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君与尔田上甜》青山春雨

67、云龙派无咎

　　南撷待在云龙派半年，认识门里上上下下所有人，还得个挂名长老的身份。

　　听说外头非金丹不能独立一峰，非元婴不可为长老。
　　在云龙派，掌门的修为就是筑基后期。
　　他无处可去，留在这里当个挂名长老也非常不错。

　　“南长老，今日我带好多属性相合的妖骨，麻烦你给做成仙人瓮啊。”
　　所谓仙人瓮，大抵类似佛跳墙得一道菜。

　　南撷经过各式妖骨的属性搭配后，经过出水烹饪等程序熬煮出一盅五行骨汤。
　　再用海陆空中灵材一起炖煮……

　　这群云龙派的炼气修士在修炼上不怎么上进，在吃上特别出众。
　　他们专门去五峰城传送阵处订购从九邑港来的海鲜食材，再交给南撷放进仙人瓮焖炖。

　　经南撷烹饪调味后，仙人瓮里的食材汤汁简直可以鲜掉仙人的舌头，视为鲜人瓮。
　　后被云龙派掌门无咎改名为仙人瓮。

　　南撷接过弟子装有海类食材的灵兽袋，淡淡地道，“三日后来取。”

　　“好嘞。”弟子欢喜地离去。

　　南撷在洞府里处理食材，门口的铃声响起，提示有客到。

　　“南道人，你在做什么好吃啊？”云龙派掌门无咎飘进洞府，歪头看向一众被分门别类精细处理的食材，“又有人喊你做仙人瓮？”

　　无咎已经习惯南道人的闷不吭声，自说自话道，“三日后我早点来取啊。”

　　南撷手上的动作微顿，叹气道，“你堂堂一派掌门，老蹭弟子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我觉得很好。”无咎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翘起二郎腿，“我一个变异风灵根，不能蹭点弟子的伙食，养着他们做什么？”

　　南撷自动无视他的话。
　　上次这人还说他是自由自在的风，俊朗帅气又不凡的风，绝对不会受困在大宗门的陈条旧规里，才会到这五峰山上择一地占山为王。
　　无咎的性子真有风得特点，乱风迷人眼那类。

　　光是处理仙人瓮的食材就要花去南撷整一天的时间，无心搭理这人。

　　无咎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任风滑过他的面容，旋在他的额心。

　　南撷在忙碌间瞥了眼，又是微叹。
　　有些人的资质出众，睡着也能修炼。
　　不像他非得没日没夜吸收火灵力才能提升修为。

　　说起修为，不知道夙星的修为到达筑基后期没有。
　　南撷处理食材的动作停下，脑子里想起与夙星过往的点点滴滴。

　　无咎抬手遮挡住阳光，眯着眼出声，“南道人，又发呆？处理这么点食材，你一天要发几次呆？”

　　被打断念想后，南撷很是不痛快，没好气道，
　　“这么闲管我做什么，管你的弟子去。”

　　“咳。不是我要管你，是风告诉我你有心事。
　　再说，那些个弟子哪里要我管。咱们云龙派一惯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无咎换个躺平的姿势，继续享受风中飘来的香味。

　　越闻越饿。
　　他取出日前从南撷这顺来的甜品果子，眯着眼吃上。
　　“甜，真甜。又香又甜。”无咎把糕点果抿入肚子，品评道。

　　南撷无视他，继续处理食材。
　　这人爱吃甜食，而那人却最不喜甜粥。

　　晚间，日头下山，无咎如一阵风般飘走，离开南撷的院子。

　　南撷熬上汤后，又另起炉灶熬上一锅鱼汤。
　　闻着渐渐飘出的鱼汤香味，他把自己砸进摇椅。

　　距离那日逃离湖边已经过去一年。
　　他抚摸挂有夙星那枚勾玉的颈项，心里念叨，“夙星的气还没消么。他发现两人的木符链换过没有呢？”

　　次日，无咎早早在门外等开瓮。
　　当香味飘出后，他直接卷走大瓮。

　　拜托南撷的弟子寻来后，感受到一阵风刮过身边，在心里大哭念叨：掌门不是人掌门不是人！
　　哭丧脸得他看向门口的南撷，“南长老，我的仙人瓮还在吗？”

　　“进来吧。”南撷被他的模样逗得微不可见地笑下。

　　弟子眼前一亮，直冲入屋，面对南撷递来得一小碗，差点喜极而泣。
　　“呜呜，我早起摸黑杀妖兽换灵石就为这一口。”
　　小弟子虔诚得接过小碗，见着金黄浓稠的汤汁，勺起里面的海鲜肉，虔诚地小口吃着。

　　南撷歪头看他的吃相，想起另一个大口喝汤的男人。
　　夙星从不担心会没得吃，才这么大口喝着鱼汤吧。

　　勺子撞击玉碗的清脆声惊醒南撷。

　　小弟子见他的笑意消失，恍惚道，“南长老，你要多笑笑。太好看了。”

　　“吃完把碗洗净给我送回来。出去。”南撷压下唇角，淡声道。

　　小弟子不敢得罪主厨，赶紧一溜烟跑走。

　　晚间，云龙派盛传一句“南长老笑一笑胜过一碗仙人瓮”的传言。

　　许多没能混上吃喝的弟子堵在南撷的院外，盼他笑一笑，堪比吃上碗仙人瓮。

　　无咎来还瓮，把众看热闹的弟子赶走，南撷才得清净。

　　南撷收起仙人瓮，朝他道，“我想要离开。”

　　无咎撸把前额的碎发，不羁得笑道，“他们吵着你？”

　　“我要出去走走寻访食材。”南撷看向远方玉峰城的方向，心里有股回去的冲动。

　　“最近九邑幻海那边传出异火的消息，你要不要去？”无咎眯着眸邀请道。

　　“异火？”南撷回过神。

　　“你不是天火灵根？若有异火助阵，何须再烧火做饭。”无咎裂开嘴，这个提议一定能打动南道人。

　　“这个很宝贝？”南撷若有所思。
　　若能得到异火送给夙星，不知他会不会消气。

　　“当然。”无咎一甩长发，颇有意思地笑着，“有缘者得之哦。”

　　南撷呵了声。这世上的事大抵是事在人为得多。

　　两人约定出发的时间后各自忙去。

　　**
　　翌日晨间，南撷站在镜云山巅眺望四方云海。
　　五峰山环绕四周，中间是一座凹下去的五峰城，占天险之利又阻挡四方的气流令五峰城处于湿热境。
　　他目光朝东南方向眺，经过五峰山和灵玉山脉的交接处，一直向东行就是玉峰城。
　　夙星还在玉峰城吗？
　　一年了，属于他的木符勾玉毫无动静。
　　他一定还在生气吧。

　　在这一年里，南撷日日会思念一遍那人。
　　自悔愧疚当日的所行，却得狠下心离去。
　　如若那日直面夙星，两人可能会尴尬到老死不相往来吧。
　　夙星不是女人，他是一名男子。
　　男子的尊严有时候强烈到不惜决裂。
　　南撷不得不用这种分离的方式去淡化彼此之间的矛盾，才可以图谋日后的相偎。

　　云龙派虽是小派，但无咎算是挺负责的掌门，赚取的灵石大部分填充门派的玉符库藏，这让南撷补充不少修真基础知识。
　　他沿山巅小道下山，时不时采一些日前种植在道边的灵药放进玉盒。
　　采完一株，他会把灵药种子或者可再生的根系留一部分在土里，数月后又会长出新得灵药。

　　一直到天色擦黑，南撷才回到仅几幢木楼的云龙派。

　　无咎正等在山门口，见他回来松口气，“南道人，你让我好等啊。”

　　“不是约定明天才是出发的时间？”南撷穿过他，跨进木楼殿，径直往后院去。

　　无咎跟在他身后，提醒道，“今日你还没做吃食。”

　　南撷哈了声，“我没来之前你吃什么，以后还是吃什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无咎反应过来，“你还是要走？”

　　南撷轻应了声，绕过木楼殿，穿过山道，回自己的洞府小院。
　　挡在篱笆门口不让人进，“明日早上出发吧？我会守时，你回去吧。”

　　无咎是风，风无孔不入。
　　在此前他还是人，还要脸。
　　没有直接跃过篱笆门，嚷嚷道，“大家兄弟一场，临别前送只地锅鸡啊。”

　　回应他得是南撷关上木门挡去他的视线。

　　无咎叉腰，踢了脚篱笆围栏，转道回去安排明日的事。

　　翌日早间，无咎见南撷一身轻装出门，贴近来道，“真得不回来？”

　　南撷后仰拉开距离，“不回。”

　　无咎丧气地抛出一只飞舟。
　　两人跳上飞舟去后，朝一众不明就里的小弟子招手，驾驶飞舟穿云而去。

　　飞舟径直前往九邑港，横穿东西向灵玉山脉。

　　南撷一眼不错地盯在下方山脉。

　　无咎抱胸瞧他，“南道人，修士寿命长点没错，但筑基期不过区区五百年。
　　有限光阴过隙，无情日月如梭。
　　你这般无情无性的模样，日月如梭，时间过得很快啊。”

　　南撷掩下眸底灵光，轻笑了声。不为无咎的话，而是为那神秘的灵玉山脉中心的雾湖。

　　无咎眼前发亮。
　　小弟子们传得果然没错，南道人一笑抵得上一碗仙人瓮。

　　“时间如梭又如何？有些人该等还是要等，有些事该做还是要做。”
　　不谋心，何以谋人余生。
　　南撷敛下思绪，淡淡地回他，同时也坚定内心的行为。
　　他凝目在下方云海雾气，脑子里清晰地晃过渡心魔劫的场景。
　　半是任性半是实情，这般如同微醉得状态才能突破他的心，成就彼此的日后将来。

　　无咎抚掌，大笑道，“说的没错。”

　　**
　　两日后飞舟高速得掠过灵玉山脉，直往沿海大山飞去。
　　半个月后，两人到达九邑港。

　　南撷头一次来九邑港，闻着海边熟悉的海腥味空气，心里久违的金箍慢慢地松散开。

　　他对海边的生活还停留在小渔村和金屋。
　　比起东大陆的海边，九邑港显得更为热闹繁华。

　　各色肌肤的人种乃至妖族混在其中，体型也十分不同。
　　肌腱分明的大力士别两把大锤，体型匀称俊美、背负长剑的剑修，身材中等拿下巴看人闻着有股药味的丹修，还有穿晓道衣的乾坤门弟子。

　　南撷对晓道衣太过熟悉，一下子认出对方的门派。
　　思绪又被带得跑偏去。

　　“走，我们先去找地方住下，再同人结伴出海。”无咎安排道。

　　南撷跟着他在九邑港寻家客栈入住。

　　晚间，南撷点几份鱼料慢慢地品尝。
　　一盆水煮海贝，一锅龙螯烩（虾蟹混煮），一盘红烧星斑。
　　他一份份地尝过去。
　　论食材原味口感，明显是修真界更佳。
　　论做菜手法，他觉得这里的厨子远不如东大陆海边金屋的厨师。
　　至于菜中的灵力。
　　全是普通食材，凡人可裹腹，修仙者大抵尝个味道，满足下吃东西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