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篇》好想吃牛杂

42、番外二

　　从这个故事的开始来重新讲讲这一场纠葛。

　　少女从那白雾中苏醒时，她睁开眼，看到那位翩翩公子。
　　她记得他的音容相貌，翩然有礼，温润如玉。
　　“没想到……”那人看到少女醒来，微微一愣，却立即恢复了那笑颜，他看了看门外那一丛白玉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空谷幽兰，空谷幽兰，不如，就叫幽兰罢。”
　　于是她有了名字。
　　幽兰。
　　可还没知道那人究竟是谁，那人便把她托付给了那个南疆山村里的人，离去了。

　　三年后，她已是村里人信任的圣女，主持这村里一切事务。
　　直到那一群不速之客出现。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人也是来自外面的世界。
　　当她同晴翎一起下了那祭坛，她才知道，原来这六界竟然还有这么多神秘旧事。
　　无意中救下晴翎一命，她好奇用那人留下的镜子窥探了几人的秘密，知道了真相的背后，却也惹来了晴翎的震怒。
　　那个雨夜，电闪雷鸣，六界再也不得安宁。
　　“原来你就是东炎玩弄众生的目的！”
　　那时她看到那清冷眉目的女子第一次这般激动，她吓坏了，任由晴翎拎起了她的衣领。可实际上她比晴翎还是要高出一些。
　　一旁的慕容瑾宇拦住了愤怒的晴翎，许是看在冥界右护法的面子上，晴翎总算是收敛了些怒火。
　　慕容瑾宇冷眼看着这少女，亦是无甚情绪的冷然道:“东炎与她的关系，你莫轻易下结论，我知你与东炎积怨太久，可东炎扰动六界，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少女，还得考量。”
　　晴翎怒道:“她身上的神识，除非是我死了我才会认错。我怎么会想到，会想到去探她神识？”
　　晴翎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她探到东炎神识的一刻，她当真是气得火冒三丈，已经是许久没有生过气，这下让她手抖得厉害，也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何这般。
　　是因为真的不甘，还是为这天下苍生？因为东炎折腾的这一切，人间已经民不聊生，灾祸四起，六界动荡。
　　“东炎既然已经放了神识在她身上，你如今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你还想再贬下一次九重天？”慕容瑾宇使劲拉住这人，晴翎才没有对幽兰动手。
　　慕容瑾宇的气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她看到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少女，她还是心痛了。
　　“她毕竟救过你一命。”
　　晴翎愣住。
　　是，她毕竟救过自己一命。
　　“她是她，东炎是东炎。你得分清楚。”慕容瑾宇强迫晴翎看向自己。那人发红的眼圈骇人得很，可慕容瑾宇已没有了调侃她的心情。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劝这位神界资质最老的神君。
　　“晴翎，切莫意气用事。”

　　六个月后。
　　少女等来了那个人。
　　这次他说，他要带少女离开。
　　“幽兰，这次我要带你回去。”
　　这次少女不再如以往这般依从他。她微微后退一步，问道:“回哪里？九重天么？”
　　那人愣住了，幽兰怎么会知晓了这一切？
　　东炎冷笑一声，这次，他直接拉起来那少女的手，带着她往那九重天走。

　　幽兰第一次来到九重天。
　　她不知道，这里即将困住她一生的地方。
　　直到遇到了那个人。
　　但也都是后话了。
　　东炎坐在那帝君座上，低头看着那被他困在阵中的少女。
　　“真像啊。”东炎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笑了笑，那笑与平日的不同，他似是真的开心。
　　一切都要在这少女身上结束了。
　　东炎打了个响指，一时间天地异变，六界灵气震动，汇聚到这法阵中。
　　幽兰站在那法阵中，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她感觉那法阵在把许多灵气汇聚到她身上，可她竟一丝不适也没有。
　　只过了一瞬，她看到四周白光四起，无数的人在往这里来。
　　她看到了晴翎的青鸟。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晴翎。那一夜之后，晴翎最后冷静了下来。
　　“幽兰，若是日后东炎来找你，他说什么，你都切莫答应。”
　　晴翎留下了这句话后，同另外两人一起离开了那小山村。
　　幽兰知道自己会再次遇到东炎，可她没想到，这一次东炎直接把她带回了九重天。
　　“东炎！你疯了吗？这可是六界的灵气！”
　　晴翎的青鸟也挡不住这阵中灵气扰动，她与羽霖试着闯入，却没有任何办法。
　　东炎坐在那帝君座上，漠然看着四周围过来的神君天君。
　　可他却对那少女笑了。他坐在那里，朝幽兰伸出了手。
　　“幽兰，你来当帝君，如何？”
　　听得这句话，晴翎又惊又怒，向来冷淡的神君此刻已经激动得无法克制，那青鸟早已极力往前，发出阵阵嘶鸣，可那阵法挡住了一切。
　　晴翎怒吼:“东炎！你疯了！”
　　幽兰也呆住了，她没有伸手。
　　“这样总足够了吧。”
　　东炎笑着，一步一步走入那阵中，他抓起了幽兰的手。
　　他的笑颜在那阵中也越来越淡。
　　直到一切都消散在幽兰的身体里。

　　九重天终于平静下来的一刻，晴翎跪在了地上。
　　她绝望地抬头，看着那少女。
　　幽兰脸上全然都是不谙世事的震惊。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晴翎苦笑一声，她跪在那里，四周的灵气随着那震荡渐渐散去，可她依旧跪着，没有任何勇气站起来。直到一双手扶住了她。
　　“晴翎……”幽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连自己该怎么办都不知道。
　　晴翎摇了摇头，握住了少女冰凉的手心。
　　“帝君……幽兰帝君……即位一事，我晴翎会操办好，帝君，选个好日子罢。”
　　“可……我……”
　　少女知道，她已经是神界帝君了。
　　神界，帝君，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七天后。
　　三生魔界。
　　魔宫。
　　那一身青衣的洛羽魔君正坐在案前，随意写着些什么。调皮掏蛋的小凤羽已经在她旁边骚扰了她好些时候。
　　“洛羽姐姐，你就答应我去帮我管一段时间的生意吧。”
　　洛羽不停无奈地摇头，有时候她也佩服年轻人的精力，怎么能有耐心纠缠她这么久。
　　正好青羽已经推门进来，她笑道:“怎么的，当初说好我们帮你弄好了这连缺阁，你这来缠着你洛羽姐姐了？”
　　凤羽扁了扁嘴，撒娇道:“可我这段时间真的有点事嘛……”
　　洛羽笑了笑，知道她就是这个性子，摇头道:“你又是要找你的瑄姐姐去了，就不能等两日？”
　　“你们又没有什么事……”
　　青羽把怀里的圣旨放在了洛羽案上。
　　“这下就有了。”
　　洛羽和凤羽打开了那圣旨。
　　“神界……新帝君即位？”
　　洛羽愣住，看向青羽。
　　青羽冷哼一声，说道:“我就说七日之前那灵气异动过于古怪，我看多半是与那东炎有关，这下他死了，新帝君即位，事情定然有蹊跷。你与我去好好探查一番才行。”
　　洛羽却不以为然:“探查那倒不必了，神界有多少底气我还是清楚得很，你我二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青羽猜测道:“这新帝君与东炎又会是什么关系，为何偏偏他要选此时传位，也实在古怪了些。”
　　洛羽还记得失落的小凤羽，她安慰道:“我同你青羽姐姐去神界一趟，你这生意啊，还是你自己好好打理才行。”
　　凤羽又失落地瘪了嘴，招呼也不打，就出了洛羽的书房。
　　看凤羽这无礼的行为，虽然已经习惯了，可青羽还是忍不住无奈道:“这小凤羽真是被宠坏了。”
　　“你可别说我哈，要宠也是你宠的。”每次说这话，洛羽都先提前甩清责任。
　　青羽“嘿”了一声，气恼地插了腰:“好像你没份宠着她一样？”只是她看着洛羽那看好戏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何必跟她计较，青羽叹气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争，我们赶紧准备准备，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
　　神界，洛羽叹了口气。
　　这九重天，她已经快千年没有去过了。那里埋藏了她太多心底的回忆。
　　与重华帝君在神界生活了几十年，似乎还是记得那里的一切。
　　如今新帝君上任，这神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洛羽与青羽一同来到神界时，路上正巧就遇到了妖王苏漪君与胡青丘。
　　那娇小的小狐狸胡青丘许是被青羽迷住了，一路上净盯着青羽看。洛羽这个不老实的，在旁边偷偷笑着，倒是青羽毫不知情。
　　不过苏漪君倒是告诉了她们许多关于这新帝君的事情。
　　“嗯，所以新帝君本是人界少女，被东炎帝君带到神界，把这六界灵气传给了她，接着又把帝君之位也传给了她。”
　　洛羽听得总觉得有些疑惑，这少女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惹得东炎为她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且她为何会得六界灵气，这也太奇怪了。
　　苏漪君叹气道:“现在六界都很疑惑，这少女没有身份，又如何能胜任这帝君之位，可晴翎已经咬定了要给她继承了帝君之位，我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青羽接着问道:“新帝君叫什么名字？”
　　苏漪君微微疑惑:“你们竟然不知么？帝君名叫幽兰。”
　　“这便是她的名姓么？”洛羽不知为何又问了一次。
　　苏漪君点了点头。
　　幽兰......
　　洛羽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被这名字吸引了去。
　　空谷幽兰，东炎给她取这名字，是这个用意么？
　　转眼四人已经到了九重天。洛羽与青羽将贺礼放好，在宴席上找了位置坐下。
　　果然是六界难得一见的盛会，向来冷清的九重天此刻热闹非凡，只是洛羽看见那几位熟悉的老神君脸上表情都不怎么好看，除了晴翎还算好些，羽霖那吹鼻子瞪眼的表情真是要把洛羽给笑倒了。再反观宾客们，个个都在打听着新帝君的底细。
　　静静等着那玄天钟声响起，洛羽看到了新任帝君的出现。
　　高挑的身材，略显凌冽眉目，却是带着淡淡的青涩，湛蓝色的眼眸，一身显得气势斐然的帝袍。
　　再配上墨梅入座时不慎刮起的风，此刻她便是九重天的帝君。
　　未来也会是。
　　洛羽看呆了。
　　与许多座下宾一样，直到幽兰坐到帝君座上，所有人都是呆愣的。
　　没人会想到，这个少女就是天生的神界帝君，哪怕她本是毫无身份的人而已。
　　待得晴翎宣布即位仪式结束，洛羽偷偷离了座。
　　青羽没有多问，便任她去了。

　　洛羽一路寻至后院，她记得重华帝君的院落。也不知为何，她想进去看看。
　　踏入那院落的一刻，院落亭台，一如往昔，洛羽都记得。
　　只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一切是何模样，如今亲眼所见，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那人早已不在，自己又为何要来看这些明明会让自己伤感的事物。
　　她走入重华的房中。
　　墙上挂满了画着她的画像。洛羽一一看了，她记得那朝露崖，记得那三生石边，记得这一切。
　　可她不愿意记得，她也不愿意再记起。
　　那书案下，放着当年她还留着的一个盒子。
　　洛羽把那盒子拿了起来，打开，那把玉扇依旧静静躺着，好似她的过往，一并被埋葬在了此间。
　　她静静放下这一切，走了出去。

　　才没走出几步，便听到晴翎的声音在前面传来。
　　洛羽在树丛后看了一眼，原来是那幽兰帝君与晴翎在说些什么。幽兰面露难色，她同晴翎窘迫道：“一会我便不用再去那里坐着了罢，可怪无聊的。”
　　晴翎叹气道：“可是帝君，这可是登基大典，陛下最好还是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回去罢。”
　　洛羽看着幽兰那青涩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这少女被这登基大典为难住了。许是想起了什么以前的趣事，洛羽笑了笑。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洛羽已经回了座。

　　“对了，晴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该不会一直偷偷盯着我。”幽兰察觉晴翎神色不对，她为何总是左顾右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速之客。
　　晴翎“嗯？”了一声，回道：“的确是提防着陛下，陛下还是快些回去罢。”
　　看到幽兰泄气地回去，晴翎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了重华的院子。
　　方才有人来过。

　　众宾客散宴时，晴翎特地在朝天门拦住了那一身青衣的红眸魔君。
　　“我还是劝你老实一点，如今你可不是什么神界的人了。”
　　晴翎严肃地说道，她虽语气严厉，可洛羽还是笑了出声。
　　“那倒是没有，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
　　“重华帝君的住所，劝你还是别肆无忌惮地认为无人知晓你的心思。”晴翎哼道。
　　洛羽只是挑了挑眉，她轻笑道：“怎么的，那也是我曾经的住所，我也不能去么？再说，我本就没离开过这宴席，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青羽也皱眉道：“的确，洛羽她一直没有离开过。”
　　晴翎也不愿再多说些，她拉住了就要转身离开的洛羽，最后说道：“如今这新帝君的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妙。”
　　洛羽可真是疑惑了：“我不曾打听过她的事，你为何这么说。”
　　只是晴翎放开了她的手，说了句“罢了”便转身离开了。
　　洛羽被晴翎这一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也没有打听过幽兰的事，为何晴翎要偏偏这般提醒她。
　　青羽被晴翎弄得连连苦笑。
　　“看来你下次还是少惹些事。”
　　洛羽瞬间冷了脸，前一刻仍盈盈笑着的红眸已凝成寒冰。她冷言道：“我看，晴翎才是藏着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只是这神界，我可是不想再来了。青羽，我们回去罢。”
　　青羽应了声，跟洛羽一起御风走了。
　　晴翎转身，却看到帝君正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幽兰疑惑问道：“方才你同那两人说了这么多，都说了些什么？”
　　“我劝陛下还是少管这事，那两人，陛下以后也不要理睬。”
　　晴翎已经没有了好脾气，她丢下这句话后便越走越远。
　　幽兰愣在原地，她隐约记得那青衣的女子，和那女子身后系在如瀑长发上的深蓝色发带，似乎总觉得，在梦里见过。
　　可似乎又不是。
　　朝天门的热闹已经散去。
　　幽兰转头，把这一切抛在了脑后。
　　从今日往后，她便是这神界帝君了，这六界之事，还有许多她要学的。
　　也还有很多她不了解的事，得用一生去体会。
　　一切只是个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