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芒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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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S市已经三天了。
S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冬天风小，却是哪哪都冷。
新年的气氛已经在大街小巷里燃烧起来，而这样热闹的背后却是极致的孤寂。
每一个新年好像都是这样的，所有人团聚，却又是常常一个人。
这三天里，张眠烛没有和夏听深见面。
手机消息倒是一条接着一条，可是只是早饭午饭之类的报备。
……这样不好。
没有了家长里短地胡扯，不敢分享，不像一对恋人。
张眠烛知道回来那天夏听深在担心什么。
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张眠烛早想过。
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夏听深的时候她就想过。
她不是没有接触过。
她早就明白夏听深的顾虑。
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算了吧。
没有关系的。
反正已经在一起了。
确实不应该再奢求什么。
但是，要在一起啊。
这样下去，和从前做朋友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呢。
张眠烛想要和夏听深紧紧靠在一起，她好不容易能这样大方的爱她。
但是张眠烛也了解夏听深，把夏听深绑在身边是不可能的，需要夏听深自己来走向她。
此时天刚亮起里，明天就是小年夜。
张眠烛想要约夏听深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要去见一面。
犹豫的时候，张眠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夏听深是她的女朋友。
叫她出来约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如今不需要权衡，不需要思考。
想见你，就可以找到你。
这样真好。
这样，也就够了。
张眠烛决定要和夏听深来一次约会。
她喜欢夏听深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约她出来玩。
张眠烛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言语，不知道要怎么样去邀请。
明明是很平常的事情和恋爱搭边就总是让张眠烛不知所措。
如果像从前就好了。
从前的她们，真的像一对真正的恋人。
张眠烛知道该怎样了。
她郑重地在手机键盘上一个一个字母慢慢的打下一个一个字。
一句平淡的话出现在两人的的聊天框里。
“要回来我这边看看吗？”
消息发出的时候夏听深还没有起床，她听到枕边的信息提醒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张眠烛的信息映入眼帘。
夏听深迷迷糊糊的看着这一行字。
张眠烛家住在她们之前的学校附近。
她们之前读的学校叫做华英，有高中初中小学三个年纪，分别有好几个校区，那边还有一个大的商圈。
回去吗？
夏听深抓着手机，眼前好像失了焦。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从前的画面，像电影一般一帧一帧重新演绎。
小学，张眠烛戴着红领巾，意气风发的站在国旗下。
初中，张眠烛抓着笔记本，守在她的班门口。
高中，张眠烛紧紧握着笔，埋着头和数学对战。
是张眠烛。
都是张眠烛。
夏听深的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聊天界面里，张眠烛发来的文字定格在那。
回去吧。
回去有什么不好的呢。
夏听深这才意识到，好像怪怪的。
从昨天开始，她的脑子里全是张眠烛。
和弟弟拌嘴时，想到张眠烛无奈的给她顺毛，笑得停不下来。
和妈妈聊天时，想到张眠烛和她说过的情话，面红耳赤的逃跑。
和哥哥打游戏，看到张眠烛的信息就退出界面去回复，被亲哥骂了好久。
但是为什么，她又不敢去给张眠烛发消息。该发些什么呢？问她早饭吃了什么？晚饭吃了什么？吃了午饭了吗？还是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待会要干什么？
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呢？她用什么样的语气，她该怎么样挑起话头。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啊？
身份已经是恋人了，那我们应该干些什么呢？
我为什么想要去找你，想要缠着你，却又一言不发，却又躲在一旁呢。
为什么会这样。
张眠烛明明就很烦人，明明就那么讨厌。
……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会想要靠近。
夏听深不知道。
好吧。
夏听深也许是知道的。
这，大概就是属于她和张眠烛的喜欢。
这就是一次属于她和她过去的少女情怀的恋爱。
夏听深之前谈过恋爱，和一个颜值很戳她的男生。
但是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样被爱，这样爱别人。
是什么样的爱，是怎么样的自己。
突然就一直被人关注着了。
突然就一直想要看着一个人了。
夏听深有些明白了。
夏听深应下了张眠烛的邀请，约下了时间地点，起了床。
天已大亮，鸟鸣不断。
好早。
张眠烛和夏听深约的是上午十点，张眠烛九点不到就站在路边玩手机了。
夏听深以为自己提前半小时到已经很早了，没想到张眠烛这个人是真的闲，这么早就到了？
天啊，这么爱我，不要命啦。
真的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闲……
夏听深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路边的张眠烛。
可是，还蛮好看的咧……
张眠烛穿得简单，黑色的长裤和黑色的大衣，里面好像就穿了个打底衣和白色毛衣。
帅还是帅的，可是……
夏听深看了一眼自己的羽绒服。
这家伙真的不冷吗。
张眠烛看到了站在这边的夏听深，笑着迎了上来。
夏听深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握住了张眠烛抬起来打招呼的那只手。
上午的阳光柔和，风也没有了早晨或夜晚的凶狠，只是不间断地朝着一个方向固执地吹，万里无云，是冬季最好的天气。
气氛被烘托得很好，张眠烛正心跳加速，夏听深突然扒了下张眠烛的外套。
张眠烛愣在原地，夏听深啧啧称奇。
“穿这么少手还这么热，牛逼，你是真牛逼。”
夏听深给张眠烛竖了个大拇指。
张眠烛盯着她沉默了一会。
“你比较虚，我不一样，我老当益壮。”
……老友聚会呢？
谁还记得她们两个是来约会的啊靠。
夏听深本着不和神经病计较的原则往张眠烛头上来了一巴。
不和神经病计较罢了，这是她对象又不是神经病。
张眠烛笑嘻嘻的拉过夏听深的手就往前走。
路上车水马龙，张眠烛紧紧牵着她的手。
街道上人来人往，她们走着熟悉的路。
也许这块地方早就变了样，拆了些楼，倒了几家店。
可是她们还是可以在角落里，捕捉到当年的故事。
这些故事，不知怎么讲，好像永远也讲不完。
夏听深垂下眼，在心里轻轻的笑。
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夏听深想开口，却有些别扭。
已经在一起了吗？
她有些不习惯恋人这个身份。
但是地下恋人这个身份又让她安心。
张眠烛啊……
张眠烛……
夏听深不愿意再思考，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
“今天什么安排？”
张眠烛揉了揉眼睛，回答她：
“我没和你讲吗？回学校啊。”
夏听深敢赌，这个人绝对没讲过。
“回学校？”
“嗯，怎么？回去小学那边看看。”
“学校给进？”
“初中高中倒是不给，小学我问过老师了，有办法可以糊弄进去。”
夏听深沉默了一会。
嗯？什么叫糊弄？？？
夏听深觉得身边这个人危险性很高。
张眠烛看夏听深盯着自己，有点想笑：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又不违法，顶多算乱纪，毕业了学校也没办法给我处分……”
……你有点理直气壮啊张小姐。
“小心保安找到学校扣你学分。”
夏听深威胁她。
张眠烛有一瞬间被震慑到了，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怕什么，都说了能糊弄过去。”
切……这家伙怎么说的还有点骄傲。
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长长的人行道，她们走到了从前的学校。
校门气派依旧，烫金的楷书下种的话从向日葵变成了绣球，新建的雨棚不透光，留下一片阴影。
这是她们的小学。
她们透过那高高的栏杆看到了跑道操场，看到了枝叶败落的芒果树，看到了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也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点点滴滴，看到了她们都曾隐藏过的喜欢。
张眠烛牵着夏听深的手，含着笑绕到保安亭。
“您好？”
张眠烛蹲在窗口和保安搭话。
这多年过去了，保安大叔换了人，是一个面生的。
“什么事？”
看上去还蛮和善的。
“我们来帮老师拿东西的，麻烦您开个门。”
好……大众的理由。
“那个老师？”
好，保安看起来还不傻。
“王老师，教语文的那个，这届五三班的班主任啊。”
保安看了她一会，貌似在思考。
“进去吧，拿完赶紧走。”
“好。”
张眠烛没有松开夏听深的手，就在保安大哥的注视下牵着夏听深的手一脸镇定十分不要脸的走了进去。
夏听深一脸震惊。
我靠？？？？
牛逼，这踏马就进去了？？？
牛逼，张眠烛你是真的牛逼。
学到了，做人就是要学会胡编乱造才行。
张眠烛和夏听深进了华英附小，一步一步从熟悉的校道往教室里走。
校道上的芒果树随着冷风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这样静悄悄的学校，教室里空荡荡的，所有场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夏听深环住张眠烛的胳膊，走进了她们的教室，悄悄坐回了从前的位置。
风被窗帘和温情挡在教室外，夏听深看着坐在她前面的夏听深。
“你还记得小学的事情吗？”
“嗯。”
“你记得什么？”
“我什么都记得。”
张眠烛拽住夏听深的帽子，在教室里靠近她。
窗户没关紧，风把浅绿色的窗帘吹起来，晨光透了进来，把大大的教室分成两块区域，一块亮，一块暗。
我什么都记得。我记得体育课我们坐在芒果树下聊着不切实际的话题；我记得午休的时候你躺在我身侧；我记得上课时你悄悄翻书告诉我问题的答案；我记得我们一起在讲台上演讲。我还记得拍毕业照那天是六月一号儿童节，艳阳高照，他们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流，张眠烛站在第二排的中间，而夏听深蹲在第一排的队尾。
“什么叫做什么都记得？”
夏听深凑的很近很近，气息吐在张眠烛侧颈。
“我记得拍毕业照那天日头很烈，你站的离我好远。”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芒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