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落魄小王爷》金跃

4、第四章

　　筠哥儿睡了个好觉，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等他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了。

　　睁眼恍惚了一会儿，筠哥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朝身边看过去。

　　阴凉的小巷子深处，一块块断裂的青砖墙面上，靠坐着一个体态匀称以膝居地的弱冠少年。

　　其实说是弱冠也不对，筠哥儿知道这人今年不过19的年纪，和自己同岁。

　　筠哥儿看着他在打盹，心里想着，幸好，幸好这人还在这，幸好他还没离开。

　　察觉到小哥儿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警惕心很强的乞丐没了睡意，转过头来嚣张道：“看什么看！”

　　筠哥儿冷眼撇过脸去，漫不经心地摘下遮面的帕子，起身准备离开。

　　“…………”乞丐看见他毫无遮挡的侧脸恍惚间觉得遇上了故人，起身叫住只留了个背影给自己的小哥儿，有些急躁地大喊道，“等等，你……你是筠哥儿吗？”

　　祁筠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皱眉看向这乞丐。

　　真是他……真的是他………看见筠哥儿清冷的面庞，乞丐眼睛一亮，拼命想证明自己的身份，“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乞丐重逢故人的喜悦很明显，明显得有些可爱。那双充满欢腾的眸子如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黑玉，能把人的魂魄都勾走。

　　而祁筠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你是谁？”

　　乞丐一愣，四下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身上乱糟糟的衣裳，刚刚重逢的欢喜也淡了下去。

　　“我认错人了。”乞丐重新蹲下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祁筠毫不留恋地离开。

　　看着人走远，乞丐纠结了许久直到看到小哥儿的背影快消失在眼前，才猛地站起身追了上去。

　　“这位小哥儿，你现如今在何处落脚？”乞丐笑嘻嘻道，始终和筠哥儿保持着一定距离。

　　筠哥儿没搭理他，故技重施偷走了一匹马准备离开。

　　乞丐见他又要走，心中万分不舍，厚着脸皮翻身上马坐在筠哥儿身后单手搂住对方的腰。

　　背部腰部感受到靠近的热源，筠哥儿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一个字也没说带着人策马离开。

　　一刻钟后俩人出了城且离那座城越来越远，坐在马背上的乞丐松开手惬意地向后躺下直接躺在了马背上。

　　筠哥儿喉咙紧了紧，怕把人颠簸下来只好紧了紧缰绳放慢速度。

　　“你………”筠哥儿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不肯开口。

　　许久之后筠哥儿听到背后传来轻笑声，悉悉索索一阵声音过后，筠哥儿腰间再次被手环抱住，那个躺在马背上的人坐起身来再次抱住了他。

　　“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不开口，”乞丐笑道，“莫名其妙带着我这么个陌生人上马，不怕我杀人劫财？”

　　“嗯。”筠哥儿语气还是淡淡的，看上去没什么和他交流的欲望。

　　“你是我的筠哥儿吗？”乞丐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样子，看上去还是那么欠揍。

　　筠哥儿加快速度，没有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筠哥儿，是不是，是不是？”乞丐松开手笑着威胁，“你不回答我就跳下去。”

　　一、二——————不等乞丐在心中默念到三，筠哥儿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你明知道我认出了你。”筠哥儿下了马冷眼看着他。

　　是啊，从筠哥儿故意摘下遮面的帕子时就知道了，乞丐得意地笑，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草地上的小哥儿，“要带我去哪？”

　　“回家。”筠哥儿回答得很干脆，随即转身朝不远处的泉水湾走去。

　　‘回家’…………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俩字，乞丐低头笑了笑，下马将缰绳系在树干上，跟着筠哥儿的步伐走到泉水边洗了把脸。

　　一言不发的筠哥儿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扔了个帕子过去，乞丐接过帕子擦脸，对着筠哥儿一笑，“擦干净了没？”

　　筠哥儿抿着嘴看过去，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勉强能看。”

　　乞丐微挑的丹凤眼露出了几分摄人魂魄的情意，看上去很亲切随和。或许是久居高位，乞丐又给人一种疏离的贵气感。

　　这么好的人，筠哥儿只看一眼就撇过脸去，乞丐这张脸比三年前更加吸引人。

　　不，不应该叫乞丐了，他有名字的，叫‘夙棘’

　　去上游喝足了泉水，筠哥儿带着水袋来到马儿身边，看上去要离开了。

　　“再休息会儿。”夙棘安坐在树下，感受着微风吹来的丝丝凉意，心情也好了许多。

　　筠哥儿好似没听到他在说话，骑着马就要离开。

　　看见这小哥儿来真的，夙棘苦不堪言，战战兢兢地扯住对方的衣摆，“不是要带我回家吗？真不管我了？”

　　“你慢慢走，我先行一步。”筠哥儿扯起嘴角嘲讽道，随即鞭子一甩不再管他。

　　马蹄扬起许多灰尘，把夙棘小王爷那张洗干净的脸又给弄脏了。

　　夙棘控制不住地朝马儿奔跑的方向追了上去，只可惜他这两条腿走不动这么多路，走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走走停停，直到天黑下来，夙棘才在一片树林小道上看到烤火烧鱼吃的筠哥儿。

　　“我不行了。”夙棘见到了筠哥儿放松下来，直接就地躺下，确认脑袋枕在筠哥儿腿上后，两眼一闭就昏睡过去。

　　“……………”一向冷言冷语的筠哥儿怔愣住，看对方不似在装病，有些紧张地抚摸上对方的额头，果然，额头有点烫。

　　夙棘再次醒来是次日清晨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绳索捆在马背上，马儿虽然行走得慢，可小王爷还是觉得腰背疼。

　　“你这么着急赶路，是家里有人惦记着你吗？”从绳索中挣脱开的夙棘调笑道，话中有话。

　　筠哥儿不接他的话，“我说出发就出发，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要再像昨日那样提出要‘休息’的条件，我办不到。”

　　夙棘哪还敢提，昨日不过说想坐在树下休息会儿就被这小哥儿给扔下，昨日走了三个时辰的路让夙棘苦不堪言，现在他是什么条件也不敢提了。

　　“你变了，不讲道理。”夙棘双手死死抱住对方的腰，脑袋有些昏沉嗜睡。

　　筠哥儿只得再一次放缓速度好让人安心休息。

　　这小王爷娇生惯养的，昨日也不是特别热，没想到不过走了三个时辰的路就病倒了。筠哥儿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么娇生惯养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在乡下生存。

　　中午夙棘醒了过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停停停，我们进县城买点吃的。”夙棘不等筠哥儿有所反应就直接跳下马，生怕夙棘不答应自己的无理要求。

　　筠哥儿骑马的动作停下，牵着马跟在夙棘身后。

　　“这个、这个……嗯……还有这个，本王…………本王公子全都要了。”夙棘大摇大摆地进了一家酒楼，活像一个身后有着无数随从争着付钱的纨绔子弟。

　　可惜他身后只有一个吝啬的小哥儿。

　　“王公子，两个铜板随便你用，超过这个数你自己解决。”筠哥儿声音越来越低，情绪也越来越不好。没有别的，就是心疼钱。

　　“给我两个铜板能买什么？你怎么这么穷。”夙棘有些吃惊。

　　“不是给，是借，今天借你王公子两个铜板，十日之后要还我三个铜板，”筠哥儿看着小王爷难看的脸色似笑非笑道，“怎么样，到底要不要？”

　　“要。”夙棘小王爷垂头丧气地接过两个铜板问着店小二这两文钱能买什么东西，最好是带肉的。

　　“滚滚滚，没钱装什么大爷，我们店一盘二两的羊肉饼都要50文了。”店小二呸了一声骂道。

　　筠哥儿以为这尊贵的小王爷会发脾气摔桌子，没想到夙棘压根没理会店小二的无礼，只是抬起脸冲筠哥儿夸张地笑了笑，然后跑出去来到小摊子上买了三个鱼肉包子。

　　夙棘有些小心翼翼地递给筠哥儿一个包子，他总觉得筠哥儿没有三年前那么喜欢自己了。

　　三年前的筠哥儿对着夙棘满脸都是笑容，三年后的现在，夙棘还没在这小哥儿脸上看见过笑容。

　　咬了口包子，夙棘主动从筠哥儿手中拿过绳索牵着马儿出城。

　　看着夙棘挺得笔直的背影，筠哥儿释怀地笑了笑，这一路筠哥儿都担心夙棘承受不住国破家亡的打击，所幸这小王爷目前的表现很正常。

　　离开这家小县城的路上，筠哥儿带着这落魄的小王爷继续往家里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