车停在门口接我们一起出去。”
“去哪儿？”
“望月楼。”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画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