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85、鲛人海蒂斯

　　至璧山雅阁，温玉楼得知南撷拜师，微微一笑向宿飨姬礼拜，告辞离去。

　　南撷随宿飨姬穿梭空间离开碧螺城，一直来到幻海深处得一座海岛上。

　　岛上绿意盎然，淡水河流横穿小岛，物种植被乃至小动物很多。
　　十分有趣味活力的小岛。

　　岛中央有阁楼仙台，美轮美奂。

　　宿飨姬带他到千味殿，介绍道，“为师不喜欢在御名山。那里怪人太多，不如海外自在。
　　何况，这偌大的海域有取之不尽的食材，加之这岛上淡水丰富，气候适宜，被我圈养不少仙禽灵材。”
　　又道，“你我一路行来，我的技法已经交予你不少。
　　你大可取山中鲜材随意发挥。”

　　南撷拱手应是，又接过宿飨姬递来得一枚封妖带。

　　她道，“这是百灵腰带，居中三枚玉珏乃是灵兽空间，左三是拥有保鲜功能的灵植玉珏，右三是储物玉珏。”
　　“这便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里面余下的食材任你所用。右三玉珏里有我的食修心得。对了，除食修一道，你还涉及什么？”

　　南撷捏紧腰封，有点担心被宿飨姬嫌弃，“医毒之道，蛊毒之道。”

　　“哈……哈哈哈……”宿飨姬大笑，重重地拍了拍南撷的肩膀，“不愧为我宿飨姬的徒弟。
　　咱们乾坤门御名阁专出怪才。
　　修真界少有医修，但凡有伤都是服用丹药后自舔伤口。
　　你这几道有趣得紧。
　　食修、医修本有互通之处，且少有自保的本事。
　　毒蛊之道确是保命手段。
　　好啊好啊。我倒是捡个大便宜。”

　　南撷又听她叨咕不断，倍感亲切地微笑着。

　　**
　　三年后。
　　宿飨姬把自身地食道技法全部教给南撷。
　　经过南撷五行勺的启发，开启她对于妖力炼化为灵力的新思路。
　　已经待不住要出去游历，遂把南撷扔在九邑港附近。
　　“南撷，初心很重要，一定要找到本心。只有以此树立道心，才能令你在食修之道上走得更远更有深度。”

　　南撷无言。
　　这道心，他寻三年还不见影。
　　拱手向宿飨姬行礼。

　　宿飨姬有些不明白，这个好看的徒弟是怎么个心思。
　　猜测道，“为师学食修之道乃是为自身。当年我阿娘做饭极其难吃，激发我对做菜的兴趣，进而拜入仙门入食修一道。
　　徒儿，你做食，难道不是自身所爱？”

　　南撷回顾前身，那是他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致力于食道，源于食道给他带来安宁。
　　若这安宁上升到追求，又没有那么地强烈。
　　他想起夙星喝鱼汤时的模样，一口入肚后发出享受般喟叹声。
　　那时候，夙星的满足融进南撷的内心，令他也得到满足。
　　那种满足洋溢出来名叫幸福。

　　“如若你是为一个人做吃食。徒儿，你要考虑清楚，那个人对你意味什么？
　　你对食物的真诚，投射到那人身上时，也是如此么？
　　食道、人道，究竟是哪一样可令你道心坚固，走得更远？”
　　宿飨姬说完后破空离去。

　　南撷静静地待在海边，坐在礁石上，凝目远方海天之尽。
　　做食的安宁令他忽视食物本身的意义。
　　厨师做出吃食，无论有无灵力的食物，都希望吃得人开心满足。

　　南撷把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举在眼前。
　　这双手可以化解生命，可以塑造生命，可以做出美食，可以令人快乐……他喜欢夙星喝汤时得满足感。
　　难道只是对夙星吗？

　　南撷想起南晨，还有姚姑，何青一家，甚至金屋的海大厨在尝到内陆独特地味道时湛亮的小圆眼……乃至云龙派，小弟子拿到一小碗仙人瓮时涕泪肆流地感动。

　　南撷好像悟到什么，又被牵制什么。
　　他按在心口，闭目深吸口气。
　　那是他不愿意回想得过往岁月。
　　那些痛苦地经历禁锢他的内心。
　　七百多年游荡在净塔的渡河边，在岁月沉寂后，他早已被禁锢，无法再向谁敞开心怀。

　　这些点滴的经历过往汇集成为他的性格、处事方式，以及对世人的态度。
　　南撷亲手禁锢他的内心。

　　他想起烹饪时得一丝不苟，想起夙星那些话。

　　真诚。

　　食物从未对南撷有所欺骗隐瞒。
　　所以，他不会对手里的食物有任何心机算计。

　　但是，人不一样。

　　甚至对他以诚相待的夙星，他也无法彻底向他敞开。

　　南撷昂起脸，任海风拂过，任海上的云带来得雨砸在脸上。
　　不是很疼，但他的心很疼。

　　旧日的伤口被无情地撕开后流出脓血，如这些雨水滑过身体每一处地方。
　　他好痛，痛得需要外人的救赎。

　　南撷跌跌撞撞的起身，失魂落魄得前往九邑港，抑郁而沉闷地递交灵石，进入传送阁。
　　他回到玉峰城的传送塔。

　　南撷想去玉轩，后山的温水荷处，那里还残留夙星的痕迹。
　　温暖的池水也可以浸润、洗涤他脏污需要人救赎的内心。

　　他还没走到玉轩门口，碰上疾步而去地温玉楼。
　　“温城主？”

　　温玉楼刹住脚，回见一位俊美男修，呆滞两秒后张大眼，“南小友，你可算归来啦。走。”

　　南撷哀愁地情绪一下子散去，被温玉楼强拉去城主府。

　　玉峰城的城主府里有一座占地几亩地大湖。
　　湖沿岸雕砌美玉，几步就有各色海族玉雕。

　　南撷看向湖水的颜色，惊讶道，“这是海水？”

　　“对。海蒂斯只能生活在海里，我打造这方小碧海给她生活。”

　　温玉楼目光担忧得看向海湖，“近来，她什么都不肯吃。我已经催玉轩好几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只盼你快点归来。”

　　南撷这才知道他去玉轩寻自己。
　　“海鲛作为海族灵兽，需要吃熟食？”

　　这话问住温玉楼。
　　堂堂金丹真人竟然对一个筑基期修士目光闪躲。

　　温玉楼轻咳一声，好似现在才注意到南撷的容貌般，露出一个尴尬地笑。
　　“原来南小友长这般模样。
　　当真是和我想象地差不离，只有这般纤长灵巧的手才能做出那般精致地美味。”

　　南撷眼角微斜，瞟向水波平静的海湖。
　　试探地道，“温城主似乎很喜欢海鲛，海蒂斯？”

　　温玉楼不再遮掩，叹息一声。
　　“实话说，我喜欢海蒂斯。她无与伦比的美令我心动，她的歌声美妙绝伦。我动了想要与她结为道侣的心思。”
　　转脚走到湖边，坐在玉阶上。

　　温玉楼把手探入海湖，微微拨动。

　　数秒后，金色的头发浮上水面，一双白皙美丽的手握住温玉楼的手，海蒂斯美丽的脸孔从海湖里露出。
　　她有双大海般蓝色的眼睛，在青府海宫里歌唱时，眼里是充满灵动和梦幻，还有丝丝惊惧。

　　此刻，这双海蓝眼波里漾满忧郁、哀伤和绝望。

　　“海蒂斯，不要折磨我。”温玉楼另一手摸上海鲛小巧的脸，轻轻地为她揭去海水。

　　海蒂斯把小脸贴在他的掌心，轻轻地蹭着。

　　南撷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温玉楼和鲛人海蒂斯相爱了。
　　这令他感到震惊和好奇。
　　以至于他的目光盯在海蒂斯腰腹下面巨大的蓝色星光鱼尾上。

　　海蒂斯感受到他的目光，哀伤的目光里流出愤怒，挣开温玉楼的手，旋身摆尾间扑出巨大的水花砸向南撷。

　　温玉楼眼疾手快得给南撷设置一个防护罩，挡下水浪。

　　海蒂斯很生气，尖声嘶叫，“玉楼，他是谁，为什么要保护他？”

　　“娇娇，你听我解释。你已经许久不饮食，我怕你的身体日渐衰败，这是我请来的大食修。”温玉楼站在岸上焦急得解释。

　　海蒂斯狠狠地瞪南撷一眼，委屈地目光流连在温玉楼的指尖。
　　哀伤得一摆尾，沉入水里，消失在海湖得某一处。

　　温玉楼轻叹着朝南撷道，“没有受伤吧？南小友。”

　　南撷施展净尘术，好奇地道，“你……真得爱上她？而她似乎也爱上你。”

　　温玉楼苦笑。“南小友性情中人。可曾听过灵魂双修法？”

　　南撷惊得张大瞳眸。

　　温玉楼神往般地看向海湖，“我与海蒂斯非常同调。
　　一次灵魂双修令我认识到她的世界是蔚蓝地大海，无尽的自由以及祥和永宁，还有魅惑人心的美妙歌声。
　　在她的包围下，我感受到大海的宁静。
　　她给予我幸福。”

　　温玉楼朝他做个请势。

　　两人离开海湖，湖心里又冒出海蒂斯金色的头发娇美的面容。

　　温玉楼难过地道，“南小友眼尾含情，应有过刻骨铭心的情感。
　　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感受。
　　我动念过送返海蒂斯回她的家乡。”

　　南撷好奇地听他道出过往三年的经历。

　　“海蒂斯从最初地不适应，被我日渐感化，再及我们的灵魂交融在一起，知悉彼此的情谊。
　　她希望斩断鱼尾同我永远在一起。”
　　温玉楼烦恼道，“可是，我对她是真心真诚。真诚地不希望因为要在一起而改变她的所有。
　　失去鱼尾，她就无法再进阶。如同凡人一样过百年后消散于无。
　　短短的百年过后，我又是一人。
　　这样得在一起，对于我和她又有何意义？”

　　南撷好奇道，“海鲛失去鱼尾就失去修炼的能力吗？”

　　“是。这是海鲛的特性，鱼尾同她们的内丹一样重要。”

　　南撷颔首道，“海蒂斯不肯饮食便是因为你阻止她断尾，而她想和你站在一起。那你同她说明白你的担忧吗？”

　　“当然。我和她能灵魂双修便是真诚以待，以诚换诚。她明白我的忧虑，而我知道她的渴求。
　　她想要成为人，为我生儿育女。”

　　南撷震惊地停下脚步。
　　一只海鲛灵兽已经拥有这般明显地人类思维么？

　　这一刻，海蒂斯给他的感觉不再是灵兽，而是一个真正拥有爱人能力的“人类”。

　　同时，温玉楼和海蒂斯的感情也给他一个提醒。
　　苏西就是夙星曾屡次提起两人非常同调、灵魂双修，是不是在提醒自己。
　　夙星想要是真诚？

　　南撷摸在心口。
　　不够真诚地不是夙星，而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