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秋日胜春朝》应钟拾肆

3、解围

　　周五放学一别，两人再联系上已是周六的傍晚时分。

　　沈兰时给梅秋发了条消息。
　　【Hi～可以给我拍一下周末的作业吗？我又忘记记下了……】

　　梅秋望着这条消息不自主地露出了笑意，他会先找自己，而不是旁人，这种感觉像是对她很信任，也很亲近。
　　不过笑归笑，手上的动作倒是迅速。

　　【谢谢！】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又见沈兰时发了条消息。
　　【我总是会忘记记下有哪些作业这件事，我之后也可以常常来问你吗？你可别嫌我烦！】

　　梅秋内心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她是个不怎么主动的性子，但她又实在是想再靠近沈兰时一些，如今他自己朝自己靠近了，又怎么会嫌他烦呢？

　　而也从今日起，两人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梅秋发图，沈兰时道谢的模式。

　　*

　　周二这天，因为梅秋和袁青棠打算去学校后门吃烤鸭，会耽误回家做作业的时间，所以她利用着下课能做一点是一点。
　　心是好的，可是此时的梅秋正在和题目大眼瞪小眼，一旁是空白的草稿纸。

　　今天数学课上老师讲的知识点，梅秋似懂非懂，但做题却没法下手。
　　纠结了一两分钟，梅秋还是决定先问问吴吟能不能教教她。

　　吴吟热心肠地给梅秋解惑，但有时候自己能学好，并不一定代表会教。
　　果不其然，吴吟教到上课铃响时，梅秋还处于有些发懵的状态。

　　梅秋怕吴吟觉得自己很笨，反复讲的东西都学不会。于是她连忙说自己会了，把作业收进了抽屉。

　　可梅秋还是不会这题的解法，她准备下课再去问袁青棠。
　　虽然她自己也不能保证袁青棠教的话会不会听明白，袁青棠思维太跳脱了。

　　一节课过去，老师准时下课。

　　梅秋踩着点去找袁青棠，但袁青棠说所有班干部都得去老师办公室开个小会，并召了其他班干部一起去了办公室。
　　梅秋有些丧地回了座位，经过沈兰时身旁时，听见了他给张祺讲题。

　　梅秋灵机一动，暗想：或许？可以问问沈兰时？

　　但是梅秋不想把自己这么笨的一面展现在沈兰时的面前。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向难题妥协。

　　“那个，沈兰时……”
　　梅秋拿着作业转过身来，轻声开口。

　　“嗯？”
　　沈兰时微抬眼皮，看向有些无措的梅秋。

　　“你可以给我讲讲这道题吗？我不太会做……”
　　梅秋把作业本竖起来，指向空着的那道题，眼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希冀，她期望着他答的那声好。

　　“他还没给我讲完呢，先来后到，梅秋你等会儿！”
　　还没等沈兰时回复，张祺就有些不满地开口了。

　　这一句话弄得梅秋有些小尴尬，她还没得到沈兰时答应或者拒绝的回应，便先收到了张祺小小的不满。
　　她被突如其来的尴尬涨红了脸，口中说着好，迅速地转了过去，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没事，这里就快讲完了，等我给他讲完就给你讲，你等一会儿。”
　　沈兰时的回应虽迟了一步，但还是到了。

　　梅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了，点点头。

　　兴许是张祺的头脑也不太聪明，又或者是题目太难，上课预备铃响了才将将结束教学。
　　梅秋知道，又讲不成了。

　　同学们陆续回到座位，老师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书走进来。
　　由于老师嗓子出了问题说不上话，所以这节课自习，可以有交流，但是要小声。

　　沈兰时拍了拍梅秋的左肩，让她转过来，给她讲题。
　　沈兰时的声速缓缓的，说话很有条理，让梅秋有一种他很靠谱的感觉，但有些步骤跳得块了，梅秋要转好几个弯才能反应过来。

　　等讲完一题，沈兰时让她试着自己做。梅秋转过身去提着笔写了前面几步，却还是卡在了关键处。

　　梅秋又转过身来，把自己刚刚写的题放到沈兰时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沈兰时看了看，是刚刚讲的题的复杂版，确实是难了一个度。
　　他拿出刚放一旁的草稿纸，给梅秋细细讲了起来。

　　这道题会难一些，所以讲的时间也会比刚刚要久一点。
　　梅秋转着身子有些累，不停地动找着最舒适的一个姿势。沈兰时见了，停下了笔，转而问吴吟能不能和她先换下位置。

　　吴吟听到沈兰时说要换位置时还有些诧异，一双明眸在沈兰时和梅秋两人身上来回探究，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两人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悄然换了个座位。

　　梅秋没想到他会和吴吟换座位，是看到她刚刚的不舒服才换的吗？

　　沈兰时把椅子挪了挪，离梅秋又近了些，接着给她讲。
　　梅秋离沈兰时更近了，近到她仿佛又闻见了上一次周五一起走的时候，她闻见的那抹不知名的清香。

　　刚刚还好，可是坐得越久，梅秋的注意力就开始转移了。
　　沈兰时的手很白，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得干净整齐，让梅秋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度。她想，这双手抚在钢琴上是得多相配，又能弹出怎样一首曲子呢？她忽然很想听一听......

　　沈兰时发现讲着讲着梅秋就停了回应，他撇头看她，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停留在了自己执笔的手。

　　梅秋意识到沈兰时停下了，她有些疑惑，抬眸看怎么回事，一下对上了沈兰时富有探究意味的桃花眼。
　　她暗道不好，似乎自己暴露了什么......

　　“怎么了？”
　　梅秋打算含糊过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盯着人家手一直看。

　　“没事，怕你没跟上，停下来让你缓缓。”
　　沈兰时看了看她微微泛红的耳垂，没有戳穿她，找了个理由糊弄。

　　此刻梅秋觉得沈兰时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她无比感激他不戳穿之恩，也庆幸沈兰时是这样的性子，不然她得有多尴尬。

　　但题会不会做还是很现实的，刚刚的走神以至于梅秋把沈兰时的声音当作了背景音，不幸地错过了第一轮讲解。
　　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说出来那就是自己揭自己的短了，也辜负了沈兰时的“一片心血”。

　　沈兰时原本想接着讲，但回头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动声色地重新来。
　　“我想到了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讲法，我来给你讲讲这种吧。”

　　这回梅秋不敢再耽误了，不然自己的小心思就都要露馅了。
　　况且梅秋总感觉背后有一股视线凝着自己，时有时无。

　　讲了两道题，梅秋理解得差不多了，沈兰时也悄悄地和吴吟换了回来。

　　这是最后一节课，等梅秋做完数学最后几道题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这还是从旁边同学们的蠢蠢欲动中感受到的。
　　她把笔盖合上，收起要带回去的书本作业。

　　然而原本利索的动作，渐渐缓慢起来。
　　因为梅秋感受到了吴吟的注视，不强但难以忽视。

　　梅秋停下手里的动作，准备好好问问怎么回事。
　　这实在是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可不巧的是，梅秋正准备开口，下课铃响了，到了激动人心的放学时刻。
　　同学们都躁动起来，教室里闹哄哄的。吴吟收回了视线，收起了东西，梅秋只好又合上双唇。

　　*

　　梅秋和袁青棠走在去烤鸭店的路上对刚刚吴吟的行为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求助于袁青棠。

　　“你竟然不知道？吴吟喜欢沈兰时啊！”
　　袁青棠说起八卦来一下没收住，仿佛听见了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

　　吴吟喜欢沈兰时？
　　原来如此，她成了吴吟的假想敌。

　　“原来她喜欢沈兰时啊......你怎么知道的？”
　　梅秋感觉自己错失了很多有效讯息。

　　袁青棠挽上梅秋的胳膊，亲昵地说。
　　“我们都是广播站的呀，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为什么沈兰时会和吴吟一组播吗？”
　　梅秋摇了摇头。

　　“那是吴吟自己求来的。”
　　袁青棠好像要说国家机密一般，凑近了梅秋的耳朵小声说。

　　这下可惊着了梅秋。
　　一般来说搭档是不会轻易换的，那么如此说来，吴吟从高一就喜欢上沈兰时了？

　　那自己......自己是不是丝毫没有希望了。
　　吴吟那么漂亮，成绩也好，她和吴吟一比简直天差地别......况且看起来她和沈兰时更为相配。

　　见梅秋一副难以置信又暗自神伤的模样，袁青棠有些不明所以地咧嘴笑了。
　　“不知道才正常，这事广播站站长只跟我说了呢。”
　　的确，以广播站站长和袁青棠的关系，是能得到不少先机的。

　　*

　　梅秋与数学相爱相杀的路途，周二只是个起点。从那天以后，梅秋便每天都会遇上新的难题，难度也直线上升，直让梅秋心生烦闷。

　　周四这天的数学课上，老师给大家复习完前面两天讲的知识点，便布置了几道题让大家先做，待会找人上黑板写答案。
　　梅秋最怕这种情况了，特别是碰上自己还不会做的时候。

　　梅秋看了看这四道题，除了一二道完全会做之外，剩下两道基本只能写个解......
　　可是这时候又不能问别人，大家都在奋笔疾书。

　　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时间也一点点地流逝，梅秋的心越来越紧张。

　　“好了，我看大家都做得差不多了啊，现在我找同学上来写。”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一句话让梅秋成为了静待审判的人。

　　“第一道题，谷新成。第二道题，罗叙。抽了两个男生，那接下来两个题抽两个女生吧，前面两个先上来做。”

　　梅秋仿佛被枪抵住了脑门，她在心里不住地祈祷千万别抽到自己，千万别！不然又尴尬又丢脸。

　　“第三道题，吴吟。第四道题......梅秋吧。这两道比前面两道复杂一些，你们可以等下再上来。”

　　现实还是现实，梅秋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自己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梅秋犹豫着是老实说不会做还是上去写个解。眼看着两分钟过去，吴吟都准备上去了，梅秋也还是做出选择来。

　　“准备好了是吧，那梅秋你也上来写吧，别耽误时间了，待会还要讲的。”
　　老师见吴吟上去了，便也催了催梅秋。

　　沈兰时似乎是发现了陷入窘迫境地的梅秋。
　　他教过梅秋写题，知道最后一道题梅秋是不怎么会的。

　　“刘老......”
　　梅秋正准备和老师说不会做，肩膀却忽然被本子打了一下。
　　梅秋往肩膀一摸，摸到了个本子，是沈兰时的草稿本。

　　“怎么了？”
　　老师原本是看着他们写题的，听见梅秋的声音后又转过身来。

　　“没事没事。”
　　沈兰时解救了此时的梅秋，她如获珍宝一般把草稿本贴在胸口，走上了讲台。

　　沈兰时这道题原本干净整洁的解答步骤中有很多补充的地方，都是些细小的容易被跳过的步骤。
　　这是梅秋习惯的解题方式，不怎么跳步骤，也更容易理解。
　　梅秋不知道这是不是沈兰时特意为自己补充的，先当是吧，她心里浮起丝丝暖意。

　　老师对着题一一给同学们讲解，当讲到第四题的时候，还夸了夸梅秋。
　　“梅秋这道题步骤清晰啊，便于大家检查哪一步错了，大家可以学一下，省得有人拿着打了叉的作业来办公室问我为什么错，好像我冤枉他了一样。”

　　同学们笑了起来。
　　这个人是数学课代表陈林，这桩趣事还是他自己开玩笑告诉大家的。

　　讲完题目，梅秋写了张便利贴，贴在沈兰时的草稿本上还给了他。

　　【不客气】
　　沈兰时的回复贴在了梅秋的左手臂。

　　梅秋撕下便利贴，小心地收了起来，夜晚夹进了本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