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迷宫》荠粟

4、第4章

　　栗阮像是被突然卡壳了的木头人，只有眼珠子能转。

　　要来了，终于还是躲不过相亲这条路！

　　“作什么丑怪的样子，”栗妈妈这次大力拍了拍栗阮的手臂，“都是上电视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妈妈嗳，我能稳重，但能不能别让我去相亲？

　　栗阮不敢说话。

　　“你这丫头，”栗妈妈还要再拍栗阮手臂几巴掌，才忽然想起刚才的话题，“让你一打岔差点给忘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别赖我身上。

　　栗阮仍然不敢说话。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你林翠阿姨还记得吧？”

　　不听不听，不决定不……啊？

　　栗阮张张嘴，硬是挤出几个字：“不是那个”相亲吗？

　　“什么不是？你不记得林翠阿姨了？”栗妈妈提醒栗阮，“小时候住在隔壁的林奶奶的女儿，江叔叔的妻子，你应该喊她江婶婶的，但你却喊她林阿姨，小时候她很宠你，还带着她家的……”

　　我当然记得！

　　“我记得，”栗阮怕自家妈妈越说越多，连忙小声提醒，还带了点胆战心惊，“我记得林翠阿姨，妈妈你是要和我说的这件事和林阿姨有关？”

　　只要不是让我去相亲，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慢着，该不会是林阿姨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吧？！

　　“对，和你林阿姨有关，以前住在同一大院里，她为人霸道，但对我们这是邻居却是真的好，你们小孩子不懂这些，但我们大人却是知道的，她啊，刀子嘴豆腐心，对老人好对小孩子也好。”栗妈妈点点头，脸上带着点惆怅，“你们长大了，我们也老啰，你林阿姨也没了以前那股劲头，现在都开始念叨着吃素养生了。”

　　栗阮安静的听着，生怕从栗妈妈嘴里听到“你林姨说给你介绍对象”之类的话。

　　栗阮一直记得林翠阿姨，因为林翠就是栗阮之前和郑小桃提过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那个人。

　　栗阮第一次接触手语，就是林翠教的，林翠是栗阮的手语启蒙老师。

　　林翠阿姨为人爽朗，嗓门很大，性格很豪迈、行动风风火火，长相很英气的女人。

　　但是在和不会说话的人用手语交流时，她却又很温柔很平和，仿佛再有天大的急事，她也能缓慢地用手语和对方“说话”。

　　栗阮当时第一次见到那样一个画面，之后再见到林阿姨风风火火总是火急火燎的样子时，就总能想起林阿姨在用手语和人“说话”时的另一个样子，大概是觉着不可思异，所以才会有后来跑去跟林翠学手语的故事。

　　栗妈妈的说话声打断了栗阮的回忆：“你林阿姨和江叔叔有个儿子，你还记得吧？小时候他就爱跟着你，还和你弟抢床位，非要和你睡一屋。”

　　“好像……是有点印象，比我小几岁吧，”栗阮想了想，对于江叔叔家儿子的印象很模糊，“他怎么了？”

　　小时候大院的小伙伴太多了，对方又比栗阮年纪小几岁，栗阮是真没能想起太多有用的信息，倒是对林翠阿姨还带着的另外一个男孩有点印象。

　　那男孩是林翠阿姨姐姐的儿子，和江叔叔家的儿子是表兄弟。

　　栗妈妈斟酌着说：“他也在洲市读书，前几天不小心摔到了腿，打了石膏坐着轮椅，林翠说他要坐三四个月的轮椅，实在爬不上七楼的宿舍，也不好每天麻烦同学，就想着能不能住你那去。”

　　“今年读大几了？是大四吧？”栗阮第一时间是反对的，这陌生男孩和自己住一屋，这多不合适啊，但那却是林阿姨的儿子，所以犹豫着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妈妈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他真是一个人和你住，我也不会放心，”栗妈妈对栗阮说。

　　“你租的房子是在一楼带小院的，两卧室和一小书房，你只住了其中一间主卧，还空着一大一小两间房，妈妈帮他在你舅舅开的护理公司里找了位护工，是你姥姥给介绍的，是位婶婶，人很好，到时候让她住小书房，林翠的儿子住另一间卧室，你们三个人各住自己的房间，平常出入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对人要有防备心是绝对要记在心里，不过有些时候，能搭把手还是可以搭把手的。”

　　栗阮觉得这不是搭把手的问题，她有几个同学也在和男性合租，各自互不打扰，现在租房的生活也过得很和谐。

　　但栗阮是自己心里别扭，总感觉自己接受不了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同住在一间房子里，前提首要的是陌生人，而不是对方是男是女。

　　这要是换成大院里其他熟悉的异性，栗阮是会同意的，虽然住一起，但各自都有独立的房间，房门一锁，谁也打扰不了对方。

　　栗阮犹豫着没有立刻答应，她这是想拒绝，栗妈妈对自己女儿的各种反应还是了解的。

　　“没事，不答应也没什么，妈妈帮你回绝林阿姨。”

　　“那我拒绝，”栗阮抬头看着栗妈妈，“如果是林阿姨去我那住，我一定千百个同意，可是她儿子……”是个陌生人，又还是男生同住一起，这多别扭啊。

　　“好，妈妈帮你回绝她，这是小事，我已经给他请了护工，他可以租别的房子住，”栗妈妈拿起手机，“昨天林翠还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没给，想着今天你回来先问问你。”

　　“电话号码可以给林阿姨，我也想和她说说话，”栗阮搂着栗妈妈的手，“谢谢妈妈，我等会自己给林阿姨道歉。”

　　“你这丫头，小时候也总喜欢粘着林翠，”栗妈妈给林翠发信息，“我先和她说一声，等会你自己再去说。”

　　“嗳好，谢谢妈妈。”

　　见栗妈妈好像没有其他想说的，栗阮悄悄地溜回了房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当天晚上，栗阮给林翠阿姨发了信息，郑重地给对方表达了歉意。

　　林翠回复信息也很快，信息的内容没有过多提到她儿子，只问了栗阮一些日常的小事，没有提及到栗阮任何关系个人隐私的事情，只有在信息内容的最后说了句“我家那臭小子有本事摔断腿，他就应该有本事爬着去上课，我当妈的心疼他是因为血缘关系，阿阮你作为他长久未见的童年小伙伴，日后如果见到他，该多拿这件事笑话他，好让他能长长记性。”

　　栗阮对着这条信息哭笑不得，反而有点替林阿姨心疼他家儿子。

　　林翠从小自己带着孩子，还要带着她姐姐的儿子，对于这俩小子，林翠都是奉行“男孩磕磕碰碰容易长大”的说法带大的。

　　但是她对大院里的小女娃却很细心呵护，每次她做了好吃的零食，总是先分给小女娃，还让每个小孩子先洗干净玩得脏兮兮的小手，是个外表和内心成反比的善良女人。

　　栗阮小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学林翠。

　　因为栗阮是大院里同辈之中年纪最大的，是整个大院里小孩子们的姐姐。

　　弟弟小时候在胡同里被其别的小朋友欺负了，回家的第一时间，不是找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而是去找姐姐。

　　“都是一群长不大的小屁孩。”栗阮枕着有趣的回忆入睡。

　　第二天栗阮吃过中午饭，背着回家时的小背包，左右手各拎着奶奶和妈妈准备好的各种美食，从家里又出发去洲市。

　　回到洲市的出租房，先是打开窗子通风，再将带来的食物放冰箱，最后是打扫卫生，一通操作下来，栗阮在沙发瘫成了软啪啪的饼。

　　不想动了。

　　论文最后还没定稿，接的工作还没有去录制，答应导师和同门师兄共同的实验还没有着手准备。

　　最重要的是，肚子已经饿了。

　　栗阮垂着头挣扎着又爬了起来。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天眨眼就又过去了。

　　清晨的空气很舒服，栗阮准备出门绕着小区跑一圈，回来的时候随便买早餐和到快递点取快递。

　　穿好跑鞋，拿了钥匙，推开防盗门，门外有人。

　　栗阮低头，看着院子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自己送上门了。
江松逍：阮阮姐姐，摇摇来找你玩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