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打工日记第五十六篇 ...
-
“所以你觉得凶手是谁?”
在寻找线索的时候，顺荣哥开口询问。我正在翻着放在角落里的杂物，漫不经心回答：“我觉得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俊辉哥，又是外国的，又是有好看的鼻子，但也只是暂时觉得而已。”
顺荣哥：“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嘶——如果真的是jun的话，那也太大发了吧——他看上去就不像是杀人犯啊。”
“嗯嗯。”
我应着，全部注意力都在不起眼的东西上。角落里摆放的这些杂物无外乎是带血的球、网开的羽毛球拍，再往下翻翻，还翻到了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团。
展开来看，血淋淋的纸张上写着“成绩单报告”几个词，视线下移，不难看出格外熟悉的名字——“孟祥”“文俊辉”“徐明浩”。
除了我自己的名字，其他两位哥的名字都在中间层。
顺荣哥还在背后翻着课桌，Joshua哥和圆佑哥两人在隔壁里面寻找线索。我默默地将这一张成绩单塞在袖子里。
很硌人，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都能让尖锐的纸角划过皮肤。
我有些后悔没听净汉哥的话在里头穿一件打底衣了。
本来想这样子就算了，在起身的那一片刻，大脑闪过一道光，让我又将那成绩单拿了出来，本来就有血迹的手指沾了沾角落地下还没有完全干去的血浆，轻轻将排在第一的我的名字抹去。随后才叠了叠，放在袖子里。
“十四，有线索！”
我站起身来走向他，看着他乐呵呵地举着一张纸条。
“什么内容?”
“是杀人犯的。”顺荣哥出声：“……我们学校有很多鬼怪传言，说我们学校之前就是鬼宅，是我们的校长陈校长请来巫师做法事。让我们吃惊的是，转校生的父亲就是传言中的巫师！更神奇的是，转校生的姓和巫师的‘巫’字的一样……”
“……中文里面‘巫’字和‘文’一样，都是‘w’。”我平淡开口。
顺荣哥沉思一会：“韩文里面，‘巫’字和‘孟’字一样，是‘M’，你……”
“我有个人信息，哥，你忘了吗？”我翻开本子，指尖点了点夹着我信息的那一页，“在这呢。”
顺荣哥后知后觉：“哦对哦，你有个人信息，那就不是你——不过真的和净汉哥说的一样，受害者和杀人犯的线索只有对比起来，才能分辨出谁才是杀人犯……”
“杀人犯是外国人，又有好看的鼻子，姓氏和‘巫’一样——这很明显就是俊了啊……没想到……俊真的是杀人犯……我要把这个事情告诉shua和圆佑。”
我没有出声，只看着顺荣哥小跑着跑出了后门，他的身影拐入了隔壁的教室里头。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也抬脚跟了上去。
“……俊很有可能就是杀人犯了。”顺荣哥飞快说道，将在隔壁说过的串联起来的线索又说了一遍。我静静站在他们身后，观察着他们有些难以看清的神情。
站的时间有些久了，我已经感觉到腰酸背痛。在顺荣哥说话的时候，我歪了身子，半靠在讲台上。这间教室的讲台一如其他教室一般，若真要指出点不一样来，就是在横陈一台的粉笔里，混杂着一根带血断指。乍一眼看上去，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压根看不清。我捏了捏那根手指。
有点软，是橡胶。
用笔抵着讲台下专门存放键盘的拉台，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层血。看久了，这点血对我来说已经不算是恐怖了，我甚至心里都会无聊地去计算黑红色素的配比。
那一头说完了，Joshua哥深深吸了口气：“……俊的嫌疑真的很大啊这么看来——要是DK和珉奎跟俊在一起的话，就很危险了。”
又是冰冷的女声通报，将我本来都要吐出去的字眼给堵了回去。
“珉奎，逃出失败。”
……
已经是第八个逃出失败的成员了，还剩下三个成员需要找到他们的线索。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NPC行动时候的声音。
“看来，硕珉哥他们不在教学楼里，应该是在宿舍或者餐厅。”我拿出知勋哥留下的地图，在讲台上展开：“教学楼四楼有通往宿舍的大门，二楼的右侧有走道可以通往餐厅。等我们找完四楼线索就去找韩率哥，再找找出去的钥匙。记得小心点俊辉哥，在不知道杀人犯是怎么杀人的前提下，能避开杀人犯的话就避开。”
敲定之后，我们依旧分成两队，我和顺荣哥继续在没有找完的教室里面寻找线索。那间教室里面除了被我藏起来的成绩单和顺荣哥找到的线索以外，并无其他。
Joshua哥他们也毫无收获。
在第三间教室里，圆佑哥找到了受害者的线索，是Joshua哥的。
“我敬爱的主，你需要一个参加过唱诗班的收藏品吗？”
我收好纸条。
现在“1分钟”送走成员的名额已经没有了，或许是说，早就没有了。最后一个名额就是珉奎哥，硕珉哥虽然是被我标着“1”，但因为名额够了，他应该是会多存活一分钟，作为“2分钟”送走的名额之一。
现在“2”分钟的名额只剩下两个，“3”分钟送走的名额也还有两个。
……
Joshua哥、韩率哥、俊辉哥、顺荣哥。
四个人，四个不同时间的名额，怎么安排?
……
心头被思绪牵动，生出些后悔情绪来。先前我怕留下来的成员太多而太快发觉我就是混在他们之中的杀人犯，便用不多的“1分钟”名额送走了成员。
太过武断带来的情绪不知后悔，还有些焦虑。
我深深吸了口气，混杂着道具血气味的空气微凉，传遍肺腑。在有力的心跳声之中，我听见了心底的另一股声音:
淡定，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亲爱的收藏品们应该是按照什么顺序去以鲜血为代价，向主换取他们的永垂不朽。
……
HOSHI好糊弄，可以让他活久一点，Vernon在别的地方还没有和我接触过，我不清楚他知道多少关于我的线索……Jun？我还没有他的信息——如果到最后他作为在逃出前唯一一个存活的逃生者的话，那我赢的概率会小很多……
我略微思考，排好了顺序。
HOSHI，3。
Jun，2。
Vernon，2。
Joshua，3。
……
笔尖轻轻移动，微微用力下压，墨水渗出勾勒出细到极致的数字，水的张力牵扯模糊了数字，只留下一个小点。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Joshua名字后那一个小点，代表着他生命的三分钟倒计时。
我慢慢走着，站定在门口，静静看着在最后一间开放教室里头寻找线索的三个人，摊开的本子因为走动时带起的风，早已经没有停留在Joshua哥信息上，而是翻了个页，退回了之前夹着的杀人犯信息的那一页——
“……转校生的姓，和‘巫’字一样……”
韩文里，我的姓“孟”——“Maeng”，和“巫”——“Mu”的声母一样。
……
“DK，逃出失败。”
“找到线索了！”
两声不同内容、不同情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起，宣告“死亡”的冰冷声色轻易盖过了顺荣哥惊喜的声音。
我看着他一愣，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还没有弯下的上扬嘴角挂着逐渐消失的笑意，他的眼睛里满满充满了惊恐。
他的惊恐来源于那在脚下响起的NPC的声音，这说明，硕珉哥就在我们楼下。
“线索是什么?”
我出声打破着这安静的氛围。而顺荣哥也回过神来了，展开他那从粉笔盒里取出来的线索，轻声缓慢地念着每一个字眼：“……我的主偏爱跳舞好看的收藏品，而作为收藏品的他，也有主欣赏的不要命精神——能够在一件事情上，不要命了地一直重复，似乎做不到完美，便不能够停止……”
“是顺荣哥。”
显而易见。
我走上前去，拿过了那一张纸条，夹在了本子里，用笔写下了顺荣哥的名字：“现在可以确认的是——除了圆佑哥以外，我们都确切的不是杀人犯，但圆佑哥是杀人犯的嫌疑远没有俊辉哥的大。”
“……不在场的Vernon——也不是杀人犯，即使还没有找到他的个人信息。”
Joshua哥从窗帘的高处拿下了两张卷得小得不能再小的纸张，一张白色，一张全是红色。他轻轻展开，先念出了那一张带血的线索：“……转校生的性格实在太孤僻了，连学校一年一次的交友舞会也不参加，老师们也没有多说什么，特别是只看重成绩的古板老师，可能是因为转校生的成绩很好吧，自从来到我们班，转校生就从来都是考试成绩的第一名……”
他展开另外一张:“这是Vernon学校舞会的邀请函，在邀请函的下面，有一行小字——我很开心能够参加舞会，希望我和我的舞伴也能够玩得开心。”
圆佑哥：“杀人犯的成绩很好。”
……
袖子里的成绩单乖巧贴着手臂皮肤，冰冷的触感缓缓被自己的体温化去。
“……如果有找到成绩单什么的能够看出排名地东西的话，很快就能锁定杀人犯了。”我平静开口，“现在还没有NPC出来驱逐，那这一层楼的线索就还没有找完。”
Joshua哥：“可是这是最后一间没有上锁的教室了，之前的教室里可能还有遗漏的线索，我们再仔细找找吧。”
“嗯。”
话音刚落，安静的环境里除了我们自己已经消失的说话声，还夹杂着一声声叩门声。
砰——砰——砰——
缓慢至极。
圆佑哥先反应过来快步来到门口处，视线停在了右边。我也跟着看去，在漆黑的走廊里，站着一个人影。
她垂着头，长头发盖在眼前看不清她的脸。她只静静站在那里，屈手一下一下敲着最后一间房间的门。
敲门声荡开，走廊上挂着的黑色画像借着昏暗掩盖，悄悄移动了视线，只好笑地看着堕入这里的人垂死挣扎。
NPC敲门的时候，敲一阵停一阵。我沉默地等待着新的敲门声开始。没过多久她停了一会，换了一只手，背对着我们低下头，继续敲着。
1——2。
……
1——2。
……
1——2——3。
……
1——2。
……
1——2——3——4——5。
……
1。
……
1——2——3——4。
……
2232514。
……
20020325，我的生日。
14，我的应援顺位。
这是密码，也是暗示。
我越过了圆佑哥，迈大步子走向NPC所在的房门口。见到有人来了，NPC回头就走。她走得很稳，身体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远远看去，如同飘着一般。
眼前的门上血迹斑斑，门把手依旧挂着一个锁，四位数。
2002，0325。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调出2002，随后轻松扭开了锁。跟上来后没有说话的顺荣哥扯了扯我的衣角：“你怎么知道？”
“她敲的门声有规律。”我抬手推开了门，“很幸运，我连蒙带猜试的第一个密码，是正确的。”
……
闯入鼻腔的空气多了一些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气味。推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略高于走廊温度的暖气。门后的光线比走廊还要暗一些，几乎是得瞪大眼睛才勉强可以看清楚事物的轮廓。
“你们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Joshua哥轻轻开口，声音很小，似乎是怕他自己的声音盖过了他口里奇怪的声音。
胳膊上贴着层暖意，我抬手捏了捏顺荣哥的脸。听了Joshua哥的话后，我们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去听他口里奇怪的声音。
……
听到了。
……
是个女人的声音。
很空灵。
“……3、4……7、8……还差5个……怎么还差5个？”
“……淡定别生气，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还没有成为收藏品的小狗们会在哪里……”
“……找到了~在这呢~”
下一秒，门里跳出了几道扭曲的人影来，狰狞的面目与满是鲜血伤痕的扭曲身体逐渐脱离屋内黑暗的束缚而变得清晰无比。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他们扑倒身前的时候，我抓住了三个成员的手，拔腿就往尽头跑——那里有通往宿舍的走道。
背后扭曲的人影穷追不舍，眼前昏暗中的人画像不断后退不过几秒便到了终点。
“阿西！怎么有门锁着啊！”
我险险刹住脚步，在顺荣哥几近崩溃的话语声里差点撞上那有斑驳锈迹与有铁色剥落的门。
呼吸被剧烈的心跳声带得十分紊乱，耳边听到的声音除了砰砰心脏跳动声外，有成员粗重的呼吸声、有NPC的呜咽声与凄厉叫声。
回头看去，那些NPC已经追了上来，抓着我的脚踝，我还没来不及给出反应，他们又将手撤了回去。随后所有的手都伸向了Joshua哥。
Joshua哥反应过来了，不敢相信：“我？我逃出失败了？”
有NPC点点头，也不爬了，站起来将Joshua哥围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走了。我脚发软，忍不住靠着背后的门，点点金属冷意渗入布料，撩拨皮肤，积攒着点点寒感瓦解体表温度。
走近黑暗身影变得模糊的Joshua哥回头和我们招手：“我先走了，你们加油。”
……
“回去那个房间。”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个房间还有东西。”
“shua，逃出失败。”
我顿了一下，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追逐战，大可不必引我们过去。”
圆佑哥垂首，暗自思考。
顺荣哥已经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只牵着我的手，掌心里全是薄薄冷汗:“……好……”
我望了圆佑哥一眼，随后带着顺荣哥朝那房间走去。
“孟祥，你说——”
脚步一顿，我侧头看着开口的圆佑哥。他只抿了抿唇，此刻的我压根看不出他的表情。
“什么情况，才算是混杂在我们之中的杀人犯失败呢？”
“……只要拿证据指认出她来，就算她输。而逃生者，只要逃出一个，就算逃生者赢。”我微微一笑，“哥，你忘了？”
“没有。”他慢慢朝我们走来，“只是回忆一下而已。”
……
那个房间里头，放着很多麻袋。
我大着胆子摁了摁：“是棉花玩偶。”
很多密室都会将棉花玩偶塞在麻袋里装作是尸体。上辈子我玩密室的时候被吓得半死，后来特地开灯了再去逛一圈，发现也不过如此。
我和圆佑哥一一摁着麻袋，寻找着可能藏匿其中的线索。掌心之下触碰到的麻布并不大一样，有些麻袋干燥，有些麻袋有些湿润，摊开掌心来看，是一层血色。
顺荣哥胆子有点小，不敢和那类似于尸袋的麻袋接触，所以他便在角落里仔细寻找着。
“啊！”
顺荣哥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飞快后退直到退回了我们这边，抬手指着角落里摆着的一面镜子:“……刚才有个女鬼……”
圆佑哥抬手将我们护在身后，慢慢走向那一面镜子。他还没有走近，那镜子里头跳出了一个NPC来，她手里举起的刀子还在往下滴血。
啪嗒一声。
她慢吞吞逼近我们，我和圆佑哥站在原地不动，只静静看着她。她的视线掠过了我们两个，最后停留在顺荣哥身上。
“……你……你好……”
顺荣哥傻乎乎地和她打着招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NPC来到我们面前，举起了一个盒子。我眼神暗了暗，从她手上接过。
那盒子湿淋淋的，拿在手上的触感并不是很好。我摸了摸锁头，也是四位数，便快速解锁来。
一声清脆的锁开声让我不自主挑了下眉。
果然——是0325。
……
在锁开之后，那本站在我们面前没有动静的NPC突然暴起，抓住了顺荣哥的手。
耳边炸开了顺荣哥的一声尖叫。
“……HOSHI，逃出失败。”
顺荣哥：“……啊？我死了？”
我掀开盒子，头也不抬：“恭喜啊，不用再担心受怕了。”
回应我的是顺荣哥敲的我那一下脑门。
……
“你怎么知道密码？”
我掀开盒子：“敲门声。”
“敲门声？”
“嗯。”我拿出里头的卡片，并不想和圆佑哥说太多，只揭过这一茬，说着卡片的内容:“……物藏字行？物体藏在字里行间？什么意思？”
圆佑哥拿走了卡片，我的视线重新投向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类似于小手电筒的东西。
“可能是说线索藏在字里，这个线索可能是大门钥匙的线索。”圆佑哥习惯性地碰了碰鼻梁，继续说道：“但是……是在哪里的字？”
我思考了一会，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手上把玩的手电筒被我摁到了开关，一束蓝紫色的光射了出来，落在了圆佑哥身上。我手偏了一下，那光便落到了这间房间的墙壁上。
！！！
一口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心脏停跳了一拍而后被刺激得越发卖力地跳着。我瞳孔紧缩，视野里的一切因为瞳孔的颤抖而晃了晃。
抬头看过去的圆佑哥脚步乱了一下，落在耳畔的他的深呼吸也诚实地乱了一下，变得急促。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忍不住攥紧了手电筒，遍体生寒。
……
顺荣哥的离开真是时候——
眼前的墙壁与寻常教室一样，原来都是白色的水泥墙，又洒着一层红棕血色。在手电筒的照射之下，那血色之中的水泥墙上，有一个个胡乱叠在一起荧蓝色的手印与抓痕，满满一墙，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灯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堆在墙脚的麻袋上。
麻袋上满满的血水之中依稀印出了扭曲的面貌来，像是临死前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抓痕与拖拽的痕迹铺满了整个地板，一滩滩的血渍混杂着杂乱的脚印，从门口处延伸，布满了整个地板。
灯光上移，依稀照射到了天花板。
血液飞溅在天花板留下了一个个发黑的血点，铺就的痕迹无法让人停下凶杀现场的联想。在血色之中，一双睁大的眼睛在灯光下现形。蓝莹莹的瞳孔紧盯着我们不放，生动的画技似乎让那一双眼睛下一秒就要随着一个鬼影出现。
在天花板与墙壁的交界处，悠悠落下一道血水。三五颗血珠子沿着墙壁慢慢下坠，在蓝色的灯光与发白的墙壁衬托下，诡异无比。
我死死牵着圆佑哥的手，彼此快速冷下的体温无声告诉着彼此此刻的惊恐。
喉咙发痒声带紧颤，只发出一声声急促的气音来，怎么也凑不成一个字眼来。莫大的害怕之中，身体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每个毛孔都被寒冷占据，积攒起来的温度也在渐渐消散，逐渐为零。
一道……
两道……
整个墙壁都流下了血，手印与抓痕逐渐被血水抹去，只能够看清模糊的轮廓。
圆佑哥拉着我慢慢后退，慢得像是怕惊醒什么一般。
我们两个退到了门外，被我抓在手里的手电筒即使因为有本子的存在，也不晃一下，始终照射着那逐渐被血水吞噬的墙壁上。
走廊的尽头有开锁的声音。铁链砸地发出的声音也在脚下地板上传递，震得脚心微震。
“圆佑！十四！”
我呆呆转头看去，手上的手电筒也跟着移动，照在走廊的地板里。
同样是拖拽的痕迹。
同样是杂乱的脚印与手印。
……
我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跑来的俊辉哥和韩率哥，默默将手电筒的筒口压在自己身上，不发出光线照射到这些东西，怕吓到他们。
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些藏在光线之中的痕迹来得还要让人害怕。
“哥……”
开口喊他们的声音依旧颤抖。
俊辉哥抬手抱着我和圆佑：“找到你们太好了……我和Vernon在宿舍那边困了好久，到最后是NPC看不下去才放我们出来的……”
我靠着俊辉哥的肩膀，忍不住闭上眼睛，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暖香，心里的惧怯慢慢褪去。有暖意落在心田，霎时间便随着心脏的跳动涌向四肢百骸。
即使圆佑哥松开了俊辉哥，询问他们是不是有线索的时候，我依旧抱着俊辉哥，过了半晌才在Vernon拿出线索的时候收回了手，关了手电筒。
Vernon拿着纸条：“就这些了，有一些还是NPC给的。”
我拿过两张，低低念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转校生的家乡是中国南方的某个地区，是个宗教信仰很浓烈的地方……怪不得他的父亲是巫师……”
原文的“她”被我念成了“他”。
我面不改色篡改了内容。
圆佑哥念出了另一张纸条的线索：“……主需要混血儿。”
“是韩率哥。”他手里的纸条被我拿了过来，“韩率哥果然不是杀人犯。”
韩率哥：“我当然不是啊。”
我低头快速写下了他的名字。
Vernon，2。
圆佑哥：“这里还有一张——像是——俊的。”
我猛然抓紧了握在手里的笔:“什么内容？”
“……他在童年时期便已经在他的家乡有过演艺经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被他的朋友打趣，一起看着他小时候拍摄的电视剧。我记得，他的脸很红，很红……但我只看得见他的鼻子——很好看——”
……
我垂下眼帘，在线索到手之后，落笔写下了他的名字。
Jun，2。
俊辉哥开口：“还有一张来着，等等——”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被追的时候我怕掉了，慌乱塞在袖子里面的，你们看看。”
我接过一看：“……很让人意外，他游戏打得很好，几乎是班上打游戏打得最好的一位……是你的。”
我看向圆佑哥，他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彼此漆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被赋予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魔力。他嘴唇轻动，我立刻出声先他一步说出已经明显的事情来：“……有人，动了线索……”
“什么意思？”俊辉哥不解问道，“什么线索动了？”
Vernon沉吟一声：“……是说，杀人犯改了线索吗？”
“嗯。”我点头，“现在线索这么多了，按道理来说，应该知道谁是杀人犯了，但是——杀人犯的身份突然变得暧昧。”
“杀人犯是中国南方来的转校生，长得很有特点，他的父亲是这座学校还没有建成之前请的巫师。作为一个学生，他成绩很好，但性格孤僻不爱参加社交活动——”
“现在已经有个人信息的成员都会很危险，说不准就会逃出失败。”我稍加犹豫，还是透露了点东西来，“我觉得……有个人信息的成员可能在自己信息被找到后的很短时间内，会被抓走。所以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只要有一个人逃出成功，那我们就赢了。”
“现在主要的是，找到大门钥匙，我和圆佑哥找到了可能是大门钥匙在哪的线索。”
圆佑哥接过话：“嗯，钥匙存在的地方说是藏在字里行间里。但我们还不知道是藏在什么书本里。”
……
我咬着嘴上的死皮，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走过的每一层有书本的楼层和翻过的书本。记忆中清晰至极的就是科学课本、还有一开始的化学教室里的——
心用力跳了一下。
我看着手里的本子，脑海里有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而在这个想法还没有清晰到能够用言语说出来的时候，大脑里又飞快闪烁着那些带血的纸条。
每一张纸条上沾血的位置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那些血都是落在单一的、多个的字词上。
“哥——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我倒扣本子，翻出所有的纸条摆在地板上。心因为这个念头和强烈的情绪波动而飞快跳着，使得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而压着纸条的手也在不停颤抖，恍若怎么样也不会停下来。
那些纸条一一排开，我深呼吸着，举起了手电筒。
蓝白色的光搭在纸条上，猝然出现的光线让适应了黑暗光线的眼睛微酸，瞳孔本能地紧缩。
除了我加入的那两张虚假线索以外，其他带血的纸条上都跳出了一个个荧蓝色韩语拼音，而那些沾到到的字，拎出来之后与韩语拼音一起，就成了一句话。
逃出的钥——在宿——第一层。
“逃出口的钥匙在宿舍第一层。”
我斩钉截铁。
“可是——”俊辉哥抓住我的手，“宿舍第一层和教学楼一楼之间的走道有一扇门，是锁上的，也需要钥匙。”
……
那走道的钥匙会在哪？
我咬住了指甲，漫无目的地翻找着脑海里混杂在一起的记忆，想要从其中找到还没有用上的线索。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
敲门的NPC……敲门声……
2232514……
……
14……
14！
还有个14！
14……
这个数字会是什么……
我抬头，重新看向了那一间房间。圆佑哥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拿过了我手边的手电筒，快速转身照亮了那面墙壁。
血淋淋之中，跳出了隐约的蓝色数字来。它们一字排开，似乎对应着墙脚的什么东西。
1，2……12，13，14。
14之下是一个血淋淋的麻袋。
我大步走了进去，直奔14之下的那个麻袋。看着那血淋淋的、还透着一个诡异人脸的麻袋，我咬牙，用力扯开了它。
沾血的棉花飞出，棉絮悠悠在眼前打转。我顾不上那么多，没有理会身后三个成员跟我说的话，伸手在里面掏来掏去。
指尖碰到一点冰冷。我连带着棉花一起攥着，将其拿了出来。
“是走道的钥匙！”
我大喊，指尖挂着的，是夹着棉花的金属钥匙。
“走，去宿舍。”
圆佑哥拿着手电筒拉过所有人，快步走向宿舍。
在我身后的俊辉哥紧张开口：“宿舍里面很可怕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俊辉哥说的没错，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是屠宰场。
斑斑锈迹分不清是血锈还是铁锈，空气中也蔓延着浅浅一股铁锈味。双层床摆放着是满是灰尘的被子，残肢断腿随处可见。有声声细微的哭声在其中回荡，混杂在一起的呜咽声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入耳听见的音色有少男少女的哭声，也有婴孩的哭声。
我们几乎是小跑着，即使头顶悬挂的道具尸体脚尖掠过肩膀轻点脸侧，即使身边的床内闪过NPC扭曲的和举着血刀的身影。
宿舍的单向楼梯曲折，不在同一个方向，都是交错的。
玻璃破碎声在我们来到宿舍第二层的时候响起。哭泣的声音也换成了空灵的哼唱声，我险险避过了铁床里伸出来的手，身后的Vernon哥却被更多的手拦在了原地。
圆佑哥来不及回头去拉他回来，过道口的帘子就放了下来，在格外紧张的情况之下，圆佑哥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往后撤了一大步，打消他施救念头的是那不再冷冰冰平平淡淡机械女声，哼哼几声笑之后：“Vernon，逃出失败。”
……
我们终于来到了宿舍一层。
宿舍一层不是上面两层屠宰场一般的场面，而是立着一个个小玻璃罐，里头是浑浊的液体，让人看不清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婴儿和孩子凄厉的哭泣声与惨叫响起，比之前的还要清晰无比。鼻尖挂着的味道也多些了不知名药水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就如同胜宽哥介绍的一样，这里曾是一家育婴所，聚集着婴儿和孩子，那些孩子后来被杀掉的杀掉，被拉去做人体实验的被拉去做人体实验，这里的罐子大概就是当初那些孩子和婴儿的标本什么的。
只是……钥匙会在哪？
圆佑哥开了手电筒，光线打在那些玻璃罐上，依稀透出其中被液体包裹的腊白色东西。我飞快地观察着，还没有看出来，圆佑哥就撩起袖子，将手伸入了一个玻璃罐里。
过了一会，他抬手，被他拿着的是一把钥匙。
圆佑哥拿过走道的钥匙，蹲下身去，利索地打开了门，抬手用力一推顾不上铁门发出的刺耳声响：“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们三飞速沿着走道跑向那一扇紧锁的逃出口大门。
门外铺着一层微黄残阳，早上见到的朝阳眼下已经步入了尾声。
无实际意义的音节响起，NPC的身影从宿舍一层的走道里飞速跑来。俊辉哥被吓得轻叫一声，而圆佑哥开锁的动作加快了不少，他微抖的手暴露出了他此刻紧张到极致的情绪来。俊辉哥脸色微白，紧紧抿着唇，鬓角有汗珠藏匿，在斜入的夕阳之中，发着一层浅浅的光。
咔哒一声。
金属锁被他一把扯下，缠绕着门把手的铁链也被他不管不顾地拽了下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NPC涌了上来，伤痕累累的手伸向了俊辉哥。
“Jun，逃出失败。”
大门被顶开，冷冽冬风扑面而来，与脸上的薄汗碰撞留下寒意。
俊辉哥推了我和圆佑哥一把：“跑啊！”
枯叶铺成所有人以为的生机之路，落在身上的阳光给了人一种重获新生的错误感觉。
……
教学楼外的空气依旧含着一股不散的血腥怨气，脚下被踩得粉碎的枯枝败叶似乎也蒙着一层血雾。
“……孟祥——”
圆佑哥唤了我一声，下意识的，我直直看向他。
背对着阳光的他脸边抹着一道浅浅的血色，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沾染到了这点血色。
我微微眯着眼睛，被阻挡去大半阳光的视野只有他一个人清晰的面目。挂着殷红血色的手轻轻抬起，早已经被血水染红得不见一点肉色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脸，在那一抹血痕上，又被我拉扯出了一道。
圆佑哥看似漠然的眼眸只看着我，在他眼底，我看见了属于我自己的倒影，是不自知地在笑。
笑容是一贯的无辜。
我抬起已经被血染得看不见一点肉色的指尖，点在他脸边的那一道血痕上，微微用力拉开，留下了另一道更浅的血痕。
“你就是杀人犯吧。”
他面色如常，任由我在他的脸上抹下又一道的血痕。
“你现在才知道吗？你现在才开始怀疑我吗？”
他摇头：“不是现在才开始怀疑。”
“在shua被抓走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圆佑哥抓住了我那正在他脸上划血痕的左手，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下，他指尖探入我的袖子，拿出那一张我忘记处理的成绩单来。
“我碰到了你的袖子，听见了声音。那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我愣了一下，算是想明白了那时候在走廊，他为什么会问我怎么算是杀人犯输的问题，原来那时候，他就在怀疑我了。
“是我啊，我就是那个杀人犯啊哥，线索是我篡改的，人也是我杀的。但哥，你现在挑明是不是太晚了？”
我爽快承认，迎着他的视线，拿出了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水瓶，在他眼前晃了晃，里面残留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在我的手上投下了一道浅浅的潋滟水色。
“……很多不法分子将无色无味的药溶在干净的水里……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哥，其实你才是成员们之中第一个逃出失败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有NPC来拉扯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看着他的身影被NPC的身体遮掩，看着血色混在橘阳之中爬上了他的肩头。他深深望了我一眼，眼里全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哥，感谢我吧。”
我轻松开口，抬手撩开了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满不在乎。微亮的视野里，是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鬼校里的属于他的身影，如同其他的收藏品一样，他永远都离不开这里。
他的灵魂会是宿舍里的残肢断腿，他会是玻璃罐中的标本，他会是挂在天花板的吊尸，他会是被嵌在墙壁里的残体。
他会是这座学校里的一切。
但他不会再是他自己。
……
“圆佑，逃出失败。”
……
冬日阳光依旧凉薄，枯叶易碎，踩在脚底发出声声凄厉的尖叫声来，混杂着粉身碎骨的声音。
我的父亲，是有名的巫师，他用育婴堂里的冤魂向主换取了荣华富贵。我的父亲说，主偏爱这所学校里的新鲜血液，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主的身边。
亲手杀死了这里的学生之后，我见到了我的主。他的身影藏匿在空气之中，隐在尸体惊恐的眼神之中。
我的主问我：“我虔诚的信徒啊……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不需要荣华富贵，我不需要永生不老，我也不需要改变他人眼中我的疯子形象。
我只想要我偏爱的东西，永远保持它们最好的样子——s.coups的脸、净汉的大脑,Jun的鼻子、The 8的腿骨、被制成娃娃的dino、DK的声带、woozi的皮肤、Boo的血液。
还有献给主的Joshua、Vernon，珉奎，HOSHI。
以及——我那亲爱的帮手——全圆佑。
……
我亲手制作的收藏品们，此刻正站在他们与主见面时候的窗户面前。血色的毛玻璃将他们的身影拉扯得扭曲，白色的色块几乎要盖过鲜血占满整个窗户。
有阳光落下，永远只停留在校门口，怎么样也不会照亮那一栋楼。
我冁然一笑，心里眼里都只有让我骄傲的、收藏品们的身影。
……
“我的主啊，以鲜血为代价，换我的收藏品永垂不朽吧——”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打工日记第五十六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