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xH]和狸共存》果灯阿珀

72、第 72 章

　　我被绑架过。

　　根据代理人所说，那是母亲刚买下这座小庄园后的事，当时那附近是一块不被人看好的半开发地段，附近没什么住家，空置许多。

　　记忆有时都快要模糊了，但我还记得，我是在追着小狗跑出院子后被拽进了一辆车里，那只小狗是引诱我的道具，不久后我亲眼看到它在我面前被摔死。
　　那一刻，我不仅不爱人类，我恨透了人类。

　　多年过去，那一刻的愤怒还在我的胸膛里燃烧，要将世界和我一起烧毁殆尽。

　　逼仄的房间，发干的饼干，不纯净的水，好像还在漏雨，我抱着小狗，在角落里。

　　他们说狗跟着我一定能过上好的生活，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可能是讨好他们的话，可能是惹怒他们的话，总之叫他们不顺心。

　　“大小姐，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怎么能和我们一样，”他们从我怀里夺走了黄色的小狗，“你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命！”

　　尖叫，是我的，也是小狗的。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想尖叫，虽说一次都没有这样做过，哪怕用枕头捂住脸也从没有。
　　我将叫声默默吞进肚子里，一次又一次，恐怕是我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不会像小孩一样表现了，我应当是理智的，在任何情况——大多数情况下都应表现如此。

　　我翻过了栏杆，它比预想中容易过取，但我还是没踩稳，因为动作太急，脚擦过了水泥墙的边往下滑。本想直接跳到地上，可身体已在抗议。
　　落在地上后，我用手心撑住了地，才没整个人倒下去。

　　其实我知道，我的体力快要耗尽了，每一步都让我的腹部抽痛，我的胃里有火在灼烧，后悔平常为什么不爱运动每天都拿着书端坐。这大概是最后的追赶了，最后一点力气，为了死去的小狗，不，是为了我的自尊。

　　几人又进了一条巷子，依旧无人，只有挂在墙外的水管和垃圾桶。他们已经到了巷中，而我还在这一头，追上的机率愈发渺茫。

　　车子买了贵锁果然是正确的，不然早就在书店门口被秒开，直接骑走了。说不定他们决定不和我较劲、扔下它跑掉。我对用过的东西有着感情，比起对人，我和这辆车的感情更好，甚至到了给它取名字的程度。那是个很简单的名字，由于听上去就像是给玩偶取名的小孩，我从没将这件事和它的名字宣之于口。

　　因为车子是亮色的，为了平衡它的命运，我叫它——

　　“黑！”

　　黑，是它的名字。

　　视线都模糊了，脑中开始走马灯，我和它的每一幕，我得到它时说不上快乐，就是一件平常东西，但它和我度过了那样多的时光，在路上，在我没有交好的友人的时间，它是我唯一的同伴。虽然是我掌控着它，它却是我信任的对象，就像对待马匹，我这样爱着名为“黑”的它。

　　我跑不动了。

　　双腿虽然还在前行，步伐沉重不已，只要一停下，两条腿肯定就会打颤，好一会儿都没法自如行走。

　　抱歉啊，我在心里对它道歉，在飘忽的光点，忽然见那伙人停下了。

　　发生什么了？

　　大脑思考不了，我努力往前，最终停在垃圾桶旁。

　　黑躺在中央，被人扶了起来，穿着黑色西裤的人转过身，看向了我。

　　和预料中一样，不再奔跑后，我就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不能直接倒在地上，头无法抬起，我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像是刚结束了马拉松的长跑运动员一样，尽量直起双腿，用手撑着膝盖，背虽然是弓着的，我已尽量拉直了手臂，好似做出接近几何意义上的直线会比顺从身体要求的原形毕露更好。

　　“果然是你的。”在我的大喘气里，我听到这人说：“吓了我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回得了话，就连这些话也都左耳进右耳出，一点儿没理解意义。

　　对方也只是问出口，不求回答般将车停放好，然后拉住了我的手臂，要扶起我的身体。

　　我已经将碍事的校服外套留在了栏杆上，现在穿着校服裙和中袖，对方的手一触碰到我的皮肤，就如冰块落到了火里，霎那激起了一阵翻涌。

　　“呜啊——”

　　我吐了，本想转过去吐到旁边。
　　脚背叛了我的脑袋，和磐石般只挪动了一步。

　　呕吐物洪水一样撒了一地，上一次这么吐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发烧。在摇晃的视线稳定下来后，我发现其中三分之一落在了身旁人的鞋子上，裤子也溅到了一些。

　　身体发麻，思考停转，有一丝抱歉的心情，也不过是转瞬而逝。因为难受的感觉继续侵蚀我，胃部的反抗没让它舒缓一些，反而愈发剧烈。

　　我摆动着手表示歉意，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听懂，接下来我又接连吐了两次，间隔不到五秒，身体都要从里到外天翻地覆了。

　　车子回来没带来一点儿喜悦，或者说我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冷风吹得我整个人都极为僵硬，不说踮脚原地转圈的动作，就连一瓶拧开了盖子的水递到我的手上，我的手指都要摆弄几下才能接过它，但我想都没想就倒出了水，先用它洗了下半张脸之后漱口。然后是一张纸、两张纸、三张纸、我悉数接过，全用完后，终于得以缓上一口气。

　　在我吐的时候，这人还一直用手抚过我的后背，像是他弄脏了衣服一点儿不算事，虽说是来自外物的触碰，在这种情况下，我失去了大部分的排斥，这动作和力度不叫人讨厌，好像从前这样做过许多次，令人放心。

　　终于，我清洁好了自己，保证在被看到时仅像是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就这样抬起了头。

　　门上裸露的白炽灯落了下来，在空气里带了几分疏离，我看到一张白净的面容。

　　转学生，库洛洛=鲁西鲁一手拿着水瓶，另一只手拿着一包纸，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一边的脚上还沾着混合了番茄籽的不明物，带着一丝担忧望着我。

　　“好些了吗？”他问我。

　　在这一刻，我脑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帕里斯通，我恨你。